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笼中雀
他原先也是有过这个念头的。
将她藏在府上，什么人都不必见，只需要等着自己就好。
只要这样，她眼中便只有自己，甚至再不会从她口听见任何人的名字，也不必担心她生出离开的心思。她只有自己，他也只有她。
谢修之只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好到了极点，甚至真的这么做过。但是她并不开心，甚至像是被捉来关进笼子里的雀儿一般，生机渐渐消减，甚至对着他都只剩下一贯的温顺笑意。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心思，他原先就不是什么好人，幼时在金陵便清楚那些都不是自己的，母亲并不爱他，甚至愿意让他成为自己弟弟铺路的垫脚石，若是想真的永久拥有什么，那便必须往上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
但苏瑶瑶不是自己的笼中雀，甚至并不因他的权势而爱上她，甘愿做她日日不离身的物件。
谢修之见苏瑶瑶之后，才第一次明白，或许时间也有权势得不到的东西。即便她当时因着自己的权势而顺从，即便是对着他关心都是小心翼翼，但谢修之还是日日不安，担心她逃离。
最后知道她身份时，他做了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导致两人分别这么多年，甚至宋家险些因此记恨上自己，让她再不回京。
回神，谢修之对上苏瑶瑶一双清亮的杏眼，心忽地一软，伸手捏捏她的两颊，像是打趣般笑道：“我倒是恨不得，到时候你日日只需见我，眼里也只有我。”
苏瑶瑶以为这又是他的玩笑话，忍不住笑出声，唇角上扬。
谢修之也笑，捻了捻指尖。指腹上仿佛还留着她面上的温热，从手心渐渐传到心口，让他下意识笑得更温和，眸底神色却微微显露出几分忍耐的暗色。
快了，还有很短一段时间。
谢修之在心底对自己说，还有不到五个月，他就能将她娶到家中，到时候日日都不必担心她再离开自己。
这般想着，他才烧好松快几分，对着苏瑶瑶笑道：“若不是如此，你眼里的事物太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想起我？”
苏瑶瑶一顿，对上谢修之口中的打趣，忍不住笑出声道：“怎么可能？我日日都会想到你，只是不能见你，于是也只能想一想。”
说着，她倒是起身，打开自己的木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半尺长的大大木匣子，放在桌上，对着谢修之道：“打开看看。”
谢修之一怔，心忽地软作一团。
她真的念着自己，甚至为自己做了礼物。
里面会是什么？
谢修之抿了抿唇，才伸手将木匣子打开。
“咔哒——”
他解开扣子，就见里面放着一套春衫，还摆着一双鞋，看上去花纹不算华丽，但是却是他最爱的黑色，针脚细密，是极费心思的。
回神，谢修之忍不住抬头看苏瑶瑶，对上她面上的温和笑意，嗓子忽地微微有些发干，“什么时候做的？”
“也就是这几日。”
苏瑶瑶伸手将那件外衫扯了扯，对着谢修之道：“我是按着你原先的尺寸做的，若是哪里不合适，你让府上的绣娘改一改。”
谢修之闻言更是一愣，“你还记得我原先的尺寸？”
“怎么可能记不得？”
苏瑶瑶笑出声，对着谢修之道：“裁好我才想起来芸芸也在身边，但是问了一下，她不负责那边的事情，也不清楚你现在的尺寸，于是也只好先将就着，若是不合适再改一改。”
不过谢修之到底不是孩子，三年下来，也不可能差太多，只是可能微有些不合身罢了。
这般一想，苏瑶瑶也就顺手给他做了这一件衣裳，还想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给他送过去，没想到今日她病时，他正好借着小皇帝的名义来看她，那就今日给他。
苏瑶瑶抬头对上谢修之眼底的神色，温和道：“若是喜欢，我趁着开春之前再给你做一套。”
“喜欢，怎么不喜欢？”
谢修之简直爱不释手，低下身便直接开始将衣裳细细展开看一遍，然后又有些笨手笨脚地将衣裳折起来放进去。
“那我再给你做一套。”苏瑶瑶说着，又继续道：“你回去之后让府上的绣娘将你现在的尺寸都量一遍，然后找人来和我说一声。”
谢修之闻言却摇摇头，对着苏瑶瑶道：“即便是喜欢，也不能让你时时做，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我的绣娘，若是为了我日日操劳，那我怎么忍心？”
“这衣裳稀罕，做一件就是了，到时候我穿的时候小心些，也能穿好几年，不必急。”
苏瑶瑶惊讶，对上谢修之眼底的慎重，心忽地一软。
谢修之却以为是她不死心，于是忍不住道：“若是你真的想做，那直接做明年的冬衣，到时候穿也来得及，而且你做的，肯定比府上绣娘做得好，我穿着，你也不必担心我着凉。”
苏瑶瑶笑出声，“那岂不是要做一年？”
谢修之收回手，将木匣子“啪嗒——”一声合上，挑眉道：：“一年一件也够了。”
刚说完，谢修之忽地笑出声道：“我倒是想到个极好的办法，一年一件，一件穿四年，到时候年年都有新样式，但是旧衣裳也绝不浪费。”
苏瑶瑶：“……”
眼前人真的是谢修之？
原先她记得，谢修之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衣裳穿破了就直接换，有一点小瑕疵也直接换，同一个样式的衣裳有不少。
她一开始没去谢修之身边伺候时，还以为他是一件衣裳一直穿，心底还惊讶过，后面才发觉他一次就做了不少同样式的衣裳，有什么就直接丢掉。
他原先写字多，于是袖口时时有磨损，苏瑶瑶看得心疼，于是为他补过一次，之后的衣裳也就没有一直换，反倒是袖口多一朵花或是别的纹饰的物件渐渐多起来，等苏瑶瑶发觉时，他近乎一大半的衣裳都已经许久没换过，半个柜子的衣裳袖口都是她绣的纹饰。
想起这些，苏瑶瑶忍不住稍稍有几分愣神，回神的时候见着谢修之已经将木匣子抱在怀中，然后抬眼定定看着她。
她忽地生出几分期待。
还有多久，才是两人的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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