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出嫁
云书瑶痴痴看着她,明知道自己的姐姐不会这么好心,然而这诱惑力太大,让她无法拒绝,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若不搏一搏,她的下半辈子也就这样蹉跎无指望了,再差还能比得过如今的处境吗?
云家四处悬挂着彩绸、灯笼,张贴着喜庆的红纸,下人们都换上了吉庆的红衣,长房的小姐出嫁,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云家第一回办喜事,又是嫁到王府,每个人都这件事都是无比看重。
云书清出嫁一应事宜,都是杨氏主持的,向氏不愿意出面,妄想云书清低声下气的求她,云书清却没遂了她的心愿,杨氏主动接下了本该由向氏包揽的差事。
自打向氏侵占卫氏留下的铺子的事情被捅了出来,向氏很长一段时间都受到了云承兆的冷待,不过他们到底是携手了大半辈子的夫妇,云承兆最终还是原谅了向氏,甚至还在云书清面前替向氏说话,让云书清理解一点向氏。
云书清对此倒是没有辩驳一句,她这个便宜父亲的优柔寡断,她又不是第一日见识到。横竖她就要出嫁了,往后云家再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云家只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以后再回来,也只是回来做客,向氏再想作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云承兆看出了长女的不在意,他心头涌现出一阵无力感。
若非他实在没有贴心人了,又怎么会原谅伤害自己儿女的向氏?无非是他的后半辈子,还要与向氏一同度过,他们这十六七年的情分不是假的。
云书清出嫁前夕,是亲眷好友们给她添妆的日子。向氏即便再不愿意出面,也不能再躲着呢,毕竟这么多贵人们看着呢,若她这个当家主母没有做好,以后耽误的就是她自己的儿女的亲事。
众人艳羡的看着云书清的嫁妆,且不说卫氏留下的嫁妆有多么丰厚,云承兆为了补偿她,也塞了不少好东西给她的箱子里,包括王府送来的聘礼,也全部作为了云书清的嫁妆。卫家人也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外甥女,送来了不少奇珍异宝,长公主喜欢云书清,在京城里几乎没人不晓得,她托周景徽送来好几套奢华的头面。
赵夫人也带着赵家的两位姑娘过来了,许是觉得无颜见到云书清,毕竟小姑娘救下了自己的儿子,当小姑娘落难时,她却没有想着对小姑娘施以援手,赵夫人给云书清的添妆也要比旁人的更多一些。
按照习俗,女子出嫁前一晚,家中姐妹陪着姐妹睡一宿。云书清跟表姐妹关系更亲近,因此当晚是卫明昭陪着她入睡的。
两人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睡。
一个是因为明日出嫁,一个却是因为自己的婚事。
卫明昭还要比云书清大几个月,云书清的亲事都有着落了,她的婚事却还未定下来。
对于卫明昭的婚事,云书清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儿。
宫里面传出话来,要求卫明昭参加开春时的选秀。
卫家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卫明昭落选了,只是宫里面却似乎不打算放过卫明昭。
四皇子分明已经定下了正妃,大婚就在明年春,杜贵妃居然派人传话给温氏,让卫家再留卫明昭一年,待四皇子大婚后,册立卫明昭为侧妃。
侧妃虽然也是上了玉牒的,不过说得难听点,也只不过是个妾,卫家门第清贵,怎么可能会让自家的女孩儿给别人做妾?
卫家岂会不知杜贵妃的盘算,无非是觉得只是凭卫仲衡辅佐四皇子的关系太不牢靠,想要用姻亲的关系,将卫家与四皇子绑在一起。
虽然卫家表面上不敢得罪杜贵妃,但是如何不心疼自家的女儿?暗地里已经开始为自家女儿相看好人家了。
杜贵妃是尊贵,卫家也不是任由她拿捏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自家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就在云书清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卫明昭的声音:“表妹,我当时还心疼你,你那样的品格,为什么会嫁给小王爷?此刻我才真正的羡慕你,起码你嫁给了一个懂得尊重你的夫君。”
往后的话云书清没有听清楚了,卫明昭似乎睡着了,然而云书清却睡意全无。
卫家再护着卫明昭又能怎样?现在只是四皇子还未娶妻,卫明昭才暂时不用进四皇子府,但是眼看着马上就要翻过年了,四皇子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卫明昭还能躲到哪儿去?
云书清转过头,去看身边这个温顺柔美的少女,卫明昭看似好脾性,然而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坚韧的姑娘。
她不甘为妾,然而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的亲人,她最终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的。
正是因为对自己的命运早有了预判,卫明昭才越发羡慕表妹。
不过卫明昭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表妹也是个苦命人,自己这番造化,也怨不得旁人。
翌日天未亮,星子还点缀在夜空中,云书清就被穿戴着极为喜庆、笑容也极为喜庆的婆子喊了起来。
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夫人给她梳的发髻,云书清看着镜子里面那个明眸皓齿、云髻嵯峨的新嫁娘,这般鲜妍夺目的妆容,她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脸上看到,恍惚中,竟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就要出嫁了吗?
云书清只是一瞬间的恍神。
温氏握着她的手,殷切叮咛,泣不成声,仿佛看见了自己嫁女儿的样子。毕竟是自己真心疼爱了大半年的外甥女,如今终于要出嫁了,教她如何不伤心?
温氏心中既忧又喜,忧的是穆王那样的身体,云书清的下半辈子也守寡还有什么二样?喜的是,这几个月的接触,她发现穆王人品性格样样都好,待自家外甥女也好,如果小夫妻以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和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罢了,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人世间又怎么可能事事都完美了?
喜婆替她盖上描金绣凤的喜帕,云书清眼前便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红。
女子出嫁,本该是由家中兄弟背上喜轿的,这也意味着,自家的兄弟亲手将姐妹交到未来的夫君手中。
云谨谦还未回来,那么就只能由杨氏的儿子背她了。
云书清立在原地没有动作,不知在想什么。
实际上,她是想到自己的兄长了。
她与谢从琅的亲事早已经定了下来,云书清无数次提笔,想在家书中提及此事,最后却不知该如何动笔,乃至到现在都没有让兄长知会。
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是怕他牵挂担忧?还是怕兄长不同意,甚至在战场上会分心?
云书清不知道,不过她能确信的一点是,她并未将兄长当做外人,并没有觉得嫁给谢从琅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或许,待兄长回来了,发现她已经出嫁了,会拧着她打一顿吧?罢了,原就是她在欺瞒兄长,被打一顿就被打吧,能让兄长出出气也好。
只是,她的婚礼,兄长缺席终究是一件憾事。
云书清只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回过神来,喜婆扶着她,她就要趴在堂兄的背上,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脚步声、下人们着急说话的声音、炮竹声、迎亲的礼乐声……各种声音交织混在一块儿,然而云书清却一下子就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我不过八个月未归,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把我妹子打发出去?”
少年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愤怒的说道。
云书清的心一颤,她一把拽下喜帕,望着面前的少年,早已经是泪盈于眶。
阔别半年多的兄长,她牵挂了无数个日夜的兄长,终于看到他平安归来了。
“哥哥。”云书清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瘦了,比从前要更黑了,然而褪去曾经的稚嫩,少年身上那种锐不可当的气势,是京城这么多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身上所没有的。他就像一株笔直屹立于山巅的松,自有自己的一番傲气与风骨。
云谨谦用粗粝的大手擦着妹妹脸上的泪水,心疼得无以复加,妹妹的泪水几乎要将他的手灼穿。
是他回来得迟了,让妹妹受委屈了。
云书清细嫩的脸颊被摩擦出一道又一道的红印,云谨谦下意识要收回手,云书清却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云谨谦用宽阔的背护住她,“我不回来,还不任由你被这些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
云书清想了想向氏以及云老夫人现在的状态,似乎,在她们那些人眼中,她才是豺狼虎豹?
一边的温氏原本还被眼前兄妹情深的戏码感动得无以复加,听到云谨谦这话,轻咳一声,“谨谦,你放心,阿清还有我们护着呢,我们不会让她被人欺负的。”
云谨谦没有看温氏,而是转头问云书清:“对了,你今天要出嫁,你要嫁给谁?”
云书清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说道:“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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