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所有的点终会回到线上
在微观经济学上我们讲RelativeScarcity(相对稀缺性),即我们所拥有的有限的资源永远没办法满足无限的欲望。于是有了Opportunitycost(机会成本),像一把标尺一样,帮助我们衡量出在能力范围内要得到一样东西所要付出的最大代价。
但如果我们的生活轨迹都能按照经济模型走,未免太循规蹈矩了一点,于是这幅衡量得失的图画上才有了unattainablepoint,百度给了美好而契合的翻译[adj.可望而不可即]。
施梓禾常在想,所有在不断得失衡量所形成的这道弧线上的点,是不是都曾想过逾越几分以到达不可及的高度。所以,她试图在她这平淡如水的生活中投入一枚石子,激起一点波澜。而不曾想过,经济学家们之所以只给我们这一种遥不可及的可能性而不说后果,不过是因为时光流转,我们终会选择或者被选择我们所能达到的最合适的平衡,而所有的点,最终都会回到那条线上。
人说,祭日以牛,祭月以羊,皆因古有五方上帝,各如其色,日赤,月白。
这白帝,即为西方上帝少昊,至于他母亲仙女皇娥与父太白金星的佳话自是题外之话,而此人本身倒是兼着司秋之神这么个有趣的职务,于是此刻施梓禾躺在草地上看着这秋天夜空里的月亮,也平白多了些月白一般淡淡的蓝色,但是施梓禾随即转念想了又笑笑,大抵也是心理暗示的缘故。
不过躺在这街心公园中看月亮,耳边的城市喧嚣还未远去,所以即便是皓月当空,却是没有一泻千里的气势,不过也称得上是静逸安然了。
宋淇泽和施梓禾在离开康州市准备回章州的时候,遇到了点小意外。本来计划好的下午五点的飞机,结果因为天气原因章州那边下起了暴风雨,在等了三个小时之后被机场人员告知要继续再等三个小时,然而又三个小时等过去了,却依旧没有要让登机起飞的意思。
就在这样漫长无望的等待的时候,施梓禾看着手机屏幕弹出的低电量提醒,拿出移动电源充上电,打了个哈欠然后看了一眼身边正给章州那边打电话的宋淇泽,抬肘碰了碰他开口说道:“要不然不回章州了吧。”
宋淇泽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对电话那边应了一声然后身子朝施梓禾这边倾斜了一下:“嗯?”
因为航班延误,机场里等待的人情绪都已渐渐不耐,所以周围都是噪噪的说话声。
施梓禾提高了分贝又对宋淇泽说了一遍:“不然就先不回章州吧。”
宋淇泽微微顿首,然后又简短的对那边讲了几句电话随即收起手机。
“好。”
“……”施梓禾倒是没想到宋淇泽回答的这么干脆。她之所以有这想法也就是真真等的不耐烦了,但她也知道宋淇泽来康州这些时日,做的事肯定不仅仅是自己所看到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他把自己带进来也只不过把自己当个幌子来掩饰他背后的交易罢了。康州的事看似是结束了,按照宋淇泽的处事风格估计他是会马上回到章州,利用自己在康州得到的东西定下决策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下去。
“你想去哪?”
宋淇泽说完没注意施梓禾的表情,又问了施梓禾一句。
施梓禾顿时哑然,见宋淇泽还真的是不在乎他公司那边事的样子,她也无所谓起来,在脑海里迅速的过了几个想去的地方,然后拿出手机搜了搜天气和航班时间,二十分钟后最后定下来了地点。
“墨尔本怎么样?”
“可以。”
又是干脆利落的回答。
施梓禾深深看了宋淇泽一眼,随即定下了还有四十二分钟起飞往墨尔本的航班。
“耽误你商业上的行程可不许怪我啊。”
“不会。”
施梓禾才不会知道宋淇泽有多么多么多么的高兴在这样的陡然的巧合下生出的能够让两人独处的时机,况且这样的时机而且还是由施梓禾自己提出的。
“澳洲夏季虫子比较多,到时候要随身带一些防虫的喷雾。”
宋淇泽以自己以往的经验对施梓禾说道。
“啊?听起来好麻烦啊……算了不去墨尔本了。”
“欸?”
“不过马上就要登机了吧,想想这个时节去海边玩还是很怡人呢。虫子就虫子吧,毕竟大海的魅力已经抵过虫子的威胁啦。”
宋淇泽才不会告诉她海里的虫子会更多……
驼,比咔叽色稍红而微淡的浅黄棕色。
临靠太平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注定的墨尔本这座城似乎从不会缺少雨水。
墨尔本的夜空,漫步在林间的小道上,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圆圆的月亮象一张薄饼,又白又黄更犹如镜子。旁边有一颗星星,不知道是什么星。天空晴朗没有云,很清楚看到天上的月亮,月亮看起来里面有镜中人,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的影。月亮不远处的星星,像落在碗的芝麻,芝麻很小又很亮,就是那最初的启明星。
星星就在呼唤着,听它的歌声,歌声很轻盈,就是那水里的桃子。月亮在跟人打招呼,月亮大喊着“晚上好”,飞虫回应着天上的月亮“晚上好”,飞虫不叫了。笑着点了头,月亮笑了笑了,星星弯了腰摸了摸月亮,唱着歌。
一片闹声过了一会儿,宁静了。
夜渐渐深了一些,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遮住了月亮。施梓禾意识到似乎是变了天气,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意外感觉到一股凉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定了定神,去向酒店的步伐也不禁快了些,只是从施梓禾今天出门忘记拿伞开始,就好像注定了一些事情。
这是宋淇泽和施梓禾来到墨尔本的第二天。
两人从公园散步回到酒店后,施梓禾摸了摸肚子一时不知怎么了馋起来想吃泡面,打电话问了一下酒店里也没有泡面售卖,宋淇泽就笑她晚上的时候龙虾可没见她少吃,施梓禾吐吐舌头说作为宵夜泡面即是至尊王道。
越想越馋,最后仗着自己这两天熟识周围地形,施梓禾披了一件外套打开手机地图就出了门。临走时气势磅礴的对宋淇泽说“就等我带着泡面凯旋吧。”结果没想到虽然面买到了,但是回酒店的路上自己会被雨淋成“泡面”。
夏季的雨一点也不绵密,但还算温和,打在她驼色的外套上,因为材质的原因浸不完全,部分只化作极细的水珠,立在布料之上。施梓禾将领口的衣服拉了拉,就感觉温暖又好像向上蔓延了一些。
街心公园到酒店的路算不上近,施梓禾走到一半只觉得雨势似乎又大了一些,于是将身后的帽子拉到头顶上。这件外套是弟弟施珩言送给她的,似乎价值不菲。珩言说他喜欢驼色,平和而宁静,也喜欢看她穿驼色。于是前半段路程施梓禾还颇为在意的刻意走在树荫底下,生怕浸湿了它,如今倒是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说到底无论加上什么由头这终究还是件衣服,御寒保暖是放在第一位的。
记得在康州的时候施梓禾问过宋淇泽,有没有想过如今两人以失踪人员的身份在康州生活,那当他们回到章州回到众人的视线里时,要怎么处理这段在公众里“消失”的时间的事情。
“不会以搜救人员一直在海里搜救将近一个月然后终于搜救到我们为结局吧?”
宋淇泽当时正醉心于她做的马铃薯煎蛋,一心一意的在吃着,等他风卷残云酒足饭饱满足的长叹一声后才慢条斯理的回答施梓禾。
“今天几号?”
“欸?”施梓禾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时间:“……二十七号……”
“没记错的话三天前新闻里就已经报道了我们在遇难当天就被海岸的一个渔村里的人获救,然后两个星期后搜救人员在渔村找到了我们并将我们及时的送到了当地的医院。嗯,就是在今天上午我们刚刚出院,到好友家居住并同时在办理回国的手续。”
“哈?好友?”
宋淇泽似乎不解施梓禾疑惑的地方,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忘了咱们发生海难前在做什么了?”
没错,在参加霍孝林的婚礼。
好吧,施梓禾算是理清了思路了。
这样说来自己来康州这趟还真就只管安安静静做一个小警员,在宋淇泽需要的时候跑下腿做个暗线就好,反正有宋淇泽这个大佬在,什么事都用不用她来操心。
施梓禾只感觉刮在脸上的风夹杂着一些雨水,又是冷了几分。不禁暗自腹诽道亏得自己前几天还看到墨尔本名列全球最宜居的城市榜首,刮个风下个雨一下就原形毕露了,不过转念想想,连帝都都榜上有名,也足可见这榜单的可靠程度。
其实施梓禾倒是是有些享受这独走在雨中的时光,倘若雨不大,不打伞也很好。雨幕温润,却似能斩断这人与人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由此,下了雨,走在雨中,一人便是一世界。不过那都是她年少时候的文艺情怀了,和珩言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提前几天查看天气预报,千叮万嘱让自己拿好伞,由此她也就再没了淋雨的机会,不过好处也是有的,那几年,她几乎很少生病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施梓禾远远看到了酒店暖黄的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到了楼下上着台阶,施梓禾看到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点迷茫,又有点心安,似乎又回到了尘世之中,刚才在雨中的那些情绪不过是场梦罢了。她又盯着自酒店顶上跌下的接连不断的水柱发了会儿呆,便兀自低下头整理起了身上的衣服,啧,真是可惜,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偷瞄到的衣服价签,有多少个零来着。
她这精打细算的小媳妇情绪被大门外车鸣声的打断了,施梓禾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车灯亮黄的光隔着雨幕投过来两个光点,车也穿过雨水缓缓驶了过来,逐渐清晰。
她反应总是慢半拍的,等到走到车上人下来,施梓禾才反应过来那不过也是一个来酒店住宿的旅客罢了。等施梓禾走到电梯的时候那里边早已簇拥了一群人,施梓禾瞟了一眼电梯内稀疏的空位,然后走了进去。
前面排了个老奶奶,步伐带着老人家特有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挪着步子。施梓禾想想也是,总是会有人给老人家让位的,于是也就跟在老人家的后面。
进入电梯后老人转过身道谢,施梓禾也笑着回了声Noworries,转身便看到角落的位置竟然空着个座位,便凑过去站定了下来。
施梓禾想起了当初与宋淇泽还在暧昧迂回的时候,那家伙不知抽了什么风什么招呼都不打就关了手机远行去了,没人知道他在哪。媒体传的沸沸扬扬的什么宋氏企业恐生危机,宋大少爷提前跑路,也算得上是满城风雨,都问到自己头上来了。
施梓禾记得当时自己看着那个提问的记者也是苦笑,她不知道打了多少遍电话都是关机,他们怎么还能来问自己?所以她不像他,无论什么情况施梓禾也还是要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电梯音乐开始的瞬间施梓禾是有些不适应的,只感觉周围的世界寂静了一瞬,随即就被铺天盖地的喧嚣填满。入夜的墨尔本只剩下汽车偶尔驶过公路的嘈杂和草丛中不知名昆虫的鸣叫,她透过电梯里面的玻璃兀自看着这座城市的外景,她盯着远处海中的月亮,似乎还有星星,再抬头看看,皓月千里,静影沉璧。
回到房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打开空调,周身不一会儿便被冷气笼罩。施梓禾不由舒展了一下四肢,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意识到什么,她转身进了卧室想去洗个热水澡,却看到椅子靠背上撘着湿漉漉的大衣,便一起抱了进去。
她知道这衣服是不能水洗的,但其实已经被雨水浸的差不多,于是也便没有了顾忌,投到放了水的浴缸中,满眼的驼色瞬间蔓延开来。
施梓禾不知怎么突然想到流沙,那种要被吞噬的窒息感又攀沿而上,她楞了楞,看着水中的衣服,思绪不知又飘去了何处。
“阿嚏!”
倏地又是一个喷嚏。
胭脂,亦作“胭脂”,艳红,用于化妆和国画的颜料,指代红妆。
头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的张不开,施梓禾裹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她感觉自己应该是生病了,如果宋淇泽要是问起来自己一定说是那场雨的错,对,就是这样,不是她自己不看天气预报不带伞的问题。
果然生病的人还是比较容易脆弱的。
换个角度说是找到了个合理并且无法反驳的理由能允许自己脆弱一下,总之就是,她现在有点想打电话给宋淇泽了,不,是很想。
想着就伸出手向枕边摸去,施梓禾通常都喜欢把手机放在枕下,这样才能入睡,因为觉得这样才算是全世界的安全感都在身边了。可所有实验都是这样,控制不变量,改变变量,然后才能得到结果。才能明白,手机真真是不能分走她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近乎滚烫的皮肤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施梓禾清晰地感到一丝震颤,意识清明了一些,随即摸到手机,拉入被子,费力地将眼睛拉开一条缝,按亮屏幕。
不出意外的,没有未接来电,倒是有一条短信但施梓禾懒得点开看,紧接着她又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那张脸,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是了,这照片是自己那可爱可亲的老弟珩言硬要帮她设置成锁屏的,原话是让那些小鲜肉问她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打开手机,就能帮施梓禾挡一下烂桃花了。然而她这个在珩言口中“容易惹桃花”的姐姐,到头来生个病连个端药的人也找不着。想到这里施梓禾便没了要拨电话的兴致,扣下手机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施梓禾的意识才逐渐清明了起来,随即最后一点拨电话的欲望也消失殆尽。
生病虽不是常事,但总是有发生的可能,所幸都不是什么大病。施梓禾经常一个人冲点感冒冲剂,就着热水喝下去,再窝在酒店床上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宋淇泽不知道,她也未想过要告诉他。而施梓禾想,宋淇泽也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只是她也不知道。都那么大的人了,谁会得个感冒满世界的说去?所以这件事上,他们打成平手。
起来,翻找行李箱侧面的袋子,不出意外地施梓禾找到了一盒感冒药,那还是她上次去和宋淇泽去康州市的时候宋淇泽塞进她箱子的。她还说自己身强体壮宋淇泽简直多此一举,却不成想在此刻竟派上了用场。至此,施梓禾也不得不略带不情愿地承认,她真是在某些地方不太会照顾自己。或许她的潜意识早有这样的觉悟,所以才说,这乏味的生活平淡如水,她这条鱼就快要溺死在水里了。但这说法现在确实是要改一改,应该说,宋淇泽才是那汪水,鱼,哪里离得开水?
施梓禾找了个杯子,烧点热水,再从床上扯了个毛毯到客厅,经过床边墙上的镜子,看到镜中人双颊绯红,像胭脂的颜色,却又不太自然,病态般的红。
就这样和衣窝在沙发上。掰开泡腾片的锡纸,拣一颗丢在水里,白色的气泡瞬间在水底炸开,源源不断的上涌,有的在途中消逝,水中顿时一片混沌不清,有的到了顶端才覆灭,激起波澜,像极了沸腾的水。
施梓禾看得有些愣怔,直到耳边的嘶嘶声停止了才弓着身子拿起了杯子,没有犹豫地仰头倒进喉咙里。这个方法是宋淇泽教她的,这样药在味蕾上停留的时间短,没有那么苦。
简直骗人,施梓禾把一杯都倒进去了然后放下杯子潇洒无比,但是没人告诉过她还有回味这件事情,苦不堪言。
之后施梓禾便紧了紧毛毯,向沙发一侧倒去,盯着头顶上的落地灯光晕放空。之后药效上来了,便又迷糊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了,在施梓禾住的这家酒店中恰好能看到华灯初上,澄澈几乎如宝蓝色的夜空还未完全沉下去,混着夕阳在天边的最后余晖,竟是一天中最色彩缤纷的时刻。
屋子里倒是全黑了下来,除了窗边投下的微弱的光亮,唯一的光源便是头顶上的一圈光晕,在她眨眼的瞬间也随着忽明忽灭了起来。施梓禾无事可做,于是又倒了杯水冲药,打算再睡一觉,这药治疗感冒的功效她不清楚,用来催眠效果倒是很好。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似乎是她意料之中。施梓禾放下手中的杯子,心情愈发平静了起来。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她也没了精力再任性下去,施梓禾现在只是有点希望宋淇泽会过来找她,但也只是有点,或者她也会等病好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并不会有什么失落,能见到他就好。
对,就这么决定。
她开了免提,又重新躺回沙发上。
“我出去了一天你就没想给我打个电话?”
“……啊……”
“今天钓到了几条GROPER,我等会回酒店接你,咱们一起出来吃烤鱼。”
“……我生病了。”
施梓禾听到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接下去便是:“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她不可抑制地勾了勾嘴角,也没说再见,就按了通话结束。然后她就坐起身开始想象宋淇泽知道自己睡了一天内心会不会有点奔溃,然后又想她得赶快好起来,不能让他再照顾她了。
然后起身,把杯子里冷掉的药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
机器运转的轰鸣声瞬间填满了有点空荡的客厅,施梓禾好像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心里满满的,于是也便借着这片喧嚣神游天外。
正想到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对宋淇泽解释自己这次窝床上一天的行为,微波炉就叮一声停了下来。
喧嚣散去,整个客厅又恢复了空荡荡的寂静。
水绿,指在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颜色,波长大约为500—485纳米,等量的绿色光和蓝色光混合而成的颜色。
施梓禾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额头上覆着什么冰凉的东西,扯下来一看是条毛巾,顿时笑意在脸上蔓延了开来,顿时明白是那人来了,到了最后还是要他照顾自己。
她翻身下床,身体恢复了不少,看来感冒已经好了,只是不免有些乏力,脚步有些虚浮。
轻飘飘地走到了客厅,抬眼就看见宋淇泽站在厨房里忙碌着。身上还残存着从海边带回来的风尘仆仆,卫衣也有些褶皱。袖子被他微微挽起来,恰好到手肘上方的高度,露出一节小臂,在动作之间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啧啧,施梓禾撑着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感叹,这放出去得祸害多少小姑娘,自己曾经也算是造福人类过了。
她知道宋淇泽早就知道她站在客厅,先不说厨房的噪音并不大,她自己本来就有意无意地站在了他余光可及的范围内,那么结论只有一个,他在生气。施梓禾想了想,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一点,毕竟是自己的确有点不懂事来着,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只是施梓禾抬脚迈步的瞬间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随即身体微微有向前倾的趋势,她好像被椅子腿拌到了,还好她够灵活,另一条腿向前踏一步,倒不至于摔倒这么狼狈。不过她还是有些懊恼,她可是没忘了要质问宋淇泽一白天不见人影也不打招呼,这样一来气势首先就弱了。
待她稳住身形,一抬头就看见宋淇泽端着两碗粥站在厨房门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随即摇了摇头走到餐桌前示意她坐下吃饭。施梓禾倒是也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拿起勺子搅动的碗里的粥,貌似随意地开口:
“白天一天都没有见着你,怎么回事?”
对面的宋淇泽一开始真的是专心致志地在喝粥,就当对面的她完全不存在一样,如今听了这话才微微一愣,缓缓抬起了头问她:
“早上给你的短信你没收到?”
她听他的这语气才突然有点意识到自己的这行为是有多无理取闹,不过随即便也坦然了起来:
“啊……好像收到过一条短信不过我没点开看……”
她说的是实话,这件事确实是起因,可她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本身而生气过。令她感到惶惑不安的是他们以信任为基础的这种越来越波澜不惊的生活正令她感到乏味和厌烦,因为她的信任,他甚至从不需要对于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释,她曾经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条鱼,游在海里,没有尽头。离不开,也找不到出路。
但是现在,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太不知足了。
接着她又听宋淇泽说道:
“想着你昨晚淋雨了就让你早上多睡会儿,怕打扰你睡觉所以我就发了短信给你,说出去海钓,地址也给你了,看你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过去找我。”
施梓禾楞了楞,紧接着又笑了,自己真是傻得可以,一切皆因太信任而起,她又为何要结束在不信任上。
“正是因为淋雨了所以才生病了,因为生病了所以才没心情看短信看手机呢。”
她朝他皱了皱鼻子。
宋淇泽顿时一脸无语又无奈的笑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道,下次你出门我一定会看一下天气。”
施梓禾也笑了笑,埋头喝起粥来,她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定机票回去?”
“回什么,你是玩够了,我的假期才刚刚开始。”
“我不要再吃土豆西兰花了!!”
“我做饭。”
“那好那好。”
施梓禾记得她住的那间屋子背后临着一片海,海水是水绿色的,临近岸边的地方清澈见底,她时常去那走走,偶尔会看到水中的鱼。她有时会拣上一两片贝壳,投到海里,看到溅起的一片水花,瞬间被浪吞噬,再无痕迹。
她想她的生活没有海洋这样波澜壮阔,时时浪花翻涌,毫无宁静可言。她也不希望是这样的,她反倒希望生活平淡的就如一汪池水,偶尔投下一枚石子,溅起点点涟漪,再恢复平静,亘古不变。
鱼是离不开水的,所以鱼不会溺死在水里。所以,所有的点最终都会回到那条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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