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婚后
夜雨悄悄，苏瑶瑶忽地睁眼，听着打在屋檐上的雨声，滴滴答答又淅淅沥沥，混在一起，倒是渐渐清晰起来。
屋内静悄悄，她只睁开眼，并未起身，听着雨声，心中困意竟是渐渐消散。
明日就是回门的时候。
苏瑶瑶想着这两日的甜蜜，就忍不住勾唇，动作轻轻地转身，对上一双俊美的面庞。
他闭着眼，屋内光线昏暗，却让他本就线条分明的五官更显几分轮廓感，一眼望上去，即便他没睁眼，苏瑶瑶也感到她的心口忽地狂跳了一下，不自知地屏吸。
她看几眼，却又忽地想起新婚第二日——
许久不见的大夫人刘氏端坐在上首，身边是一脸不悦却又强忍着的谢承德。
苏瑶瑶抬眼，和大夫人刘氏对上目光，却并未见她露出如原先一般的刻薄，反倒是笑一笑，面上神色温和，苏瑶瑶走近，才见她鬓角满是白发，面上也生出不少皱纹。
她一怔，随即对着两人行礼道：“父亲，母亲。”
谢承德冷哼一声。
谢修之见此抬头和他对视一眼，面上神色淡淡，眼底神色却冷戾如刀。
谢承德别过头，面上满是愤愤，却不再开口。
苏瑶瑶见着父子二人之间的争锋，心底倒是没有如原先一般生出惶恐，反倒是莫名有几分不悦，暗暗思忖。
谢承德怕是又有什么事情想借助谢修之的手去做。
这般想着，苏瑶瑶已经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敬茶给谢承德。
他像是想出言为难，一侧的刘氏笑着从苏瑶瑶手中接过茶，语调温和道：“入了谢家门，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只愿你与我儿和和美美，一生幸福。”
苏瑶瑶被刘氏解围的动作弄得一愣，回神并未露出什么身上，只垂眸腼腆笑道：“是，多谢母亲。”
刘氏笑着对身后的丫鬟道：“将我的木盒交给瑶瑶吧。”
苏瑶瑶原先从未听过刘氏这么和自己说话，一时间倒是生出几分感慨。
且几年不见，刘氏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甚至带着几分出家人的淡然，只是处事时候仍是有自己的手段，原先她唯谢承德的命令是从，现在却敢驳了谢承德的面子。
真是……
苏瑶瑶压下心底思绪，应一声道：“多谢母亲。”
那谢承德的茶又怎么办？
苏瑶瑶抬眼，就见刚才还站在身边端着茶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她还未露出面上诧异，谢修之就已经对着她道：“走。既然敬完茶，那我便带着瑶瑶回去吧。”
谢承德大怒，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大声道：“孽障！”
一时间，在场骤然一静，下人们连忙低头不语。
谢修之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直接挽着苏瑶瑶的手往外走。
谢承德更怒，一侧的刘氏端坐，对着侍卫们道：“愣住做什么，老爷这几日因着身子不舒服忽然行为不当，你们赶紧将人送回去歇着。”
“记着将人好生看着，万万不要让老爷跑出来。若是他出来时候身子不适，那出了个三长两短，有你们的！”
前厅内这才骤然动起来，侍卫们捂着谢承德的嘴将他带下去，苏瑶瑶只听见身后传来挣扎的呜呜声，下人们手忙脚乱。
她下意识转头看一眼谢修之，却忽地对上眼前人眼底的浅笑，似乎眼前人并未被眼前一幕影响，但是苏瑶瑶察觉到他挽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用力，低头就见他另一只手不自知地摩挲着袖口。
他也并不是不在意。
她忍不住心疼，却在跨出门槛那一刻，转头——
身后，刘氏仍是坐在首座，见她看来时，两人遥遥对视。
刘氏面上神情微有几分怅然，却如苏瑶瑶进门那一刻般对着她勾了勾唇，微微颔首，面色渐渐恢复淡定。
跨出门，清晨的光线骤然让她眼前一亮，苏瑶瑶忽地晃神，转头那一刻甚至生出一丝割裂感。
不等她回神，身侧的谢修之微微俯身温和道：“今日我亲自带你去库房看看，挑一些带回门的物件。”
“嗯。”
苏瑶瑶应一声，转头对着他笑一声。
回神，夜色沉沉，窗外的雨声反倒是渐渐大起来，屋檐上的雨甚至汇成一股水流淌下。
苏瑶瑶从纷杂的思绪中回神，忽地想起刘氏交给自己的匣子。
她其实回来之后一直跟着谢修之忙前忙后，匣子让青玉放在了她的妆奁边。
结果两日她硬是没想起来，谢修之也没提，于是这匣子就一直被放着。
现在忽然想起来，苏瑶瑶迟疑片刻，还是蹑手蹑脚起身，又为谢修之掖了掖被角，才朝着放妆奁的小桌边走去。
走到妆奁前，苏瑶瑶轻轻打开那两掌大的木匣，映入眼中的就是各色的首饰，大多是水色极好的玉，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难得的珍品。
这些怕是刘氏的大半首饰。
她当即便生出归还的心思，却又见木匣边上还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
苏瑶瑶展开，看完上面的信，沉默许久。
她坐在小桌边，定定看着手中信，最后将那信放在自己的妆奁中，又将木匣合上。
刘氏过几日就要回金陵，这封信是辞别信，更是一封道歉信。
她说，自己能为谢修之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谢承德带回金陵，然后闭门不出，再不让谢承德生出贪婪。
苏瑶瑶想起原先自己在金陵谢府时，刘氏对谢承德的在意，心底骤然生出几分感叹。
不等她回去，屏风后忽地传来谢修之稍有些惊慌的呼唤。
“瑶瑶？瑶瑶？”
苏瑶瑶连忙应道：“我在，我忽然口渴，起来喝一杯茶。”
下一刻，穿着寝衣的谢修之已经跨过屏风急匆匆地朝着她走来，面色微急。
“没事。”
苏瑶瑶起身将他拉回去，“我只是起来喝杯水，没事的。”
定睛一看，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谢修之额角居然满是冷汗。
苏瑶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为他擦汗，叹口气道：“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自己急起来？”
“这几日太好，我走路都像是踩在云上，晕乎乎的。”
谢修之一直看着她，眼神未挪开，只定定道：“我就怕是梦。原先我醒来多少次，都发觉是梦。”
她一怔，牵起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脸，语调温和道：“现在不是了，我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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