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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陈远心里一震


接着王欣然道:“怎么想起聊这个?”

陈远呼了口气:“因为自从上次关结束在三江的调研后,江州发生了不少事。”

“你指的是各地市来江州观摩的事?”王欣然道。

“不仅于此,还有一些。”陈远道。

“哪些?”王欣然看着陈远。

于是陈远把最近发生的事,包括安哲在阳山讲话后江州日报的报道和评论,包括吴惠文带队来江州期间发生的事,以及骆飞今天被约谈,都告诉了王欣然。

王欣然听完,一时沉思不语。

陈远安静地看着王欣然,片刻道:“你对这些是怎么看的?”

王欣然边想边道:“这些事情,都是在三江集体活动之后发生的。”

“对。”陈远点点头。

王欣然接着道:“深入分析,这些事情,除了骆被约谈,其他似乎都和廖、关跟江州班子集体座谈,以及关在江州的调研有关。”

“是的。”陈远又点点头,“局外人看不出什么,但局内人,似乎都能觉察,这其中有着某种联系。”

“那么,你认为,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呢?”王欣然看着陈远。

“顶多有个大概的揣测,具体说不清。”陈远道。

王欣然点点头,接着道:“你对骆最近的表现,是怎么看的?”

陈远想了想:“依我平时对骆的印象,似乎他最近有些骚动和驿动,似乎关的江州之行,一方面给他打了一针兴奋剂,另一方面又让他在面对某些敲打和提醒的时候,表现得有些失态和冲动,这似乎不符合他在人前一贯的沉稳和持重。”

王欣然点点头:“这也说明关此次的江州之行,对骆的内心影响是很大的,平时对下或者对平级,他可以保持足够的淡定,但面对上,对来自上面的某些动向,他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一方面说明他的内心还不够强大,虽然比我们厉害,但比起安,似乎还是略逊一筹,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在兴奋期间,不由自主暴露出了他对待某些事情的气量和格局,这似乎是他的性格使然,也是他内心的真实反映。”

“说得对,我看他最近的表现不大符合作为二把手的形象和标准。”陈远道。

王欣然沉思道:“虽然如此,但也绝对不能小瞧了他,能坐到他这位置的人,除了极少数有强大背景和关系的,大多都是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血拼出来的,当然,血拼成功,离不开上面的赏识和肯定,安是,骆同样也是。

虽然骆最近的表现稍微有些失常,但并不能说他没有能力,此次的城建综合治理,实事求是地说,骆的作为和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虽然这离不开安的强力支持,但同时也说明骆在工作上还是有思路有办法有魄力的,只是他的私心和表现欲强了一些,还有些心急。”

陈远觉得王欣然的分析有些道理,点点头。

王欣然接着道:“最近我在黄原也听到了一些对江州的评价,一方面大家认为,江州现在取得的成绩,离不开安的总体思路和强力管理,以及他的大气魄,这说明安是江州当之无悔的一把手。

但同时,大家又觉得骆飞在务实方面,也确实是有能力的,毕竟大量工作,安是定方向定盘子,而具体贯彻落实还是要靠骆,安即使再有能力,也不能越殂代疱,没有骆的真抓实干,安的思路再好,气魄再大,也不可能做出这成绩。”

虽然王欣然这话陈远听了有些不舒服,但想想似乎也附和事实,又点点头。

王欣然继续道:“其实如果没有安做对比,骆还是显得很牛掰的,只是因为有安在,骆在某些方面显得处于下风,估计这也是骆心里最不爽,一直颇受压抑的地方,所以,在他觉得自己底气刚要提足,想跃跃欲试的时候,对来自安的敲打感到恼羞……”

陈远不由笑起来,这娘们分析起事情来还头头是道啊,看来她在黄原这些日子没白混,思路和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王欣然接着道:“至于骆借着小事大动干戈搞你,这似乎也可以理解,在一二把手不合的时候,以你的身份,夹在他们之间受气,这再正常不过,这种情况在省直单位和各地市都发生过,我多次耳闻。

不要以为大人物的气度就一定大,格局就一定高,这是一种想当然的误解或者无知,大人物也是人,也是从小人物成长起来的,也有自己的性格,在成长的过程中,有的人会逐渐扩大自己的格局,练就自己的气度,但有的人则未必,这还是骨子里性格的问题,但在很多时候,这并不妨碍这种人做出业绩,继续进步。”

陈远点点头。

王欣然又道:“以我对骆的印象和了解,在前段时间暂时的热闹和膨胀,以及被泼冷水后,他应该会清醒过来,会梳理自己的思路,条理自己的大脑,以他的丰富阅历和经验,他会回归到自己认为应该回归的轨道上,会冷静分析当下的态势,分析自己面对的对象,做出清晰的判断。”

“你认为他有这种素质?”陈远有些怀疑。

“毫无疑问,没有这种素质,他就不是骆飞,就做不到目前这位置。”王欣然的口气很肯定,接着道,“不要以为大人物就一定是完美无缺的,他们也一样会出错,但他们和小人物相比,最牛的是,当意识到自己出现误差或者偏失的时候,能迅速调整,能快速回到自己认为的正确道路上,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最大的区别。”

陈远点点头:“我发现你去黄原这些时间,思维和意识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分析起问题来头头是道,而且还很有高度。”

“你是在表扬我吗?”王欣然似笑非笑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不要骄傲。”陈远道。

王欣然哼了一声:“我只有自豪,没有骄傲。”

“自豪个鬼,要是我有机会借调到黄原,在这方面一定比你强。”陈远不服气道。

王欣然笑了:“可惜现在你没这机会,你只有老老实实跟着老安做事。”

陈远哼了一声,接着感慨道:“看来站的位置越高,看问题的视野就越开阔,分析问题的思路就越宽广。”

“这话说的不错,确实,在黄原这些时间,因为接触层面的缘故,我觉得的视野和思路开阔宽广了很多。”王欣然道。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接触的层面,还因为你是个有心人。”陈远道。

王欣然不由笑了:“谢谢夸奖。”

陈远接着道:“对于关最近的表现,你在上面有没有听到什么,又是怎么认为的?”

王欣然想了想:“最近,我确实在上面直接间接听到一些关于关的私下议论,综合这些真真假假的议论,我似乎感觉,关在到江东这段时间,位置逐步稳定,情况逐步了解后,和廖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这一点,从上次去三江活动,突然增加的两个活动内容里就可以隐约感觉到。

而关在这次江州调研期间和结束后的动作,也引起了某些人的猜测,当然,能猜测的这些人,都是处于某种位置,了解某些迹象,具有一定敏感性的。而我能知道这些猜测,有些是在偶然的机会,有些则是道听途说。”

“嗯。”陈远点点头,“说下去。”

王欣然皱皱眉头:“对关最近的动作,大多数人是看不出什么的,都以为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即使有些人感到了某些异常,也大多认为这可能是关在位置稳定后,想借此扩大自己的影响,提高自己的威信,同时借此观察各地市对自己的反应。只有极少数接触高层密切,洞悉高层内幕的人,或许能从中品出什么味道。”

“那你品出了吗?”陈远道。

“或许可能大概。”王欣然道,“因为我工作的性质,虽然我和高层关系不密切,但还是经常接触,虽然我不洞悉高层的所有内幕,但通过我接触的高层身边的人,还是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说说。”陈远来了兴趣。

王欣然缓缓道:“综合我多层次多渠道获取的信息,我现在觉得,关如果不是个废柴,那就一定是个高手。”

“能做到他这位置,废柴显然不可能。”陈远道。

王欣然点点头:“所以,他应该是个高手,真正的高手,未必时时刻刻在任何方面都表现地很精致很完美,偶尔故意的破绽,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远眉毛一跳,看着王欣然:“你都想到了什么深层次的东西?”

王欣然道:“我现在能想到的有三点:第一,试探;第二,迷惑,或者说是麻痹;第三,钓鱼,或者说引蛇出洞。”

陈远心里一震,没想到王欣然从中想到了这么多玄机。

陈远怔怔看着王欣然:“这都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

王欣然摇摇头:“我哪里有这本事,这是我在某个偶然的机会,和某位退下来的前高层闲聊的时候,他说的。”

“哪位高层?”

“无可奉告。”

“你怎么会有机会和前高层闲聊?”

“你管呢。”

“不说?”

“嗯,不说。”

“不够意思。”

“嗯,不够意思。”

“那好吧。”陈远有些无奈,接着道,“那你说,关这心思,廖能知晓不?”

“你说呢?”王欣然意味深长道。

陈远想了想:“我觉得能。”

“那你还问我?”王欣然道。

陈远皱皱眉头:“廖一旦意识到关的这心思,他会如何应对呢?”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这都是高层的心机和心计,不是你我能揣测到的。”王欣然道。

陈远不由沉思,对关新民江州调研后的动作,廖谷峰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他睡着了,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但这显然不可能。

如此,那廖谷锋就是在不动声色观察、

陈远脑子里突然冒出4个字:以静制动。

陈远想了想,看着王欣然:“虽然你说关是高手,但我觉得廖似乎更牛。”

王欣然道:“从自身来说,可以这么认为,毕竟廖不管是资历阅历还是经验,都要比关稍胜一筹,但综合起来,却也未必,毕竟关是京城下来的,他到底有何种背景何种来头,谁也说不清。”

“我们说不清,但廖或许知道。”

“这个你去问廖,反正我不知道。”

陈远又想了下:“如果廖知道关的什么背景或者来头,或许在处理和他的关系的时候,会有些谨慎,甚至忌惮。”

王欣然笑起来:“似乎你想的太多了,以我们的身份,似乎我们今天谈的内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倒也是。”陈远点点头,“而且,我似乎感觉关和骆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从这次他来江州调研,似乎就能感觉出来。”

“那你知道关和骆是什么关系?”王欣然问道。

“我怎么知道。”陈远摇摇头。

“这就是了,既然不知道,那所有的猜测,在真相面前就只能是猜测。”王欣然道。

陈远呼了口气,感慨道:“这些东西真高深真复杂,想想就特么累。”

“不许说脏话。”王欣然道。

陈远点点头:“好,我特么不说脏话。”

“又来了。”王欣然皱皱眉。

陈远嘿嘿笑了笑,接着站起来:“嗯,不错,今晚和你一席谈,很有收获。”

“你都收获了什么?”王欣然也站起来。

“无可奉告。”陈远学着王欣然刚才的口气。

“不说?”

“嗯,不说。”

“不够意思。”

“嗯,不够意思。”

王欣然哼了一声:“鹦鹉学舌。”

陈远皱皱眉头:“你说我是鹦鹉?”

“对啊。”王欣然点点头。

“公的母的?”陈远道。

“当然是公的。”王欣然笑起来。

陈远一咧嘴,走到门口,边开门边道:“我是公的,那你就是母的了?这一公一母,倒也匹配……”

王欣然柳眉一竖,抬手就打,陈远早有防备,一个大步出了门,王欣然没打到。

接着陈远关上门:“小王,晚安,好梦。”

“呸,好你个头的梦。”王欣然在门那边愤愤道。

陈远呵呵笑笑,接着回了自己宿舍。

陈远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把自己和王欣然今晚的谈话归纳了一下,接着摸起电话打给安哲。

“老大,有个事我想和你汇报一下。”陈远道。

“嗯,你说。”安哲道。

“我刚才和王欣然聊了半天……”陈远接着把今晚和王欣然聊天的内容告诉了安哲。

听陈远说完,安哲沉默片刻,接着道:“王欣然能说这些,看来她最近进步不小……你告诉我这些,很好。”

安哲这话显然是在夸赞王欣然和自己,陈远听了开心。

同时,陈远又从安哲的口气里隐约感觉出,对王欣然分析的那些,安哲似乎虽然也想到了一些,但却不是很明晰,自己告诉他之后,他似乎验证了自己的某些想法。

这让陈远感到安慰,觉得自己告诉安哲很及时。

同时,想到安哲的阳山讲话和吴惠文亲自带队来江州,陈远又觉得,在关新民搞出这动作后,他们似乎都在揣摩关新民的真正意图,揣摩上面的某些动向和风向,在通过这些动作小心翼翼做出某种试探,试图从这些试探中观察出某种迹象,借此验证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只是不知,安哲和吴惠文的这种试探,会不会达到效果,上面某人会不会觉察出了他们的意图,正在不动声色看着他们。

似乎,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心机和心计。

陈远此时感觉水好深,上下的水都很深,下面的水有些浑浊,看不清底,上面的水貌似清澈,但愈发深不见底。

想起吴惠文说的暗流,陈远的心不由微微颤动,尼玛,暗流何时会涌出?会不会涌出后成为激流?

以陈远此时的阅历经历,他感到了茫然和迷惘,又有些焦躁和不安。

陈远此时想起张丽说过的一句话:“当你的才华还撑不起你的野心时,就应该静下心来学习,当你的能力还驾驭不了当下时,就应该沉下心来去历练。”

琢磨着张丽这话,陈远深深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安定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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