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睹物思人
却是不久,叶渊那幽远的嗓音竟微微而来,“夜里要打坐,食多不宜,便就不喜晚膳了。”
是吗?
凤紫蓦地怔了一下,指尖的筷子微微一顿,抬眸观他。
他也未再与她言话,仅是极为小心的用方布将那只小木剑包好并放置一旁,待得一切完毕,他才稍稍执了筷子,开始缓缓就食。
“夜里虽食多不宜,但也可稍稍用些晚膳才是。国师虽仙风道骨,但也终归是凡人,晚膳之事,倒也不可全废。”凤紫淡漠无温的出了声。
这话一落,未再估叶渊反应,仅是再度垂眸下来,继续用膳。
此番的确是饿着了,便是素菜,也觉格外好吃,是以,急促用膳之下动作也略微粗鲁,倒也惹得一旁的叶渊微诧的朝她望着,那张幽远俊然的面容,也逐渐漫出了几许咋舌。
“本国师倒是第一次见得你这般毫无礼法且满身粗鲁的女子。也不知那厉王究竟是看中你哪点,竟喜你这等毛手毛脚的人伺候。”正这时,叶渊再度幽远无波的出了声。
凤紫并未停下筷子,满嘴噎菜。
待得咀嚼咽下后,才抬眸朝叶渊望来,“凤紫又不若国师那般不喜用晚膳,是以,此番饿了,顾不上礼法粗鲁用膳也是自然。想来,国师不曾受过这等饥饿之苦,是以无法理解凤紫这番举动也是自然。只是,既是未经历过,便最好是不要随意评判别人才是。毕竟,国师对凤紫,并不了解。”
叶渊淡道:“不过是随意评判一句,却得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反驳,你这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说着,嗓音一挑,“看来,本国师今日与你说的那番话,你仍是未能记住。真正强大之人,便该大智若愚,虚怀若谷,而你这一点就着的性子,全然不符。”
“国师今日与凤紫言道的那些话,凤紫自是记在心底。只是,国师本是知晓凤紫心性了,凤紫又何必在国师面前拐弯抹角,故作揉捏与矜持?”
这话一落,再度吃了几口菜,随即继续道:“只是,无论如何,今日这顿晚膳,凤紫先谢过国师招待了。凤紫也知国师对凤紫并无好感,是以,为求生存,不若,国师为凤紫安排些事做,如此,凤紫自也能自食其力,免得靠国师施舍饭菜过日。”
叶渊眼角微挑,幽远而道:“厉王既是将你留在这国师府,本国师,自不会让你饿亡。”
凤紫蓦地抬眸观他。
叶渊扫她一眼,随即便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挪开,低沉而道:“该有的膳食,少不了你的。”
是吗?
这叶渊倒也难得大方呢,只是就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的。毕竟,今日饿了一日,心底早有阴影,是以,便是此际闻得这叶渊的话,倒也是略微不信的。
思绪翻转,凤紫并未立即言话,待默了片刻后,才低沉而道:“如此,便多谢国师了。”
这话一落,目光朝叶渊碗内那浑然不曾动过的菜肴扫了一眼,继续道:“国师也稍稍用些膳吧,便是夜里打坐,总得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
她说得极为淡漠,语气无温无波,不过是在随意的开口应付。
奈何这话一落,叶渊竟当真伸手执了筷子,极为难得的缓缓而食。
他动作极缓极慢,一举一动,也透着几许难以言道的儒雅。
凤紫略微愕然的观他,倒也未料这叶渊竟当真如她所言的用膳了,且也难怪这叶渊会说她吃相粗鲁,这叶渊此番用起膳来,着实是温润雅致得紧,想来满身的仙风道骨,清雅别致之名,也不是虚传的。
思绪至此,凤紫眼角稍稍一挑,随即便垂眸下来,继续用膳。
一时,屋内气氛也再度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清宁四溢。
叶渊未再言话,凤紫也未再出声。
待得腹中已撑,凤紫才放下了筷子,抬眸之间,便见叶渊不知何时已是早已放了筷子,此际,他又抽了那把小木剑,正垂眸而凝,模样极是认真。
凤紫微怔,沉寂无波的瞳孔也下意识的朝他手中的木剑落去,思绪翻腾。
记得以前,她虽鲜少迈出闺中,但偶尔之际,君黎渊也会带她出府游玩儿,才还记得,以前在馆子里看大戏时,便见过有人扮作道士拿着木剑收妖,虽大戏夸张,但似是道士用木剑收妖收鬼是真实存在。
是以,此际叶渊这把小木剑,可是也是用来收妖收鬼的?
毕竟,这叶渊虽不是道士,但却是国师,占卜与玄黄之术也极为了得。
越想,思绪便越发的跑得有些远,一时之间,见着这叶渊指尖微动,竟再度开始用布帕擦拭小木剑了,凤紫顿时看得有些心惊肉跳,随即迅速抬眸朝周遭一扫,而后才将目光落回叶渊身上,强行镇定的唤,“国师。”
这话一落,叶渊稍稍抬眸,幽远深沉的瞳孔朝她落来。
凤紫干咳一声,犹豫片刻,低沉而道:“这屋内或是这国师院中可是有妖鬼?”
叶渊极为难得的怔了一下,似是浑然不曾料到凤紫会突然这般问,他眼角也莫名的抽了半许,随即,稍稍调整姿势端然而坐,无波无澜的问:“何出此言?”
凤紫扫他一眼,随即再度将目光凝在了他手中的小木剑上,低低而道:“倘若不是这屋内或是院中有妖鬼,国师擦拭着木剑作何?一般说来,道士除妖斩鬼,便用木剑,而国师虽不是道士,但该是比道士还厉害才是。”
叶渊稍稍按捺微抽的眼角,清冷幽远的观她,“这世上,并非任何人拿得木剑,便是要对付妖鬼。”
说着,嗓音微挑,“怎么,你如此紧张,莫不是还怕妖鬼?你连厉王与本国师都不怕,甚至还敢当面对太子不恭,如你这等胆子,岂会怕妖鬼?”
凤紫心底一沉,稍稍挪开目光,并未言话。
待兀自沉默了片刻后,才低沉而道:“凤紫并不怕妖鬼,不过是随意问问国师罢了。毕竟,也非谁人都喜把玩木剑,更何况,国师这等身份之人,仙风道骨的,国师若开始久久的把玩木剑,想必这其中自有用意才是。”
这话一出,叶渊并未言话。
周遭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凤紫静静而坐,候了片刻,眼见叶渊仍未言话,她稍稍按捺心神一番,转移话题道:“国师不愿多说,凤紫,便不问了。此际天色已晚,不知国师可否差人送凤紫回客房?毕竟,这国师府极大,凤紫也人生地不熟,倘若再迷路,倒也不好。”
她嗓音略微缓慢,语气沉寂无波。奈何待这话道出后,叶渊却仍未言话。
她眉头稍稍一蹙,终归是忍不住再度抬眸朝叶渊望来,则见他正凝着木剑,略微出身。
凤紫瞳孔微缩,低沉而唤,“国师?”
他神色微微而动,但却并无太大动作,那双落在木剑上的瞳孔,也微微一抬,径直朝凤紫落来,随后薄唇一启,只道:“这木剑,并非本国师用来斩妖除魔的。而是,故人所送。偶尔之际,睹物思人,便喜拿出来仔细看看罢了。”
凤紫怔了一下,未料他会突然回话。
她默了片刻,才低沉而道:“能对木剑睹物思人,想来,那位故人定是国师极重要的人了。倘若当真如此,凭国师如今的身份与权势,又何不将故人接来这国师府?如此,国师便可与故人好生相处,也不必要睹物思人才是。”
这话一出,叶渊突然沉了目光。
凤紫越发一怔,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方才言道的话,却又觉并无怪异与不妥之处。
正待心底略生诧异,叶渊已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随即,薄唇一启,再度出声,“倘若那故人在世,本国师,又如何会睹物思人。只因有些人啊,并非是权势与身份便能挽回,去了的人,终归是,去了的。除了睹物思人之外,便无计可施,呵。”
尾音一落,他瞳孔一缩,面色幽远,极为难得的自嘲一笑。
凤紫静静观他,神色起伏,一时之间,心底也突然有些了然过来。
曾听萧瑾说过,这叶渊也算是孑然一身了,便是当这国师,也是为了他那心爱之人当的,奈何即便当上国师了,也不曾挽回他心爱之人,仍是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看着她去世。
是以,而今这叶渊对着一把小木剑发呆,再言道故人,若她猜得未错的话,他该是在怀念他那心仪之人了。
思绪至此,凤紫倒是突然有些好奇,又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可入得这般仙风道骨的叶渊的眼,又该是何等的温柔端庄,才能让这叶渊倾慕与念念不忘。
只可惜,红颜薄命。但也不得不说,那女子便是早亡,也比她云凤紫命好。毕竟,那人亡了都还有叶渊这等痴情种子念念不忘,而她云凤紫呢?她对君黎渊一心一意,正待二人情投意合,谈婚论嫁,那君黎渊啊,却是害了她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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