第二百八十六章 血腥盛宴
“……您是从南边山上下来的，从那个地方下来的人，都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男人开始对我解释。
他说，这个世界中只存在感染虫毒之人。
而这里的寄生体，都是现实中已经死亡之人。
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他不知道。他说，也许这里就是地狱。
地狱吗？
只为虫而准备的地狱？
“我没死。”但我不相信，我能够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的身体，还是那副身体。
“没个刚来到这世界的人，都这么想。但我们回不去，这地方，就是个地狱。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有些东西看起来好像能吃，可吃不了。我们能吃的只有别的虫的肉，喝的也是他们的血。刚来这里不知道情况的人，容易捕捉……我们便以此为食。更强一点的，能走得更远……那里的话，可以吃更多的东西……”
“你不是说，这里只能吃人吗？”
“对……但，但听说，越是强大的个体，在这里，就越是好吃。”
“你们一直吃人？”
“不，不能算人……虫，是虫。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也一样……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我们是虫，不可能干净……这双手一辈子都没少沾染无辜者的鲜血，所以到这里被吃掉，也理所应当……”
“是吗？”
“是……”
“可你看起来压力很大。你们的样子，也很不正常。我也见过不少虫，说真的，除了控制不住本能的杀戮外，平常他们看着都和正常人没区别。但你们不同。”
夫妻二人沉默。
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
“你们来到这多久了？我刚听你称呼她‘夫人’？”这两个字，入耳的时候我便十分在意。此刻联想到，他所说的这里只能靠吃人活下去。
那么这“夫人”二字，就变得相当恐怖。
“忘了……反正，反正很久了。”
“你们刚来时，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问。
男人大概形容了一下。
正对应我的猜想，这二人，来此至少三五百年的时间。
三五百年，靠吃人喝血为生。
也许这里真的是地狱。
“你们说，刚刚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从南边山上下来的？”我问。
但他们似乎明白我想要知道什么，男人立刻解释道：“是那样没错，但是……但是没有回头路。回到山上，永远走不到尽头。”
“你们走过？不过既然没走到尽头，又怎么知道，没有尽头。”
“不，不是那个原因。而是走到一定程度，又会回到最初的位置。所以才没有尽头……”
原来是一个死循环。
可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我来到院中，打开那口井，里面有三只奄奄一息的寄生体，他们的血肉几乎被吃干，身体露出大片骨骼，但却还未死亡。他们的自愈能力已经因为能量的严重不足而无法维持，所以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只是这死亡极其漫长，也格外痛苦。
“我，我们本来准备找到新人……就换他们走的……”男人解释。
但我并不在意这个。
我更在意的是，“刚才我吃的，是他们？”
男人点头。
望着两具躯体，我默默点头，心说多谢。接着，射出触须，绞碎了他们的头颅。
或许死亡对此刻的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离开了那房屋，顺着眼前这条路，我继续向前走。我要离开这世界，不管我究竟是死是活，我只知道，现实之中我仍有必须做的事情，那事情还未完成，我不该就此死去。可那对夫妻说，这世界有来无回，没有出路。最起码，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告诉我，沿着眼前这条路继续走，会见到一座城。那里聚集了许多现实之中已经死亡的虫毒感染者。
相对于这对夫妻而言，他们更加强大。其中有些，也更加了解这世界。
也许见到那些人，会有离开这的办法。
当然，希望渺茫。
临走前，夫妻俩劝说我留下，与他们一同捕捉新来到这世界的虫。理由是，我虽然是强大的王虫，可这个世界，越是强大，肉的味道也就越美味。所以，我会让人畏惧，也会引起他们的贪婪。
对付一个人，两个人，或者十几个人，或许我可以轻易做到。
但若是成百上千，甚至达到千军万马。
那我也只有任人宰割。
我不会因为这话而留下，但它提醒了我，在这个世界要控制自己，不能太过于高调，以免引火烧身。
……
顺着路继续走，那座城我始终没有见到。
倒是又遇见了些房子，相对密集，就像一座座村庄。
遇见的人，都对我十分热情，嘘寒问暖，送吃送喝，但眼神深处却被食欲填满。也有一些，邀我加入，可背后依旧在磨刀……
这些还好说，不动手，就混过去。即便动手，七八只寄生体，也不需要我动用全部力量。仅仅异化为虫，单靠身体的强度，便可随意将其斩杀。
可唯一让我难受的是，我又饿了。
这世界十分奇怪，明明刚刚吃过食物不久，可我的肚子，仿佛成了个无底洞。总是无法被填满，永远都在忍饥挨饿。那对夫妻临走前也对我提过，强者的血肉不仅美味，而且抗饥饿的能力，也十分强大。似乎美味程度，与能量，都与寄生体的实力挂钩。
可我一口都不想吃。
所以这一路，虽然杀过人，却始终未再次进食。
一路走到傍晚，路两侧的红草渐短，路的尽头，仿佛能够看到一团团光亮。
“要到了吗？可是就算到了，似乎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该死，这该死的鬼世界。”
但即便如此，路依旧要走，也只能走下去。
只是到了那火光的附近，我才发现，眼前并非那对夫妻所说的城，而是一座燃烧的村庄。这里火光冲天，哀嚎声不断，有些人从火焰中爬出，身体大片烧伤，虽在自愈，但这种伤势，已经大幅缩减了他们的战斗能力。
火与肉的结合，迸发出的味道，是种难以抵抗的诱惑……
所以他们见我，更是惊恐，哀嚎求救，却又不敢靠近。
我强忍住食欲，扶住那从火中爬出的青年，“发生了什么？”
“抢……抢……被抢走了……”他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可却听不出具体内容，大概是说什么东西被抢夺。
“都……都死了……都被杀了……”
他十分虚弱，可我无法救他。只能将他放到相对舒服的位置，若是运气好，也许还会恢复。
可就在我转身时，胸口却突然被一只虫爪贯穿！
“嘿嘿……”狞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接着，那人一口咬到我的脖子上，他突然兴奋起来，“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这么好吃？！”
可惜未等到我的答案，便被我的触须，斩断了头颅。
不过按照杜幽兰的理论，这家伙该算是死得很幸福，起码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是美妙的。
“所以，我应该还算救了你吧？那么，你也该礼尚往来的给我些回报……”
于是，我切下他的一部分血肉。
这一切，都自然而然，仿佛我的本性。
所以当这一切被我做完，我突然惊醒，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心中质问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我又再次放下那血肉，那种不舍的感觉，几乎实质化的要钻出我的胸口。
“该死……这该死的感觉。”
我打算控制自己离开，可对那块肉，却十分不舍。
终于，我还是输了。
虽然暂时没有吃下那肉，可却还是将它带在了身上。
……
继续走，负罪感不断升级，却又无可奈何。
若这世界只有人可以作为食物，除人之外，再无任何别的东西。那么活人该怎么活下去？
无关生死。
即便仅仅强烈到无法控制的饥饿面前，也足以让我失去曾引以为傲的所谓的本性。
所以，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性。
“该死，这是什么鬼念头。这不想留在这……”
于是，我的脚步更快了。只是走了一段，我被吸引，停下脚步。面前出现一座高山，有条山路盘旋而上，山中林木茂密，但与这草地相同，都是血红色的。但吸引我注意力的，却不是这山，而是山脚下的两拨人。
他们在对峙，双方各有接近二十人，此刻也都异化为虫，剑拔弩张，似乎随时会展开一场恶战！
至于理由，似乎西侧队伍中的那辆类似囚车的东西。
里面被困几人，远远的看不清楚模样，但大概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狼狈。他们不像人，看起来更像是牲畜。
而这场争夺，便是引他们而起。
我无心惹麻烦，因为所见之人越来越多，总觉得那座城池大概就在附近，只想尽快到那里。所以，我准备绕路。然而刚刚走向草丛的方位，双方势力便争斗到一起！它们速度极快，力量更强，厮杀血腥，且毫不留余地。
这样的水平，已经优胜于我过去所见的百分之九十的普通感染者。
当初的叶天泽这些虫相比，简直天地之差。
争斗血腥，且伤及无辜，一旁的囚车被两只巨大体形的虫撞翻，车门撕裂，囚车中的沦为食物的虫，开始四散而逃。于是，那场面更加血腥，双方开始抢夺“食物”，飞扑、绞杀！而后原地啃食！
在食欲的刺激下！这些家伙，完全放弃了原本的争斗，开始了一场扭曲的、肢体纷飞的血腥盛宴！
炼狱般的哀嚎，回荡在天地之间。
“救……救命……”
有一个声音，她微弱，可怜，仿佛会被一阵风撕碎。
但就是这样弱小的声音，却穿透了这无尽的痛苦哀嚎，直击我的双耳！
撕裂我的鼓膜！
我的脚步僵硬住，脖子缓慢的扭转，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两股势力的首领，也同时盯着那里，而后奔向那个位置！将那弱小的身体，左右扯住，一个拉腿，一个拽手！
两者的蛮力，几乎将她撕碎！
她的手断了。
腿也折了。
她痛苦的嚎叫，从我碎裂的耳膜，直钻进我的心脏！
“静……静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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