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可怜天下有情人
齐王的军队浩浩荡荡，势如破竹。
当齐王带兵攻破京都这一天，沈辞安正长乐宫中，神色如常地批改着奏折。
宫外惨叫声四起，身边伺候的宫人们都逃了。
赵高让满脸的冷汗，一直哀求着：“殿下，咱们快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辞安头也不抬：“赵公公，你走吧，不必陪在本皇子身边了。”
“这怎么能行？娘娘当初薨前可是将殿下您托付给了咱家，咱家就是豁出性命去，也一定要保护好殿下。”
赵高让的脊背弯曲得越发的厉害，他苦苦哀求道：“殿下，您难道忘了娘娘临死前的遗愿了吗？娘娘宁愿死也要生下您，您现在可千万不能放弃自己啊。”
听到自己母妃的话，沈辞安的动作一顿，脸上带出几分落寞。
可惜还不待他说话，宫门就被轰地一声重重推开。
抬眼，齐王手持长剑，浴血而来。
“护驾！”赵高让惨叫一声，挡在了沈辞安身前。
沈淮璋却是眼也不眨，直接一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从赵高让胸前喷涌而出，濡湿了沈辞安的衣襟。
“殿下，老奴……老奴不能在您身边伺候……老奴总算是完成娘娘的交代了……”
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竟带着一抹笑。
汲汲营营于权利富贵，心狠手辣、见利忘义的赵高让，竟然也会干出护主而死的事。
看着死在自己怀中的赵高让，沈辞安的眼睫极快地颤动起来。
良久，他幽幽叹道：“何必呢……”
眼前这副感人的主仆情深场景并没有打动沈淮璋，他用看死人一样的模样看着沈辞安。
“沈辞安，你幽禁父皇，勾结乌桓，如今罪证确凿，残害万千大雍百姓，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沈辞安抬头，神色怪异地看着他，而后莞尔。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大哥，当初明安皇后的死，你真的不知道真相吗？
“你不过是借我的手，干了你想干的事，又继续在玉柏面前假装怀瑾握瑜、光明磊落的君子。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沈淮璋只是看着他，而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翘起一个讽刺的笑。
“我从未在绪风面前伪装过君子，她深知本王是什么人。本王和你这样伪君子和不一样，本王和爱妃之间的关系，更不用你来揣测。
既然你没有遗憾，那就受死吧！”说着，长剑就要继续刺向沈辞安的身体。
“不要！”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尖叫突然炸响，
拓跋雁突然从宫外跑进来，她抱住沈辞安，身体虽然微微发抖，但还是努力镇定地对沈淮璋说：
“齐王，我能将他带回乌桓嘛？我会关着他，终身不让他踏进大雍的地界。”
“追雁！”姜绪风站在一旁，担忧地喊着。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栖霞，”拓跋雁眼中含泪，“你和齐王说说，绕过殿下一命好吗？我保证一定会关着他的。”
姜绪风为难地移开头。
不说二皇子“造反”一事，光是他干出出卖大雍地图，害死了无数大雍士兵和百姓这种天理难容之事，沈淮璋就绝对不可能绕过他。
“哈哈——”僵持中，沈辞安突然一把推开拓跋雁，“可怜天下痴情人！追雁公主，我虽然娶了你，但从未爱过你，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拓跋雁难堪地咬着嘴唇：“我知道，我爱的只是你这副皮囊罢了！”
“本公主敢爱敢恨，你如此践踏本公主的尊严，本公主只是要把你带回去狠狠羞辱而已！”
看着她眼眶微红却神情骄傲的样子，沈辞安有些自嘲地一笑。
而后他不再理会她，而是抬头看着姜绪风，眼神中带着隐隐的缠绵与疯狂。
“玉柏，你和我才是同路人，如果我今日注定要死，我希望是你送我上路。你杀了我吧，即便是死，我也要你一辈子记得我！”
姜绪风漠然摇头，“你犯下的错，自然有刑法制裁。不管怎么样，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会动手的。”
“真的嘛？”他的语气古怪，眼中的笑越发狰狞。
他慢慢爬起来，走到几案旁。
随着手指按下，一道暗门浮现，里面出现一个全身被缚的人。
“师弟！”姜绪风脸色大变。暗门中那奄奄一息的人，正是唐古！
沈辞安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如果今日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了他。”
说完，他拔出佩剑就朝着唐古身上刺去。
“不要！”姜绪风眼神剧颤，举起剑横劈上前，想要挑开沈辞安的佩剑。
但她刺出的剑却被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下一秒，沈辞安冲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而后，整个身子直直撞到剑上。
锋利的剑穿透他的胸口，鲜血沿着剑端低落，很快在地面汇成一滩。
“景明……”姜绪风茫然抱住他坠落的身体。
沈辞安吃力地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神情变得温柔而缱绻。
他的脸上带着追忆，嘴角弯起春风一般轻柔的笑。
“玉柏，我……我想去看看乾州桃林，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我们……约好了的……”
还未说完，手已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景明！景明！”姜绪风抱着她，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我们说好了，要去看烟花三月的桃林，还有烟雨朦胧的江南，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游历大雍的大好河山……”
泪水迷蒙了姜绪风的视线，她想哭，想大叫，更想恨。
看她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恨什么。
这一切都是景明自己的选择，他自然该为此承担后果……
沈淮璋走上前，轻轻环抱住她。
身后的霍刀快步走进暗门，将唐古抱了过来。
检查之后，发现他只是中了迷药。知道小师弟没事，姜绪风才脱力地坐到地上。
拓跋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沈淮璋的尸体。
许久，她才挤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可怜天下有情人……可怜天下有情人……你在可怜我，还是可怜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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