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林府命案（二）
这是大越的规矩，若因案子需要，仵作便可剖验尸体，但需征得死者家属的同意。
若死者是孤家寡人，便只需办案的官员同意便可。
“此案可有目击证人？”江似卿问。
戚云归摇头，“我问过了，死者的脾气不太好，夜间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所以到了夜间，林府的家仆丫鬟们便都不敢靠近此地。”
在很多高门大户中，管家几乎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
他的话，那些家仆丫鬟们自然是不敢违抗的。
“那便让林府的人找个和他相熟之人过来吧，我有话想问。”江似卿道。
戚云归朝赵立使了个眼神，赵立便悄然离去。
江似卿回头看了眼死者的遗体，“死者的尸体我建议先运回大理寺保存，他的死因既已查明，如非必要，可以先不用剖验。”
更重要的是此地并不适合剖验尸体。
这里采光虽然充足，可林家人恐怕会觉得忌讳。
江似卿虽未明说，戚云归也明白她心中的考量。
赵立将很快便带了个人回来，戚云归吩咐道：“你派几个人，将死者的尸体先运回大理寺。”
“是。”
赵立带来的人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他身量不高，穿着统一的家仆服饰，面色微黄，双眼不大，却显得有些贼眉鼠目。
他的五官与死者隐隐有些相似。
江似卿问道：“你与死者是何关系？对他了解多少？”
男子露出悲伤之色，道：“奴才龚义，死者正是奴才的父亲。”
江似卿与戚云归对视了一眼，“你父亲来林府多久了？可有什么仇家？或是近日可曾与人结怨？”
龚义道：“家父来林府已有近四十年，他生性和善，从未与人结怨，也没有仇家。”
江似卿顿时便没了问下去的兴致。
这龚义并未说实话，即便再问，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不等她开口，戚云归便道：“你先下去吧。”
龚义行了一礼，道：“奴才告退。”
江似卿抿了抿唇，道：“此人长得贼眉鼠目，刚死了父亲，却不见半分悲伤，口中还没有一句实话。”
所谓相由心生，若是心地善良、老实忠厚之辈，必不会有此面相。
戚云归点头，好看的眸子中含着淡淡的冷意，“赵立，你去重新找个人来，不要死者的亲属，去问问接替死者总管之位的人是谁，将他带过来。”
与案子相关之人，说话大多不能做到真正的公证，言辞间会不自觉地偏袒与自己相熟之人，无法真正采信。
因龚义之事，赵立这回谨慎了许多，很快便将新上任的管家请来。
来人年约三十上下，国字脸，看起来十分圆滑。
“小人见过宸王殿下。”男子连忙跪下行礼。
“起来说话。”
“谢宸王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江似卿问。
“回姑娘的话，小人名叫何明，是林府新上任的管家。”何明并未因江似卿是女子就对她有所轻视。
“你是何时来林府的？与死者是否相熟？”江似卿又问。
何明不假思索道：“小人十岁时便卖进林府，与龚管家并不十分相熟。”
听到何明对死者的称呼，江似卿眨了眨眼，“那你对死者了解多少？”
何明犹豫了一下，道：“龚管家来林府的时间较长，算是林府的老人了，深得主子们的信任，平日里他较为严厉，府中的仆人和丫鬟都对他颇为惧怕。”
“那他是否曾与人结过怨？”戚云归问。
何明恭敬地道：“回王爷的话，龚管家平日里极少出门，并没有与外人结怨的机会。”
戚云归与江似卿对视一眼，都敏锐地察觉到何明话里的小心机。
没有与外人结怨的机会，但林府中的人呢？
江似卿问道：“他近日可有什么反常之处？可有与人发生过争执？或者府里的人，近日有没有反常的？”
何明摇头，“小人平日里并未怎么接触龚管家，并不知晓。”
戚云归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何明依旧是那副谦逊的模样。
“他的嘴巴很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江似卿叹了口气，“这林家是干什么的？教出来的仆人嘴巴竟这么严？”
若是寻常百姓，发生了命案，只怕不需询问，便会主动将知道的都讲述出来。
她虽明白大世家中的仆人嘴巴都会严一些，但没想到这林府的人会圆滑至此。
听到江似卿这话，戚云归的面色多了几分古怪，“你不知道这个林家？”
江似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应该要知道吗？”
“江侍郎的儿子不是和林家姑娘定亲了吗？你竟会不知林家是做什么的？”戚云归觉得挺惊奇。
江似卿有些吃惊，“原来是这个林家？”
好吧，林家果然很有钱，唐氏会看上也不奇怪。
不过她和唐氏有仇，林家的人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只怕不会轻易跟她说实话。
“林家既然这么不配合，为何又要报官？”江似卿有点想不通。
这个年代，仆人的性命并不值钱。
一些世家有时怕惹上麻烦，家中即便有人死于非命，也不会选择报官。
而是暗中将人拉出去埋了了事。
戚云归却摇了摇头，“并非林家主动去报官的，有人往大理寺送了信，说林家死了人，我便派人来瞧一瞧，谁知竟是真的。”
大理寺的官吏来时，林家人刚把死者从绳索上抱下来，却没有想要报案的意思。
若非死者双手被缚与身后，只怕他们便会以死者是自杀为由搪塞过去。
“那信在何处？”江似卿问。
戚云归从腰间拿出一张叠成小块的字条，字条所用的纸并非常见的宣纸，看起来非常劣质。
江似卿展开一看，上头的字迹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只能勉强看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将字条递给戚云归，道：“从字迹上来看，若非对方刻意隐藏，那便是对方没怎么读过书，所以这字才写得如此难看。”
戚云归却笃定道：“这字写成这样并非刻意，这就是对方的真实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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