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妖绯悠闲(八)
十几道雪柱落下的瞬间,两个人眼疾手快均向对方挥剑而去,刀剑声此起彼伏,阴灰的长空不时划过几道冷蓝的光辉,敏捷游走的小蛇,顷刻都消逝隐退在长空里。
他们打斗的声音惊起了妖林中的生灵,无数个妖怪凄惨喊叫的飞出,极力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密密麻麻的妖怪拥挤成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间竟遮掩了天空。
绯悠闲突然想到正在木屋中的沈阙,不由一时失神,被长离重创了一剑,在半空中倒退了好几步,脚步紊乱的落在了最近的那座山崖,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银灰的衣裙,她的眉目冷冽,死死盯着长离,绝美的容颜里顷刻流露出滔天的杀气。
绯悠闲的心中焦急,那个书呆子还在木屋里,突然跑出来的妖怪四处逃散,躲得哪里都是,万一沈阙不小心碰上了它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长离持剑缓缓的落在了她的对面,脸上一如既往的冰玉雕琢,他清浅的声音淡淡开口:“你似乎难以集中精力呢,需要我帮忙么?”
绯悠闲还未开口,就见他的长剑猛然一挥,冷蓝的剑光携着滔天的煞气向那群妖怪冲了过去,顷刻间,无数妖怪组成的群体震荡了一下,凄然惨烈的声音不觉入耳,残骸肉片纷纷掉落下来,湿热的血迹染红了雪域冰渊,甚至相隔甚远的他们都能闻得到作呕的血腥。
天空瞬间恢复了清明,只有些许血雾飘荡在妖林之上,映得天际绯红。
“你……”绯悠闲的脸色惨白,虽然妖怪一向残忍,对待同类亦是毫不留情,然而面对这样的杀戮,不震惊痛心那是不可能的。
长离缓缓的向她接近,唇边泛着冰冷的微笑:“我不喜欢我的对手在对战时,心里却还想着别的事情,那样即使我杀了你,也不会觉得痛快。”
他顿了顿,阴柔精致的眉眼中幽凉而又温柔,清浅的声音慢慢道:“要怪,就怪你不该盗走我的东西,也怪它们不该与你同族。”
绯悠闲震惊的望着他,心里生出一阵恶寒,仅仅是因为她盗走了他的精元,仅仅是因为那些妖怪与她同族,他便赶尽杀绝,血洗了整片妖林,这样的手段强硬,毫不留情,恐怕只有最原始纯粹的创世之剑才能做到。
虽然她也是远古时期创生的妖怪,但修为和生存的年限和长离是完全没有办法比的,这也必然导致在某些方面,她的残忍终究比不上长离剑灵的决绝,或许换句话来说,对于长离而言,他从不知道什么才是残忍,因为残忍这个词的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上古传闻,天地创立之始,赤水女铸就三大创世之剑,妖剑阴姽,神剑阳炎和魔剑长离,又借助三大灵剑的力量创造了世间万物,由于这三柄灵剑的力量太过强大,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必将会给天地带来灭顶之灾,于是赤水女对这三把灵剑分别下了永远也解不开的诅咒,并将它们封印在混沌之井。
这便是长离剑的由来,也注定了他这一生悲哀而又传奇的局面,三界之中,没有任何生灵的地位可以比他更为崇高,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比他更为纯粹,天地与他合一,万物以他为始,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也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去辨别究竟是对还是错,正如天谴之力顷刻覆灭万千生灵,长离剑灵也理所应当的主宰着他们的生死。
或许是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强大,或许是由于他的渊源太过古老,没有人对这样的安排表示过怀疑,在三界六道甚至是绯悠闲看来,创世之剑是他们共同的信仰和根源,在创世灵剑的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永远也长不大、成不了气候的杂物,尽管她曾杀死过拥有阴姽剑的妖怪,也算间接的打败了剑灵阴姽婳。
现在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恐怕长离剑灵说的是对的,她之所以会赢,是由于阴姽婳想输,因为在她与那只妖怪对战时,作为剑灵的阴姽婳并未现身保护自己的主人。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长离是不可能放过她的,想要从他手中活命,唯一的一种可能便是趁他现在修为折损,拼尽全力的把他杀掉。
绯悠闲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他,握着长剑的手下意识的收紧,方才被长离剑划破的伤口在妖力的修复下已经消失无痕,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意念控制的灵力幻化出无数艳粉的花瓣,长剑挥出,花瓣如刀急速朝着长离飞了过去。
长离也不怠慢,剑锋划过长空,在空中结出一个透明的结界,将那些花瓣都尽数挡了回去,他纵身飞跃而起,落在山崖的另一边,还未站稳脚步,抬眼见绯悠闲的花瓣又向自己飞来,不由蹙了蹙眉,再次躲避过去了。
绯悠闲不由诧异,她觉察出长离似乎不太敢接触那些花瓣,甚至在这样的攻势中有些躲避的趋势,她的心中一动,灵力幻化出更多的八重樱花,从四面八方将长离紧紧的包围了起来,长离并没有向先前那样反击,只顾结出结界去阻拦那些花瓣的靠近,一时间竟真的被花阵给困住了。
他的身体静止在半空中,望着四周包围自己的花瓣沉沉蹙眉,似乎极其厌恶,清俊的脸阴郁的可以滴出水来,强大的灵力以他为中心扩了一圈,随即将那些花瓣震飞出去。
他落在地上,没有趁机攻击绯悠闲,反倒偏过头不受控制的打起喷嚏来,看到天下霸道的长离剑灵居然是这副模样,绯悠闲顿时有些无语。
长离剑灵……怕花粉?
确定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大了许多,身侧顿时又泛起无数的花瓣,掩护在自己周围,持剑向长离刺去,长离见此,不悦的皱眉,沉着气纵身跃起,躲过了她的剑势和花瓣,竟然真的没有与她碰硬。
不过他不是每一次都能躲过去的,漫天的花瓣倾洒而下,总有一些能够碰触到他,周围环境的花粉越来越多,长离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他冷哼了一声,丢下对自己穷追猛打的绯悠闲,反而向那间木屋飞去,绯悠闲见此,心中大惊,也连忙跟随其后,顺势掷出了自己手里的长剑,在长离侧身躲避的同时,她快行一步,挡在了木屋的前面。
此时,长剑又回到她的手中,绯悠闲指着长离,语气冷硬:“长离,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连累别人。”
长离欣长的身姿伫立在雪地中,终于没有花粉扰他,因此脸色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傲慢:“你既然敢盗走我的东西,就该有此觉悟。”
听到他的话,绯悠闲不动声色的蹙起了眉,语气阴鸷而森寒:“你敢……”
长离背着左手,另一只手持剑,阴柔精致的容颜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不咸不淡的倾吐道:“我为何不敢?”
见他想要对沈阙不利,绯悠闲先发制人,企图将他逼退回远处的山崖上去,长离却不紧不慢的躲避着,寻找机会向那间木屋靠近,唇角处泛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似是在嘲讽绯悠闲现在的方寸大乱般。
“真不错呢,妖怪居然也有想要保护的人类。”他温凉的声音响在了绯悠闲的耳边,波澜不惊中氤氲着尊贵崇高的气势,绯悠闲刚刚化解了一个危机,紧接着又听他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对手在对战时,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剑锋一划,木屋顷刻被削掉了一个角,断木的碎屑纷纷扬扬的落着,绯悠闲的心中大急,集中所有的精神,更加卖力的向长离攻去,此时沈阙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从屋内出来了,见到不远处对战的两个人,一时间愣在当场,忘记了反应。
“哦?”长离的俊眉微挑,声音寒凉如冰,唇边染着些许邪魅:“是他么?”
他的身姿一闪,绕过绯悠闲向木屋飞去,绯悠闲急忙以意念驱使灵力,木屋旁边的八重樱受到牵引,无数花瓣集聚起来,阻挡了长离的去路。
长离果然忌惮的避了回来,欣长的身姿落在平地上,优雅而又高贵,绯悠闲再次阻挡在木屋前,银发垂在腰间,像是九天尊贵的神女,侧首对沈阙道:“快走!”
沈阙呆呆的看着他们,迟疑的道:“可是……”
“可是什么!”绯悠闲骤然转身,长剑往沈阙前的雪地上一划,顿时划出了一道深壑,声音冷冽而威严:“你若不走,我现在就把你杀掉!”
沈阙被这一击吓得倒退了几步,看了看长离,又看了看绯悠闲,最终一步三回头,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长离一手持剑,脸上保持着冰冷的微笑:“真不错呢,即使死了,也要保全这个人类,你以为他逃得掉么?”
没有了后顾之忧,绯悠闲顿时轻松了不少,缓缓的握紧了手里的剑:“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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