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坦白
苏瑶瑶忽地意识到，若是将自己对谢修之身份的一切畏惧或是迟疑抛弃，她便找到了答案。
她爱慕他。
于是便下意识担心自己身份低微，又或是给他带去那一分麻烦之后，他对着自己的那份偏爱便会消失。
苏瑶瑶发觉自己真是十足的懦弱，明明自己下意识去将谢修之的话遗忘，可是他伏在耳边说的那一句句话，却还是被牢牢刻在她心口，就像是一根悬在空中却迟迟未挥出的长鞭，只要她因为谢修之的温情而将其短暂遗忘，那这一条鞭子便会狠狠地抽在身侧，带着几分要将人抽得血肉淋漓的狠。
她非常非常害怕因为自己惹出什么事情便被他冷待，因为苏瑶瑶只要犯错，便会想起原先自己还未被卖进谢府时候的日子。
只要是犯了什么小错，便会被苏成良狠狠地打一顿，或者他见着自己状态实在是不好时，便将她视作无物，明明家里有人，但是苏瑶瑶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冰天雪地。
凌凌不会说话，苏成良刻意无视她，好让原先性子温和下意识去讨好大人的幼年苏瑶瑶因为这一分冷遇而感到煎熬。
谢修之说过的，他喜欢她温顺乖巧的样子。
苏瑶瑶不敢忘。
她抬眼，怔怔地看着他，忽地因为自己这一分心动而感到恐惧迷茫。
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若是自己稍冷静些，不去奢求眼前人的心，或许还能当他后院那个乖巧不惹眼的存在。
苏瑶瑶下意识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甚至一双杏眼里飞快地氤氲起水色，然后在谢修之冷淡的目光中起身，跪在地上，不再继续看他。
她已经一片混乱，为自己的心意和那一分不可能实现的奢求而茫然。
谢修之原本便冷的神色，在见到苏瑶瑶跪下的瞬间，便更甚，甚至就连呼吸都有几分局促。
“大公子。”
苏瑶瑶垂眼，声调颤抖道：“您知道吗？您原先说过，您最喜欢我乖顺的样子。”
谢修之一怔。
他说过这句话。
“但是若是我不再乖顺呢？若是我成了惹事的人，挑起您和宋家 的争端，那我在您眼底还是和原先一般吗？”
谢修之下意识便要给出肯定的答案，结果却在见到苏瑶瑶抬眼时转瞬间便落下的泪珠子而感到不安。
“我说过。”谢修之无法否认，“但是我也和你说过，你只需要相信我，遇到事情开口便是。”
苏瑶瑶闻言却忍不住低低抽泣，才继续道：“您护得了我一时，那日后呢？等您娶了妻子，您还会这般继续护着我吗？”
谢修之一震，忽地意识到苏瑶瑶想得比自己要远得多，而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要娶妻这件事。
他看着苏瑶瑶，忽地察觉到自己面对她时那一分傲慢。
自己似乎从不去想，苏瑶瑶只是个出身低微的丫鬟，于是便下意识承诺，殊不知这些承诺于她而言都只是空中阁楼。
承诺只是承诺，谢修之在京城厮杀了那么久，清楚这东西到底多不可信，但是他却只是要苏瑶瑶相信自己，甚至对她说自己喜欢她乖顺的样子，于是便让她永远只能露出乖顺的模样，一直都担心着自己的未来。
他蹲下身，和她平视，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拭去，说：“别哭。”
“是我原先失言。”谢修之神色间带着几分浅淡的，原先从未在他面上出现过的懊悔，“我不该这么说，我只是……”
他一时间无法概括自己此刻的心思，于是抿唇迟疑片刻，才继续道：“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只要你……”
苏瑶瑶似乎不明白谢修之此刻的转变，于是瞬间呆在原地，见着他眼底的怒意全然化作柔情，心猛地一颤。
谢修之忽地发觉自己对风月之事实在是知之甚少，以至于现在对着苏瑶瑶时，甚至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语，只是极为生涩地安慰她。
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侧脸，于是便将他那一稍有些笨拙的心思传到她这里，让苏瑶瑶呆在那里。
“等……”
谢修之还未给出承诺，便听见门忽地被敲响，带着几分原先从未感受过的慌乱。
“主子！”
一向镇定的青云声音中竟都出现几分慌乱。
谢修之急急将苏瑶瑶扶起，看她一眼，便下意识出去，开门就见青云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惊慌。
“主子！”青云甚至称得上惊慌失措，压低声音凑到谢修之耳边道：“陛下传信，他身子这些日子不好，但是端王似乎先一步得到消息，于是又起了篡位的心思。”
谢修之的心骤然一沉，险些忍不住低低骂一声。
太子原先在先皇有意的制衡下，和其余几位亲王称得上旗鼓相当，于是当谢修之露出锋芒时，他不得不让这一柄过于锋利的剑接过自己一部分权利。
谢修之受他重用，同时也受他忌惮。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但是谢修之没想象到，自己出来给他扫平麻烦时，竟是让他更加忌惮自己，甚至连病重都不开口，直到发现自己兜不住时，才急急来求救。
十万火急！
他甚至来不及多说，急急转回去对着苏瑶瑶说：“等我回来。”
说完就急匆匆离开。
苏瑶瑶也没见过谢修之竟是这般急，第一次见他面上杀意这般浓烈，于是紧紧拧着眉目送他离开，只来得及匆匆追出去留下一句，“大公子小心！”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脚步稍稍一顿，才继续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瑶瑶还未回神，便见到收到消息的芸芸忧心忡忡地来了，说：“苏姐姐别急，这次大公子收到了陛下的消息，怕是有大事。”
“危险吗？”
苏瑶瑶抿唇，就见着芸芸沉默片刻，对着自己说：“苏姐姐要相信大公子。”
苏瑶瑶沉默。
刚才说话间，她意识到谢修之和自己之前的关系似乎悄然变化，忽地有几分不同，但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就不得不离开。
他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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