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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重新开始


这话入耳,凤紫神色微变,双眼几不可察的一眯,心神全然压下,也开始静静的等着君黎渊回话。

如萧淑儿一样,她云凤紫也是纳闷君黎渊为何会如此特殊待他,也好奇这厮是否喜欢上了她。只可惜,君黎渊品性如何,她自是知晓,君黎渊是否好色秽然,她更是一清二楚,是以,这君黎渊啊,绝非好色之徒,对她云凤紫,自然也不太可能当真喜欢才是。

是以,既是并非喜欢,那这君黎渊,是要真实的回答萧淑儿的话,还是,仍是要在她云凤紫面前,继续作戏,企图给她一种温柔入骨的陷阱,媚惑于她?

只奈何,如此等待,周遭气氛也沉寂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则是片刻后,君黎渊并未回话,反倒是转眸朝立在一侧的宫奴望去,威仪清冷的道:“还不过来扶凤儿姑娘?”

宫奴紧着眉头,面露愕然与紧张,正要依言上前,萧淑儿则再度狂吼,“不许上来!此际谁都不准上来。”

宫奴们又是一怔,急忙稳住身子。

君黎渊目光一沉,脱口之言也骤然变得冷冽如霜,“怎么,听不懂本殿的话了?而今这东宫之主,何时从本殿变为太子妃了?”

他明着是在斥责宫奴,实则却是在彰显东宫之主的威仪与大权。

萧淑儿双目含泪的怔怔望她,整个人都僵在当场,唇瓣动了动,终是再也不曾言道出话来。

宫奴们浑身一颤,各个面色异样,却皆不敢耽搁,纷纷上前来搀扶凤紫。

凤紫心口嘈杂四起,冷冽浮荡。本还想立在这里听君黎渊回萧淑儿的话,也本是想立在一旁看一场好戏,却不料,这君黎渊竟是差人将她扶走。

说来,这般一走,自然也不知君黎渊等会儿会如何与萧淑儿宽慰与摊牌,亦或是言道出如何对她云凤紫这般特殊,甚至连带目的都交代上一遍。

毕竟,萧淑儿乃相爷之女,而萧淑儿的父亲又乃朝中最是支持君黎渊之人,无论如何,君黎渊断然不会为了她云凤紫而得罪萧淑儿才是,是以,许是等她云凤紫走了,他便会将一切目的与萧淑儿言道,只是那时,她云凤紫自然是听不到这一切,更也不知君黎渊的一切算计与目的了。

思绪至此,凤紫心生嘲讽,心头了然,也并未言话。

待被两名宫奴一左一右的扶着从君黎渊怀中出来,她按捺心神的朝君黎渊望来,唇瓣一动,低哑断续的道:“奴婢以为,奴婢还是出宫为好。望太子殿下莫要再为难奴婢,也莫要因奴婢之事而与太子妃争执了,望殿下差人送奴婢出宫吧。”

这话一出,她清晰见得君黎渊再度皱了眉。

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终是幽远低沉的道:“出宫之事无需着急。厉王爷并非体贴之人,许是你回得厉王府中,并无好的照料。这几日,便先在宫中呆着,待得养好伤了,再回厉王府也不迟。”

凤瑶眼角一挑,眼见他决绝坚持,也不再言话,仅是待回头过来时,眼风偶然的扫到了萧淑儿那张清白交加的悲戚面色,一时间,心口竟莫名的增了半缕畅快。

无论君黎渊目的为何,既是能让萧淑儿心痛一回,落泪一回,倒也并非太坏。

思绪至此,凤紫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随着宫奴的搀扶出了殿门。

宫奴们并未将她扶着走远,而是将她扶往了主殿一侧的偏殿内。

殿内,摆设极是简单干练,但殿中各处则由大紫的纱幔飘垂,雕栏玉柱,再加之偏殿也极是宽广偌大,入目之中,仍旧是处处大气。

待入住偏殿不久,便有大批宫奴送来了软榻软椅,盆景鲜花。一时之中,偌大空荡的寝殿内,顿时被鲜花物具填满,再无空荡寂寥之感。

而放眼朝那些鲜花盆景凝望,仔细辨认,凤紫瞳孔则骤然大缩,只觉那些盆景鲜花,无疑是极为熟悉,甚至其中一盆海棠的断枝都熟悉入骨,瞬时令她颤了目光。

她心绪一涌,抑制不住的猛然从椅上起身,却因动作太过突然,身上的伤口再度被撕扯发痛。

她身子骤然顿住,眉头紧锁,强行疼痛。

然而她此际则将周遭几名宫奴吓得不轻,纷纷上前过来搀扶着她,急急道:“姑娘可有事?伤口可是痛了?此际可要奴婢们将太医请来?”

因着太子对此女的特殊态度,甚至为了她还能对太子妃发怒,是以,虽明知此女仅是个卑微婢子,但在场宫奴们也全然不敢怠慢。

只要太子殿下喜欢,这今日还是卑微婢子的女人,明日便可飞黄腾达,一跃成为东宫的侧妃。是以,宫奴们皆是心底通明,对凤紫也全然不敢懈怠。

宫奴们七手八脚的扶住了凤紫。

凤紫并未挣扎,身子重量稍稍朝宫奴们倚靠,待得全然站稳身形,身子的疼痛也才稍稍减弱,她这才隐隐的松了口气。

“有劳各位扶我去那些盆景面前看看。”

待得休息片刻,凤紫稳了稳神,低哑的出了声。

宫奴们忙点头,极是小心的扶着她往前,则待站定在盆景面前时,凤紫一点一点的将盆景仔细凝望,一盆接着一盆的观测,待得将面前几盆盆景全数凝完,她面色发白,瞳孔也震颤不已。

此番近看,才越发确定,这几盆盆景,皆是往日她摄政王府闺房外的盆景。

她自小便喜欢花木,是以她的闺房外,也种满了花树。爹爹知她这喜好,是以偶得一株上等海棠后,便也专程差人将海棠搬到她屋外养着了。

常日闲暇无事,她会亲自对这些盆景打理,后与君黎渊相恋,君黎渊偶尔也会帮忙。只是,他终归为东宫太子,并未修剪过花木,前一阵子,还拿着剪刀误剪了那海棠的花枝,惹得她稍稍心疼了一日。

如今倒好,覆灭了的摄政王府,这些她闺房外的花木,许是早已被抄家的兵卫们打碎破坏,但却不料,这株海棠,甚至与其余几株花木,竟再度活生生的展露在她面前,分毫未损,无疑,这种突然而来的熟悉感,骤然间冲击了她的心脉,令她思绪翻涌万丈,平息不得。

“姑娘,可是这些花不妥?若姑娘不喜,奴婢们可再为姑娘换上你喜欢的花木。”

眼见凤紫脸色不对,宫奴们眉头微皱,面露担忧,待几名宫奴面面相觑一番后,终是有宫奴小心翼翼的问了话。

凤紫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待得沉默半晌,她才稍稍将出神的瞳孔自花木上挪开,幽远低哑的问:“这几株花木,从何而来?”

宫奴们微微一愕,随即,便有宫奴回道:“奴婢们也不知。只知半月前,殿下便差人将这几盆花木搬到东宫了。方才奴婢们候在殿外时,也有人传殿下之令过来,说是要将这几株花木搬到姑娘殿里,且还要多搬一些其余花木到殿内布置,说是,说是姑娘喜欢花。”

是吗?

那君黎渊,如何知晓她喜欢花?

且纵是要用花来讨好她,为何,还要亲自点明要将这几株令她极是熟悉的花木搬入这偏殿?

他究竟想作何?又或是,他究竟知晓了什么?

他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究竟是看透了什么,还是,仍旧想肆意的在她面前作戏,就为了,讨好国师与厉王?

可凭他的聪慧自然也该知晓,国师与厉王待她虽为特殊,但却并未太过特殊,皇后不知实情,尚且能稍稍蒙混过去,但这君黎渊也是见过她与国师和厉王相处,又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实情?

越想,各种思绪越发的在心底蔓延开来。

眼见凤紫再度失神沉默,宫奴们越发忧心,那最初言话的宫奴再度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身上有伤,此际久站许是不妥。不若,奴婢们扶姑娘去软榻上坐着可好?”

凤紫应声回神,目光再度起伏不定的朝面前几株盆栽落来,沉默片刻,低沉喑哑的再度问:“你们太子殿下呢?仍在主殿与太子妃言话?”

宫奴们摇摇头,“姑娘刚入偏殿,太子妃便离开了。后太子殿下吩咐花木之事后,也离开主殿了。”

“嗯。”

凤紫眼角微挑,淡漠而应,神色依旧幽远起伏,复杂重重。

待重新被宫奴们扶着在软榻坐定后,凤紫兀自静坐,思绪翻腾,一言不发。

正午之际,宫奴们送来了膳食。膳食荤素相宜,搭配极好。

她口味不佳,吃得极少,待得午膳被撤下后,整个人便稍稍倚靠在软榻小憩。

那君黎渊,直至黄昏时才来见她。

彼时,她已被宫奴重新换上了衣裙,擦拭了身子,洗好了头发,整个人正坐定在软榻,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茶水,百无聊赖。

不同于往日见君黎渊的风雅模样,此际再见他,竟莫名觉得他满身的无奈与疲倦,甚至连带那俊美的面容上,都染着复杂疲倦之色,挥却不得。

难不成,那萧淑儿仍是未哄好?

凤紫心有猜测,嘲讽阵阵,目光仅是稍稍在他面上打量几遍,便兀自挪开。

君黎渊缓步靠近,待站定在她面前,便极是自然的屈身坐了下来。

软榻不大,两人共坐,衣袂稍稍相触,凤紫下意识垂眸朝那微微相叠的衣袍扫了一眼,眉头稍稍而皱,也未言话。

“这偏殿,凤儿姑娘住得可习惯?”

仅是片刻,沉寂无波的气氛里,他开口便是这话。

凤紫神色微动,面色淡漠幽远,无波无澜的道:“奴婢若说住不惯,难不成殿下就会放奴婢出府?”

嗓音一落,稍稍抬眸,深邃无波的目光朝君黎渊落来,却是恰到好处的迎上了他那双略微疲倦的双眼。

君黎渊并无任何变化,便是待二人目光相对,他也不曾将目光挪开分毫,仅是沉默片刻,沉寂疲倦的道:“不会。”

这话入耳,凤紫勾唇冷笑,随即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挪开,身子稍稍挪动姿势,略微懒散颓然的斜靠在软榻,继续道:“既是如此,殿下问奴婢是否习惯住在这偏殿,倒也无任何意义。只是奴婢倒是奇怪了,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救奴婢,甚至又将奴婢留在这里,究竟何意?”

“仅是想让你在宫中好生调养罢了,难道仅有这个目的,不妥?”

他并无耽搁,略微直白低沉的回了话。

然而这话落得凤紫耳里,却是鄙夷重重,毫无任何可信之处。

将她留在宫中,仅是为了让她调养身子。曾几何时,她与君黎渊熟悉至此了?

凤紫神色幽远的凝在了墙角的焚香上,目光凝着那焚香的青烟缕缕升腾窜高,待得青烟微微四散后,她才稍稍敛神一番,继续道:“都这时候了,殿下仍是不愿与奴婢说真话?奴婢与殿下非亲非故,也与殿下毫无交情,殿下如此为奴婢着想,可是有些过了?”

她嗓音缓慢,语气则略微咄咄逼迫,刨根问底之意尽显。

这话一出,君黎渊却是不说话了,那双疲倦深邃的瞳孔,仅是锁着她,紧紧的锁着。

周遭气氛沉寂,依旧是无声无息,压抑厚重。

凤紫等了半晌,也不闻君黎渊回话,她神色微动,也不打算就此继续言道了,仅是目光朝前方那些熟悉的盆景一落,话锋一转,“奴婢方才之言,殿下不愿回答便罢了。但前方那几盆盆栽,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几盆花,你可还喜欢?”

仅是片刻,君黎渊终是出了声,脱口之言却是在不答反问。

凤紫瞳孔微缩,沉默片刻,低沉沉的道:“若说,奴婢不喜呢?”

“凤儿姑娘既是不喜,那这几盆花自然也无用了。本殿此际,便差人将那几盆花扔出去。”他目光微微一沉,脱口之言似是并未带任何戾气,然而这言语的内容却是极为干脆直接,令凤紫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待得这话一落,他也不耽搁,当即唤了殿外的宫奴入内,低沉吩咐,“将那几盆花,扔出去。”

说着,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抬,指了指那几盆花。

宫奴们顿时应声,急忙要跑去端那几盆花,凤紫面色微微一变,瞳孔之中终是染了几许复杂,则是片刻,不待那几名宫奴触碰上那几盆花,她便蓦的开口,“慢着。”

短促的二字一出,宫奴们下意识止步,纷纷转眸朝凤紫望来。

凤紫径直转眸凝向君黎渊,“太子殿下当真要如此?”

君黎渊缓道:“你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本殿都会留下,但你不喜欢的东西,留着自然无用,本殿差人丢了也未有不妥。”

说完,目光微动,稍稍迎上凤紫的眼,“是以,那几盆花,凤儿姑娘你,究竟是喜还是不喜?”

凤紫深眼凝他,并未言话。

君黎渊凝她片刻,随即便将目光朝那几名宫奴落去,“将那几盆花,扔出去。”

“慢着!”

不待他后话全数落下,凤紫低沉接话。

宫奴们面露难色,面面相觑,待得权衡一番,终还是继续往前,纷纷端起了盆栽,转身便朝不远处的殿门行去。

“站住!”凤紫瞳孔一缩,陡然起身,却因动作极是突然,弧度极大,身上伤口再度被扯裂,一股股鲜血风骤然间染红了衣裙。

“谁让你动的!你满身重伤,如何能这般动作!”君黎渊陡然出声,蓦的站起身来,拽着凤紫的胳膊便强行将凤紫按着坐下。

凤瑶满目阴沉的凝他,“将那几盆盆栽留下。”

君黎渊眉头一皱,终是抬眸朝宫奴吩咐,“将东西放下,滚出去。”

短促的话一落,眼见自家殿下语气不善,宫奴们不敢耽搁,急忙将花盆放回原处,而后纷纷小跑出殿。

一时,殿内气氛终是再度恢复了沉寂,无声无息之中,压抑尽显。

凤紫与君黎渊并排而坐,各人神色皆异,都未再出声。

待得半晌后,君黎渊才疲倦低沉的道:“凤……凤儿姑娘,本殿留你在宫,的确,并无恶意。厉王与国师虽待你特殊,但终归并非真正心系你性命,若不然,你都在宫中呆了这么久,国师与厉王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入宫来救你。再者,你若出宫,务必还得受瑞王纠缠。你此番如何入狱,你自然清楚,倘若本殿放你出宫,瑞王,许是还会计上你。本殿对你,并无恶意,仅是想让你,安安稳稳的养伤罢了。”

冗长的一席话,依旧卷着几分疲倦,也染着几许认真。

凤紫满目幽远的凝在墙角,低沉沉的道:“理由呢?殿下为何要帮奴婢?”

这话一出,满殿沉寂,他仍是不回话。

凤紫眉头一皱,心生冷讽。似是她每番问到这话题,他都会沉默。本就是腹黑重重,满心计策之人,却又故意要装烂好人,只是每番都被问及敏感的问题时,这厮又无法委婉圆滑的回答,无疑是四处露馅儿,惹人怀疑。

是以啊,他今日说的这些话,终归不过是笑话罢了。

思绪至此,凤紫勾唇冷笑,也不打算再等他回话了。

她仅是稍稍合了眸,低沉沉的道:“天色已是不早了,即将入夜,殿下还是离开吧。此番孤男寡女,若殿下仍要长时间呆在奴婢殿中,许是太子妃更要认为奴婢勾引太子了。这般一来,奴婢倒也冤枉。”

“你这是要赶本殿走?”

他突然叹息一声,疲倦无奈的问。

凤紫道:“岂敢。仅是想提醒殿下早些回主殿休息罢了。”

这话一出,君黎渊不说话,再度沉默。

凤紫着实受不了他如此平白无故的沉默,更也受不了他这满身的疲倦悲凉,似是她欺负了他,惹他心生悲戚一般。

只可惜,她云凤紫如今不过是卑微鄙陋的婢子,何能让他这般无奈悲戚!

是以,这厮要一直作戏,她自然也无心再奉陪。

她开始按捺心神一番,手脚并用,极轻极缓的从榻上起了身。

却是足下还未动作,君黎渊那无奈的嗓音便突然响起,“去哪儿?”

“凤紫累了,身上伤口也痛,是以便想去榻上休息了,望殿下应允。”

凤紫稳住身形,低沉而道。

君黎渊叹息一声,“你就这么不愿与本殿多处?”

凤紫眼角一挑。

他继续道:“便是本殿今日冒着与皇后翻脸之危,入牢救你,便是本殿在萧淑儿面前那般护你,你对本殿,仍无半点好感?”

凤紫微微一怔,未料此时此际,他竟会如此言道。

只是这厮既是已将话说到了这层面上,她也无需再隐藏什么了。

她故作自然的回头过来,沉寂无波的目光径直迎上君黎渊的眼,“太子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奴婢的确想感激太子殿下。只可惜,奴婢已不止一次问太子殿下如何会对奴婢好,但太子殿下却不曾回答过。如此,既是殿下有意隐瞒,有意算计,奴婢对殿下,又岂敢全然松了戒备,全然的信任甚至亲近殿下?”

这话一落,也深眼朝君黎渊凝望,目光不曾挪动分毫,从容淡定。

待得二人无声对峙半晌,君黎渊终是稍稍挪开目光,“有些话不说,是不愿将气氛与关系弄得更糟。本殿以为,你会理解。”

“殿下许是高估奴婢了,奴婢愚钝,着实不知殿下心思,更也猜不到殿下心思,是以,有些话殿下若不明说,奴婢许是无法理解殿下。”

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紫便低沉无波的出声接道。

却是这话一出,君黎渊眉头皱得更甚,待沉默片刻后,他终是敛神一番,脱口之言也越发的幽远磅礴,“太过熟悉一人,便是那人损了容貌,变了心性,也是,熟悉入髓,仅是稍稍相处,便可,全然识得。”

凤紫目光一紧。

君黎渊深眼凝她,继续道:“往日与你疏离,不过是不愿引起纷争,让你再陷漩涡。但本殿终是不曾料到,有些人或事,并非本殿不去多加接触,亦或是刻意的疏离陌生,便可变相的隐藏一切,只因熟悉那些人或事的人,不止本殿一人,还有旁人。”

说着,嗓音越发一沉,似如不愿再委婉了一般,脱口之言也越发显得厚重直白,“瑞王该是认出你来了,是以,本殿无法再眼睁睁看你成为瑞王手中试探我的棋子。我赌不起,你已是消失不见了一次,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好你,便是迫不得已让你身份公诸于众,这次,我也会不惜一切的守着你。”

冗长的一席话,深邃认真,那语气中夹杂的复杂与厚重,层层而溢,似要将人起伏的心神全数淹没一般。

凤紫瞳孔大缩,心口猛的跳动。

则是片刻,君黎渊突然起身立在她身边,伸手轻轻的扣住了她的肩膀,“还曾记得,以前灯会之际,人多嘈杂,我曾故意问你,倘若我突然消失不见,你会如何。你说,无论我在哪儿,你都会一眼识出我来,我当时朝你笑,吻你之额,也如此际这般紧紧扣你肩膀,与你说:我也一样,日后无论你贫富如何,容貌如何,性情如何,我也都会一眼认出你来,绝不会认错。你当时仅当我在玩笑,但我说的是真的。就如这次,我还是认出你来了,极早极早就认出你来了,纵是心底早已是激动成汹涌澎湃,狂澜万丈,但我却不能与你相认,还得故意与你疏离,我想护着你,让你在厉王府中安安稳稳的呆着,不经风雨也好,但我未料到,这两日,瑞王竟会以这等之局,逼我对你相认。这一切,终是脱离了我的掌控,纵是明知这不过是厉王设的局,但我仍是担心你在牢中受苦,如此冒险的,将你救了出来。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便是让瑞王胜了此局,我倒也心有释然,并无任何怨言。至少,你还在,还活生生的在我眼前。”

说着,扣在凤紫肩膀的手指越发用力,“往日一切,终是蹉跎。而今再见了,相认了,凤紫……我们重新开始如何?这次,我绝不会再将你弄丢,更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他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凤紫耳里钻,却又似一把铁锤一般,一点一点的往凤紫心口猛烈的敲打。

待得他的嗓音全数落下后。

凤紫仅是想笑,想冷笑,嘲笑,甚至于,狂笑。

好一个重新开始!好一场内心剖白的相认。

只是这君黎渊莫不是忘了,她与他隔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便是他知晓了她的身份,他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爱他入骨的云凤紫?

他以为,他这满腔虚伪的柔情,这些满是缠蜷神情的话,还能将她骗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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