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女流亦有报国志
半晌之后,竟是一贯在相府中说一不二的谢瑾率先移开了目光。
“身为谢氏子,你应该明白的,家族的兴衰荣誉永远在个人的生死安危之前。”
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复,谢楠笙无声地笑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是受伤,也是释然。
谢夫人看着她奇怪的神情,又听到两人之间莫名的对话,有些不安地抱紧她。
“楠笙,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今日的事吓到了?没关系。陛下不是都说了嘛,你和齐王是和离。
“并且齐王也公开表示你们之间从未有肌肤之亲,以后你还是可以正常婚嫁的。凭我们谢府的声誉,凭你的美貌与才华,以后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谢楠笙深吸口气,挤出一个如常的柔美笑容。
“娘,今日一遭女儿确实身心俱疲,就先下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回房吧。”
说完对祖父、父亲行礼退下。
谢大人有些担忧地对谢瑾说:“爹,楠笙怎么了?”
“无事,不过就是使些小性子罢了。”
“对了爹,你刚刚和楠笙打什么哑谜呢?”
谢瑾用一种挑剔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说,如果今日齐王没有主动和楠笙和离,你要向什么法子让谢府逃过这一劫?”
“这……”谢大人急得抓耳挠腮,也没想出什么让全家全身而退的法子。
“哼!”谢瑾早已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根本担不起家族兴旺的重担,此时倒也没有很失望。
“如果陛下对齐王尚还有几分情意在,那我谢府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文臣之首的影响力陛下还是要顾及几分的。
“但若是陛下真的对齐王彻底死心,甚至还动了杀心,那时候,我们谢府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和齐王断绝关系。
“必要时刻,便是牺牲楠笙,也是可以的。”
“什么?”一直专注听着谢瑾分析的谢大人浑身一颤,“牺牲……楠笙?”
谢瑾锐利的目光刺向他,“否则你再说一个更好的法子?不仅是楠笙,便是老夫,为了整个谢氏的荣誉,也是可以随时牺牲的!”
“谢氏家族的兴衰荣誉,永远在个人的生死安危之前!”
回到弄玉筑,谢楠笙静坐在铜镜前。
虽然祖父的话没有明说,但她已然了解。
如果今日不是齐王主动和离,如果陛下的态度真的十分坚决,恐怕足够就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她望向铜镜,镜中照出一张春华秋荣般的脸颊。
就是这张脸,给了她无限的风光和荣誉,也给了她无数的枷锁和禁锢。
从出生起,她就被教导要为了谢氏奉献一切。
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爱慕的太子,听话地周旋在几位皇子之间;所以她听话地嫁给了太子,即便太子根本就心有他属。
她的青春,她的年华,她的自由,都被掩在“谢氏”二字之下,被深埋在这府宅中。
她深吸口气,对正在整理床铺的霜华说:“你退下吧,我想自己静静。”
霜华有些担心地踌躇一阵,还是乖巧地退出房间。
关闭房门之后,她对上铜镜中的自己,眼神格外的坚定。
而后,举起银簪对准自己的脸颊狠狠划下。
翌日,霜华在屋外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听到小姐的声音。
她不由有些奇怪,小姐向来习惯早睡早起,从未有一日懈怠。
今日都快辰时了,竟然还没有换她进去打水洗漱。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放下了手。也许是小姐昨晚思虑过重,所以睡得迟了些。
谢府向来是一起用膳。
用早膳时,谢夫人发现谢楠笙迟迟未来,十分意外地发问:“楠笙呢,怎么今日还没有来?”
“回夫人,今早奴婢敲门,小姐一直没有回应。”
谢夫人蹙眉,“也许是楠笙昨晚受到惊吓,算了,今日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可这一睡,一直到用午膳时,谢府众人也没有看到楠笙的身影。
这下,即便是谢夫人也不由有些不满。
“楠笙怎么回事?再如何也不能这么晚也不起床吧。霜华,你直接进屋看看。”
霜华听令直接进了弄玉筑中。
但很快,她就煞白着一张脸返回饭厅。
“小姐呢?”谢夫人不满地看着她。
“小姐说她身子不太舒服,夫人,您过去看看她吧。”
谢夫人立马起身,走进弄玉筑。
一进了屋,霜华立马关上房门。
“夫人,等会奴婢说什么,你千万要忍住。小姐不见了。”
“什——”惊叫喊到一般,谢夫人立马明白过来这件事会引起的轩然大波,硬生生将尖叫咽回肚子中。
三两步走到床榻上,果然,床上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睡过。
“楠笙……”谢夫人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是被哪个贼人掳走了,又会遭遇怎样非人的折磨。
还是心细的霜华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了留在梳妆台上的书信。
“夫人,小姐应该不是被掳走的,这是她留下的信笺。”
谢夫人喘过气来,赶紧打开信笺:
母亲亲启:
请母亲原谅笙儿的不辞而别,战事又起,生灵涂炭,笙儿即便是一介女流,有也投身报国的伟志。
此行,笙儿意在涿州,请父亲母亲和祖父不必担忧笙儿的安危。当您们看见这封信时,笙儿应该已经离开了京都。
如若笙儿真的遭遇不幸,也会守住谢氏女的名誉,绝不让谢氏为笙儿蒙羞。
眼泪几乎模糊了视线,谢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逆女,她一个女子去什么涿州?那里可是靠近赣州的战区啊!更不用说她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要是路上遇上到歹人可怎么办?!”
她急得直跺脚,“不行,我必须马上将这个消息告知公公,让他找人将楠笙抓回来!”
霜华拉住她,“夫人,奴婢知道您也是担忧小姐的安危,但这件事一定要暗中调查,千万不可以声张。否则小姐即便找回来了,清白也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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