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极是不喜
这剑谱极是简单详细,容易看懂,加之又有萧瑾的标注,是以学习起来,倒也略微宽松,并非深奥。
凤紫也敛神下来,彻底的平心静气,开始好生学习。
她并无武功的底子,此番学习,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理解来练习,虽学得慢,但幸得能将剑谱看懂与参透,再加之自己也极是认真投入,一日下来,自己也参透不少,也学了一招半式。
翌日,凤紫起得极早。昨日是记背剑谱,而今便开始用木棍当作利箭,开始在屋外的院子里大肆练剑。
天气依旧极好,万里无云,只是清晨的凉爽过后,阳光便显得灼热强烈开来。
晌午之际,凤紫已练得汗流浃背,脸颊通红,额前的头发,也湿润的贴在额头,略显狼狈。然而即便如此,她满身的气势与清冷之意倒是不曾掩饰,却待浑身乏力,正待收起木棍准备回屋休息一番时,不料刚刚转身,竟见那满身白袍的男子,正立在不远处的廊檐上。
瞬时,二人目光一对,凤紫蓦的怔了一下,却也仅是片刻,她便敛神下来,朝他勾唇一笑。
她笑得极是柔和,只是笑容不达眼底,虽面容倾城无方,风华绝丽,但却无端给人一种凉薄虚伪之意,萧瑾朝她凝了几眼后,便兀自垂眸下来,心生不悦,不再多看。
凤紫收好木棍,缓步朝他迎去,满身从容淡定。待站定在他面前时,她轻笑一声,柔腻而道:“王爷怎来了?”
这话,着实是柔和得当,甚至夹杂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婉转与脆然,就亦如这脱口的嗓音千回百转,给人一种酥骨之意,再加之配合凤紫那倾国倾城的面容,风华至极,倒着实显得勾人摄魄,惊艳绝伦。
奈何,萧瑾却着实不喜她这般笑,虽明艳夺目,但终归不如最初那有血有肉的真实,再者,她如今这种笑容,也是不达眼底,极为虚伪,连带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刻意对他展露笑容,表达虚伪,哪有半许的认真与诚恳。
他着实不喜她这样,突然间极为不喜,奈何心底却是复杂起伏,竟也破天荒的微生愕然,只道是,她如此模样,不正是他最初希望的么?
他最初的本意,不也是要让她彻底的强大,彻底的冷血无情么,怎如今,她的确是有所长进了,遇事对人也不必如以往那般笨拙了,但他的心境,却突然变了,切切实实的全数变了。
至于是何时变的,他已然不知,只是心有起伏,嘈杂难耐,以至面色,也沉得难以复加。
“王爷?”
正这时,一道柔柔的嗓音再度入耳。
他终归是回神过来,垂眸扫她两眼,待得刚刚挪开目光,便闻她道:“不知,王爷此番突然过来,是为何意?”
他瞳孔几不可察的一缩,眉头也稍稍一皱,随即薄唇一启,阴测测的道:“难得,本王无事,便不可来这儿了?”
凤紫轻笑一声,“此处乃王府之地,本也属于王爷,王爷便是无事,自也能来这里。只是,王爷突然过来,凤紫也略生好奇,是以有所询问罢了。”
她嗓音极其柔和,温润尽显。待得这话一出,眼见萧瑾也未回话,她目光在他面上逡巡片刻,随即便道:“王爷既是来了,若是不弃,可愿随凤紫入屋饮杯茶?”
萧瑾眼角一挑。
凤紫淡淡观他,以为这厮挑了眼角,定会出声拒绝,不料仅是片刻,他竟是突然点了头,薄唇一启,只道:“也可。”
短促的二字,无波无澜,但却威仪十足。
未待嗓音全数落下,他已略微干脆的转了身,踏步朝前方的屋门行去。
凤紫心生微诧,并未言话,直至萧瑾彻底入得屋门后,她才勾唇冷笑,随即缓缓朝前踏步。
待入得屋门,抬眸之间,便见那萧瑾已极是自觉的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他面色清冷如常,那双瞳孔,也依旧阴沉厚重,但却就是不朝她望来一眼。
她不动声色的缓步过去,最后站定在了他面前,随即稍稍放下手中的木棍,便开始斟了一盏茶朝他递去,“王爷喝茶。”
她言行举止极是得当,脱口的嗓音并不清冷,反倒是柔和如风,无端生媚。
萧瑾瞳孔越发一缩,修长白皙的指尖极为干脆的接了她手中的茶盏,随即便阴沉沉的道:“你在本王面前,便收起你那套媚术!”
这话俨然是直白至极,却也在直白的威胁与命令。
凤紫眼角一挑,面色单薄沉静,并未言话。
萧瑾也不言,仅是稍稍垂眸,就着手中的茶盏随意饮上一口,而后便将茶盏放于一边,低沉沉的道:“听说你要看武书,本王倒顺你之意,给了你一本剑谱,而今,你学得如何了?”
他这话问得极为随意,漫不经心。
凤紫则稍稍一怔,心生起伏。
本还以为这萧瑾方才在廊檐上一声不吭的看了许久,却是不料他竟如此而问,想来也并不曾将她练剑的过程全数看在眼里。
她默了片刻,便敛神一番,平缓柔和的道:“并不如何,不过是依照自己理解的东西用木棍练了几遍罢了。”
这话一落,眼见萧瑾不言,凤紫轻笑一声,主动而问:“王爷可要看看?”
萧瑾满身清冷,并未耽搁,“可。”
待得尾音落下,他终归是抬眸朝她望来,那双漆黑的瞳孔深邃无底,黑沉至极,似仍是想透过她的皮肉,将她彻底看穿一般。
对于他这种极为审视的目光,凤紫倒也略微适应,也并非诧异不惯,她仅是朝萧瑾柔柔一笑,点了点头,而后便重新拾起了放在一旁的木棍,开始在萧瑾面前舞动。
今日练了许久,招数也略微熟悉,加之萧瑾当前,她舞动得也极是卖力,是以即便往日从来不曾接触过武术,但此番舞动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无论是力道与气势,皆极为像样。
萧瑾倒是未料凤紫会进步这般大,瞳孔也微微一挑,心底深处也极为难得的增了几许诧异。
待得半晌,凤紫一套剑术行云流水的舞完后,她竟突然闪身而来,收招之间,她那手中的小木棍竟顺势朝他前方一落,险险从他脖子前滑过。
瞬时,他瞳孔一缩,心底一沉,浑身的戒备之意也是骤然而起,随即蓦的伸手,本能的朝她那木棍一抓,待得指尖扣住木棍后,他顺势用力一拉,刹那,凤紫整个身子顿时朝他跌来,最后稳稳的连人带棍的跌在了他怀里。
一时,软香温润,萧瑾眉头紧皱,目光也抑制不住的颤了两颤。
凤紫则分毫不惊,柔若无骨的窝在萧瑾怀里笑,“王爷突然如此反应,是怕凤紫对王爷不利?”
她笑得极柔极柔,似在极为难得的撒娇,又似在不怕死的审视甚至审问他一般。然而无论如何,她的这番举动,无疑是在触及他的逆鳞,更也是在玩儿火!
他修长的指尖微微一动,顿时扣住了她那纤细的脖子。
她分毫不惧,面上的笑容柔和媚然,风华惊艳。
“方才,你可是故意将棍子从本王脖子上滑过的?”他冷眼凝她,阴沉沉的问。
奈何这话一落,她面上的笑容却分毫不变,甚至还振振有词的道:“王爷既是知晓,又何必再问凤紫。说来,既是练剑,自也不能失了情调,偶尔惊险刺激,自也是一种兴味有趣不是?再者,王爷本事滔天,武功更也深不可测,凤紫这根木棍,又何来真正伤的到王爷?”
她嗓音柔和至极,尾音落下后,她神色微动,而后突然伸手勾住了萧瑾的脖子,话锋一转,笑得柔和如风,“凤紫此生,早被君黎渊伤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心,也本以为不会再动情,不料此番窝在王爷怀里,看着王爷面容,心底竟会,生出半缕安全与欣慰。王爷,你说,倘若凤紫并非如今这人鬼不是的模样,也还依旧是摄政王府那光鲜亮丽的郡主,如此,王爷对凤紫,可会稍稍动情?”
冗长的一席话,被她以一种柔和深情的口吻言道而出。
这话层层入耳,却也不自觉的在心底层层回荡开来。萧瑾眉头皱得厉害,目光略微不稳,整个人,也无端的僵了半许。
两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只是,他终归不曾垂眸朝她望去,甚至也莫名的有些抵触他的笑容,只因,便是不垂眸去亲眼打量,也知她笑容虚浮表面,不达眼底,如此,看了不过是知晓她在作戏罢了,但不看,心底又起伏不定,并非释然欣悦。这些感觉,无疑是矛盾重重,似如举棋不定一般,连自己都不曾真正猜透自己的心思了。
且也不得不说,此生之中,他萧瑾还不曾被女人如此表白过,便是往日那柳淑,也不过是在他面前撒娇柔腻,哪有如此媚惑十足的朝他这般询问,似如当真对他极是深情得想要等他一句回话一般,深情脉脉的朝他问,是否会对她动心。
只奈何,这人是云凤紫,是满身血仇狰狞的云凤紫,更是如今性情大变得连自己身子都可全然奉出的女子,这种人,早已没了最初的纯然与矜持,也早已演变成了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是以,这般女子,早已不复当初,她的一言一行,也早已是,不足为信,更也,不可信了。
思绪至此,越想,他面色便也越发的沉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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