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天荒
林灵愣在当场。
“娘,你别听二哥胡说,我们没有后悔生下来。”老三怕娘发火,连忙安抚了一句后放碗起身:“我去找二哥。”
先溜为妙,不然铁定挨打。
剩下老大坐立不安,声音沙哑的解释:“娘,我,我错了,我明儿就去城里找活计,不去挑马粪了。”
李五娘低着头不敢说话,但眼底明显有侥幸,至少,她要孩子有望。
小四跟着娘的时间最久,这几日也慢慢的发下娘变了,胆子大一些,就站在椅子上给娘顺气。
其实也没有那么气,这只是一种普遍的现象,过得穷苦的孩子都认为父母生下自己是痛苦的根源,随着达不到目的,就会产生怨恨。
有的父母的确不是人,比如原主,但也有像顾青山一样,任劳任怨的挣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是给孩子们好的生活。
林灵顶着原主的身体,没有理由反驳,她放下完碗筷:“老大,遵循本心就行,没人会嫌钱脏。你们吃。”话落,她起身离席。
娘不在,二哥三哥不在,一大碗的米饭,小四自己吃自己的。
李五娘把三人的份舀出来,放到还有余温的锅里温着。
老大食之无味,等着五娘回来,没有主见的他还是问了句:“你觉得我去不去?”
她很想说出去,但看着夫君面露痛苦的挣扎,她还是不忍心的点了头:“种地的时候,人粪不是一样的抬,有什么差别,老二嫌弃,等交束脩时,一样拿钱。”
本就在他的角度替他说话,李五娘被横一眼,委屈和饭一起咽了下去。
说的是实话,但老大还是火气蹭蹭上涨:“老二再怎么样,也是我弟,不许再这么说他。”
“不敢了。”
三人吃饭无言。
老三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总之不在院子里,也不见老二,林灵就走出了院子。
来这好几天了,她在家和药堂两点一线,还没好好逛过村子,她四处游走,看到村东边一颗百年大树蜿蜒横长,树叶挡住了顶上的人影。
在下方是临近干涸的水井,她径直走到树底下往上爬。
她动作麻利,三俩下就坐到了最粗的树干上,望着正前方的满月,似乎能看到玉兔的虚影,她想家了。
“老二。”
顶上的人影没有回答,头却往下看。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在村里,都觉得挑马粪丢人,等去了镇上,城里,乃至京城,你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乡下人也感觉到丢人呢?身份无法改变,富家子弟千千万,你往高处看,也得往高处走,扬长避短。”
头顶上依旧没有回答,但林灵知道,他在听:“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还没有出人头地我们也愿意供你读,但老大不一样,他已经二十多了,还没一个稳定的活干,地里干旱,他总不能在家饿死,去养马,对于他来说是个好前途,你不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
说太多了,林灵就感觉嗓子干,摸索着下了树:“那什么,我觉得我,老三和小四都需要读书认字,在你没去书院之前,教教我们?”
她都走了几步了,也没听到一声回答。
纯靠嘴输出真的很累,也不知道老二听进去了多少,她揉了揉饿得痉挛的肚子,加快脚步回家。
老三已经回来了,看到她的瞬间,就把门给合上,跟见鬼似的。
林灵没管,看老大还在堂屋等着,径直走了过去,人才坐下,李五娘就端了饭菜进来。
“吃药了吗?”
李五娘尬笑了下:“我,还正在月事中。”
“哦哦,那你记得吃。”林灵叮嘱完,就看儿媳妇儿看了眼老大,才转身出去。
堂屋就剩下二人。
老大问:“娘,我去了真没事?”
“去啊,你看老马师傅现在多舒服,一天就接送我,没事了,一月还能领八百文,多好的差事?”
老大只听见了八百文,立马心动了:“那我去。”
“嗯。”林灵干饭呢。
操心死了,顾青山这丫的,就负责生和拿钱?真够安逸的。
什么叫想曹操曹操到。
“爹?”老大正出堂屋,就看到了门外身影,迎上去替爹把大大小小的包袱取下。
里头有米有面有肉,老大欣喜,叫李五娘出来,再炒个肉菜。
顾青山走进堂屋。
才几日不见,烛光照在他的面庞上,沧桑了点,胡子拉碴,眼神透着浓浓审视。
“家里没事吧?”
顾青山盯着林灵问的。
老大立马回答:“没事,家里一切都好,娘和小妹都去药堂里了,我也准备去程掌柜家养马。”他期待爹和娘能和好,起码相敬如宾。
不似现在,两个人之间火花迸射,随时要碰撞。
林灵听到了加肉菜,不急着吃了,回瞪着顾青山,比眼睛大?还是不眨眼?姐就没输过!
看她孩子气的模样,顾青山瞳孔地震,缓缓走出去,接清水洗了把脸,刮了胡子后,清清爽爽的走进堂屋。
菜已经做好了,顾青山留一大半给孩子们,剩下的他摆自己面前。
“什么意思?”
“爹?”
母子俩茫然。
“你去药堂,程掌柜没给你吃的?”
顾青山一开口,自己都惊了,反正说了,索性说完:“我回来就是给你写休书的,原以为你会改,不想你自己去就算了,还带着孩子们!真是,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
老大愣了。
林灵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些流言蜚语传到了顾青山耳朵里,反应才这么大,她把肉盘子抢过来,往碗里赶一半,指了指老大:“给你爹解释,我饿得慌呢。”
“你还吃得下去?”顾青山想掀了桌子的冲动都有。
老大连忙按住,把胡大娘看到娘天天马车接送,然后乱嚼舌根的话说了,还说:“眼见为实,爹,我们天天跟着娘,压根没有看到你说的这些。”
别人顾青山不信,但孩子还能不信了?
他半信半疑的看向林灵,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性子转了,连面相看起来都没那么讨厌。
破天荒的问一句:“你在药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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