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离开
当黄昇知道陈璞决定和林怡夏订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拉开自己和这两人的距离,递交出了到德国受训两年的申请,黄昇就是想逃离林怡夏和陈璞,想避开和陈璞之间让自己尴尬的距离。
然而在那一场爆炸里,黄昇看到那片钢架袭向陈璞的背部时,他想也不想就扑过去了把陈璞推开。
在黑暗中,黄昇只觉自己好累好累,只想一直睡一直睡、再也不想张开眼了……身体轻飘飘地很温暖,好像被一团柔软的东西包围着,很安心,让他就只想一直这样睡下去。耳边,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
“黄昇,别睡了,张开眼吧,是我害你受伤的,你快起来打我一顿啊……别睡了黄昇。”是陈璞那小子的声音……
陈璞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像个女生了……迷迷糊糊中黄昇听的不耐,想睁开眼看看陈璞,想开口叫他别碎碎念叨了……念头一转,黄昇只觉自己不断地往下沉,身体越来越痛!痛…好痛…全身都在痛……
黄昇蓦然睁开眼,眼前一片白光,慢慢隐去之后,就见到陈璞正红着眼眶在自己床前。黄昇勉强牵动嘴角,试着给陈璞一抹笑容,干涩、粗嘎的声音:“……你……好……吵……”
醒过来是保住了命,但辛苦的却是活下来之后的事。
黄昇的右手,因为受到重物的压迫,神经受损,算是废了。虽然医生说过,可以经由复健慢慢恢复右手的动作,最好的状况是恢复七成,要完全回复到未受伤前的状况,是微乎其微。
陈璞的伤好了之后,就一有空,就是到医院看看黄昇。有时候林怡夏也会陪着陈璞一起过去。
复健,是一条漫漫长路,不但折腾身体的耐力,更是折磨意志的韧性。黄昇自从医生允许他从事复健之后,他每天都持之以衡,认真地做着复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复健的成效不是说没有,却是极为缓慢的,这让黄昇十分挫折,又不愿意让陈璞、林怡夏等人难过,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压积在心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黄昇的身形越来越瘦、笑容越来越少。
就在又一次复健之后,陈璞队里临时有事,就让林怡夏留下来照顾黄昇。林怡夏陪着黄昇回到病房的路上,林怡夏看得出黄昇心情低落,于是就不断地说着话想让黄昇开心点,却只能让黄昇勉强地扯出抹很难看的笑容,看的林怡夏心里也有些难受。
帮黄昇安置好在床上之后,看着黄昇越来越萎靡不振的精神,林怡夏脸色一黯,却不知怎么开口比较好。强打起自己的精神林怡夏拍拍黄昇肩膀,故做轻松口吻说道:“不要把自己逼太紧,这种事急不得的,慢慢来吧。加油!”
听到林怡夏这一句话,黄昇突然狠狠一拳捶在床垫上!“慢慢来……难道还不够慢吗?三个月了,我的右手还是完全不能动!”话一说完,黄昇就狠狠敲打自己的右臂,林怡夏见到黄昇对自己的自虐,赶紧一把将黄昇紧紧地拦住,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动啊!你为什么都不动啊…动啊…”黄昇最后呜咽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林怡夏听到黄昇那绝望的低泣,也不忍心的情绪黯然,拍了拍黄昇的肩,林怡夏低声在黄昇耳边安抚着:“不要这样说啊,绝对会康复好的,你看现在比之前不已经很有成效了么”。
黄昇哽咽一声伏在林怡夏肩上,无声地哭着。
那一天,他在林怡夏的面前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黄昇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压着林怡夏的胳膊估计有了很久,而林怡夏已经爬在床头睡着了。发现到自己这样有多不适宜,黄昇小心地想挣开自己的双手,从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林怡夏便被惊醒过来。
林怡夏原本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地看着黄昇,让黄昇的两颊飞上抹红云。林怡夏也没想到,一醒过来,眼前的黄昇是这副他平日绝难见到的脆弱模样,当场只觉得意识一时有些恍惚。
林怡夏只看到黄昇那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知是黄昇的还是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那温热的气息就喷在自己的鼻唇之间。林怡夏整个身子僵住了,连呼吸都秉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整个人楞着,感觉到那一点气息越来越接近自己。
「铃~~铃~~」林怡夏的手机响起!
两人瞬间回过神来,各自往后退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黄昇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不相信自己刚刚竟然想对林怡夏……
而林怡夏慌乱地站起身来接起电话:“喂,阿璞啊,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还在医院……”
黄昇扭头掩饰神情尴尬时,无意间林怡夏背包上悬挂的一个小香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一个大红色中国荷包款式的小香包,黄昇蓦然心口一窒,想起来陈璞之前提过林怡夏亲手做给陈璞的礼物。
铺天盖地的愧疚和绝望感袭来,黄昇缓缓地闭上了眼,错了……一切都错了……
而自此之后,黄昇在林怡夏的肩头宣泄过自己积压的情绪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就稳定很多,或者说是稳定的太多了……他开始越来越少笑、越来越面无表情,就像刚入警校的时候一样,把自己隔离起来。
另外,陈璞和林怡夏发现,黄昇开始在躲他们。若有似无地,避开他们之间的接触。这几天以来黄昇就把陈璞当做空气、视若无睹,陈璞心里很纳闷儿,努力地回想自己是不是那里不小心得罪了黄昇,却百思不得其解。结果,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又回到当初爆炸受伤前,尴尬的闷窒。
曾经失去家人的痛,让黄昇真的怕,怕自己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他害怕林怡夏的靠近,一方面又期待她的接近,黄昇只有小心地,保持好自己和他的距离。
黄昇觉得,自己对陈璞和林怡夏越来越冷淡、越来越漠视他们,就是希望能让陈璞和林怡夏离自己离得远远的……林怡夏对于他来说太温暖了,自己只会越来越依赖她,黄昇怕有一天自己不能没有林怡夏,怕自己会从陈璞身边抢过来,所以他决定逃避。黄昇也知道,自己和陈璞可能已经连朋友都当不了了……
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一明一暗影子的流动,黄昇淡淡地一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么软弱了?他不是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吗?疲倦地闭上眼睛,按下最后一下,病房内一片漆黑。
蓦然,耳边传来陈璞的声音:“黄昇?”
黄昇猛然睁开眼,凭借着窗外路灯的一点光线,确定眼前正是陈璞。
“这么晚了,你来医院做什么?”陈璞的突然出现,让黄昇忘了自己正在漠视眼前这个人,口气微愠地问。
陈璞一把拉起黄昇说道:“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边说话的同时,陈璞也没停下手上的工作,帮黄昇换下身上的睡衣。
黄昇一时反应不过来,便任着陈璞摆布,换上了一身的外出服,穿上了外套、鞋子、最后戴上了帽子。就在陈璞拉着他要从窗外爬出去时,黄昇突然回过神来,一把甩了陈璞的手说道:“你在发什么神经?你要带我去那里?”
陈璞完全无视黄昇甩开他手的动作,拉着黄昇的左臂说道:“你跟我走就知道了,现在说就没意思了。”
黄昇又是一把甩开了陈璞的手,转身就要回到床上说道:“我不去!我才不跟你一起疯!”
陈璞看看自己手上空掉的手,突然一把拦住转身要走的黄昇,就直接半扛着他往窗户爬:“你不去也得去!”
“陈璞!”被当成货物搬的黄昇火气上来,本想直接一拳送给陈璞,偏生自己的左手已被陈璞扣住,右臂又废了,黄昇只能忿忿地对陈璞骂。
胸口有点胀胀的,脑中思绪一片混乱,在心情恍惚之间,黄昇已经随着陈璞溜出了医院。
“这……就是你要带我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的康州市警察训练学校大门,黄昇不免错愕,陈璞三更半夜,硬是把自己从医院带出来,就是为了带他来……这?
不理会黄昇的困惑,陈璞摇下窗,向大门的警卫出示证件,打了招呼之后就缓缓地开进警校。由于正适逢放假期间,警校几乎没有人,陈璞的车子缓缓地前进,直到最深处的操场旁,停了下来。
黄昇完全被陈璞搞迷糊了,只能傻楞楞地让陈璞领着他下车,领着他在操场上走着。
“还记得第一天集合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因为报到迟到,被点名在众人面前罚站?”在经过朝会升旗台前,陈璞笑着对黄昇说道。
黄昇白了陈璞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也是你害的。”
陈璞尴尬地笑笑,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旁边的百米冲刺,“嘿!听教官说,你当年在学校创下的百米冲刺记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破。”
黄昇斜眼看了陈璞一眼说道:“那代表学弟们训练不足。”
“说你强的!也不开心点接受。”陈璞咕咕哝哝地抱怨。
两个人就这样缓缓地绕着这操场,慢慢地回忆着在警校受训时的一点一滴,有着年少轻狂的高傲,怀着悍卫正义的憧憬,意气风发地准备大显身手。
在第二圈的转弯处,陈璞领着黄昇来到操场边的简易看台椅坐下。望着正对面的升旗台,陈璞问黄昇:“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结束典礼前的那一晚,我们也是坐在这,正对面则是我们结训典礼的舞台?”
黄昇垂了眼眸,黯声说道:“记得……”
陈璞看向黄昇,再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晚……我们三击掌的约定?”
“……记得……”黄昇闪开了陈璞的眼神。
“我们约好要一起打击犯罪、一起实践我们入队的宣誓、一起在警界闯出一片天的!是不是?”陈璞将黄昇身子扳面来,强迫他面对自己。
黄昇手臂一吃痛,抬眼瞪向陈璞,原来想骂出口的话却在看到陈璞炯炯的大眼中,却含着一种恐惧时,要出口的话消失了。
黄昇闭了闭一下眼,抬起眼来迎接着陈璞的眼神,淡淡地开口:“陈璞,放手吧……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复职吗?”
陈璞蹙紧双拳又慢慢地放开,看着空旷的操场,慢慢地回忆着说道:“在我警校受训期间,最让我印象深刻的画面,就是有个人在大雨中,不断地一圈一圈跑着操场……即使跌倒了……他还是爬起来继续跑……”
听着陈璞回忆那一晚的情景,黄昇只是沉默着……
“……即使人都要昏倒了,他还是一直苦撑着…就是不愿意被退训、不愿意认输……”陈璞转过头来看着黄昇说道:“我想问你,那个人…现在还在吗?”
黄昇沉默了很久,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着陈璞的面前,尝试着想动一动自己的右手臂却徒劳无功。黄昇对陈璞一笑,笑着凄楚,说道:“你认为我还能拿枪,还能当警察吗?陈璞……面对现实吧……”
黄昇自曝痛苦的神情,让陈璞心狠狠地抽痛着,看着黄昇的右臂,陈璞的声音中有着压制的痛苦:“是我……是我害你的……”
“不关你的事!”黄昇单手揪住陈璞的衣领,对着他大声斥喝:“这不关你的事!”
“这怎么不关我的事?”陈璞反揪住黄昇的衣领,逼近他问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根本不会……不会伤成这么重……是我害你的……”
看到陈璞这副内疚的痛苦表情,黄昇心底一涩,猛然地将陈璞推到一旁吼着:“他妈的,我不是你的责任!你用不着把照顾我当成你的责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说完决绝的转身离开。
第二天,当陈璞结束了任务再去医院探望黄昇时,黄昇已经独自办理手续出院了。没有留下一句一字,也没有人知道黄昇出院后的去向,任凭陈璞再怎么找人,都没有黄昇的下落,连警部也只有黄昇留职停薪的消息。
黄昇,就这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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