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醒来

“至于你带来的北荣皇帝……”老夫人忽然话锋一转，“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叶南雪神色凝重道：“孙女还未想好。当初决定带他同行，是为了少牵连些无辜之人。顾闵生性残暴，一旦不痛快，便要千倍万倍地报复在无辜百姓身上。孙女将他带在身边，就是要避免他发现我离开后，情绪失控伤人。”

老夫人深深地看着她：“你倒是懂得为旁人着想，和你那个心系天下的母亲一模一样。”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愿过多干涉，你们心里有主意就好。”

“只是……此事恐会牵连祖母，不如祖母与孙女一同去南周吧！”叶南雪担忧地说道。

老夫人笑了：“你也太小看你祖母了。世家都不团结了，胡律达又能奈我何？更何况青阳都安排好了，他会送我和你堂叔一家先去镜月城。那里不是被鲁大师布下了机关，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吗？老身就去那里。你不必为我担心。”

她心中暗道：况且，她还有要事要做，她那个擅作主张的女儿，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叶记的总库房手令交给你了，”老夫人将那枚黄金打造的手令交到叶南雪手中，“叶记往后就由你来掌管。有不懂的就问青阳，你母亲生前信任他，老身也同样信任他。”

叶南雪接过那枚巴掌大小的手令，沉甸甸的重量让她突然感受到一种使命感。

“你时间紧迫，我就不留你了，”老夫人道，“常嬷嬷在外面准备了换乘的马车，你们赶紧启程吧。记住，去南周路途遥远，一定要多加小心。”

叶南雪心中一暖，没想到祖母早已为她安排妥当。

“对了，”老夫人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这个给你。里面有把匕首……”她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是你父亲留下的，可保你平安。”

叶南雪接过锦盒和匕首，眼眶发热。她原以为祖母会反对她的决定，没想到不仅支持，还为她准备了这许多。

“去吧，”老夫人轻声说，“你母亲当年也是这般倔强。去追寻你想要的人生，祖母永远是你的依靠。”

临行前，叶南雪内心涌动，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住祖母。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忐忑和拘谨，只觉得眼前这位老人家温暖亲切，慈祥可爱。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情，在这一刻格外强烈。

老夫人似是没料到孙女会突然拥抱自己，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慈爱的笑意。这个见了她还有些拘谨的孙女，骨子里终究还是个渴望亲情的孩子。

“好了，”老夫人轻声道，“该走了。”

叶南雪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祖母一眼。在阳光下，老人家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叶南雪转身离开后，老夫人那一直保持着的镇定终于松动了。一行清泪无声滑落，在她苍老的面容上划出一道痕迹。她望着孙女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那亲孙女……早就已经不在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映照着老人孤寂的身影。她伸手轻轻擦去眼泪，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失去至亲的痛楚，又有对这个“新”孙女的欣慰。

这般惊天的秘密，她选择深埋心底。想来也是讽刺，她又何必在意那个“新”孙女不是原主？她自己不也是意外穿越来的吗？只是在这个时代生活太久，早已与原主的记忆融为一体，连她自己有时都分不清，自己真的在21世纪生活过吗？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忽然明白为何会对这个“新”孙女如此亲切了。或许正是因为她们都是天涯漂泊的异乡人，才会有那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吧。

……

顾闵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绑在马车里，手脚动弹不得，嘴上还塞着布条。他拼命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落得如此狼狈？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劫持当今天子?

可任凭他如何回想，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唔唔！”他奋力挣扎，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南雪呢？她在哪里？是不是也被掳走了？

一想到心爱的女子可能也落入匪徒之手，顾闵更加焦躁，拼命撞击着马车内壁，发出阵阵“哐当”声响。

他在心中痛恨自己的大意。只顾着沉浸在与南雪同游的欢愉中，竟忽视了一路上的安全。杨邵和那队禁军又去了哪里？怎会让他们落到这般境地？这帮该死的禁军，定是没有尽职尽责地护卫，待成功逃脱，绝不轻饶这帮饭桶！顾闵暗自咒骂着。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不断颠簸，每一下晃动都让顾闵的心愈发焦灼。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满心只担忧南雪的安危。他多想冲出这该死的马车，找到她，保护她。

可此时的他，如同笼中困兽，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无助地挣扎。谁能想到，堂堂北荣天子，竟会落到如此地步？

直到一个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他才彻底懵了。

“南雪姐姐，这些日子可真是把我急坏了，也把皇叔急坏了。”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我还以为你在北荣皇宫乐不思蜀了呢。不过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能替皇叔放心了。”

南雪姐姐？皇叔？

顾闵浑身一僵，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更重要的是，那个“皇叔”又是谁？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这不可能。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这根本不是什么歹人打劫，而是叶南雪精心设计的背叛。

“若是被最亲近的人算计，你会怎么样？”叶南雪之前问过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顾闵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往事片段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她询问他对胡律达的态度，她提议去峋阳拜见祖母，她每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每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说过要为她杀了胡律达，要为她做任何事。可她呢？她却在算计着如何离开他，如何背叛他。愤怒、不甘、痛苦、屈辱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堂堂北荣天子，竟被一个女子如此戏弄。可最令他痛苦的不是被囚禁的耻辱，而是那个他倾尽全心去爱的女子，从始至终都在骗他。

每一分对她的爱意此刻都化作了利刃，深深刺入他的心脏。顾闵紧咬着嘴里的布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他觉得他的心已经死了，被叶南雪亲手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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