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提防

终于，魏云开蹲下身，一把将贺玉搂入怀中：“别想那么多了。你好生在魏府待着，本公子失去过你一次了，这次一定会好生待你的，乖！”

贺玉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从魏云开温柔的语气中听出了决绝。这个男人是在告诉他，是不会为了帮他而去得罪北荣的皇帝的，让他也死了用长乐郡主换章家小姐的心。

想到这里，贺玉忽然笑了。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是他们当初一起谋划要害长乐郡主叶南雪的报应。

院中的梅花在月光下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身上。魏云开搂着怀中瑟瑟发抖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而贺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死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难道真的要在这个魏府中，慢慢地腐朽吗？

……

秦州州府春光明媚，暖风送香。

“阿音姐姐，快随我去趟地牢！”叶南雪一把拽住夏侯音的袖子，急得跺脚，“我这个糊涂蛋，竟把那位堂兄给忘在那儿了！”

夏侯音美目圆睁：“什么堂兄？咱们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堂兄？”

“就是那日在千红楼冒出来的叶南风啊。”叶南雪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被胡律达那厮闹得头晕脑胀，竟把人家给晾在地牢里了。”

“哦！”夏侯音眼中闪过促狭的光芒，“就是那位与你有六七分相似的俊美公子？我记得他当时还说是特意来相助的呢。”说着还不忘挑眉暗示。

叶南雪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相助？相助也不知道提前递个拜帖，害得我们的计划差点打水漂。”

两人说笑间，已至地牢门前。潮湿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叶南雪不由得蹙眉。

“来人！”夏侯音清脆的声音响起，“把叶公子带出来。”

片刻后，叶南风便迈着四方步走出了地牢。这位公子倒是个奇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蹲了这许多天，不见半分狼狈之色。反倒是一身月白锦袍纤尘不染，玉面含春，比在千红楼时更添三分风流。

“我亲爱的堂妹！”叶南风一见叶南雪，立马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波流转间竟真有几分委屈，“你这个当妹妹的，怎能把自己的亲堂兄关在这阴森森的地方这么久？我可是一片赤诚之心来助你的啊！”

叶南雪看他这般作态，不由莞尔。这位堂兄，倒真是个有趣的主。可青阳曾说这位庶出的堂兄不得祖母欢心，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叶南雪对峋阳叶家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直觉告诉她还是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堂兄此言差矣，”她敛去笑意，正色道，“你这般不请自来，突然现身，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来搅局呢。若非你那日突然现身，我们的计划本可以天衣无缝。”

“这也要怪我？”叶南风装出一副天地可鉴的模样，“我好不容易打听到青阳兄被拿下的消息，星夜兼程赶来救人。谁知刚到千红楼，就见我们叶家的大小姐，堂堂北荣长乐郡主在台上跳得好不风流！我当场就看呆了！堂妹啊，你这西域舞跳得可真是……”说着，还挤眉弄眼地做起手势来。

夏侯音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叶公子当真是个妙人。”

“那是自然！”叶南风挺直脊背，煞有介事道，“我们叶家人向来光明磊落，表里如一。”说着，他凑近叶南雪，眼珠转了一圈，“堂妹，多年未见你可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咱们叶家的相貌可不是盖的，你看我，再看你，都生得这般倾城绝色！”

叶南雪听他如此自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堂兄，果真是个活宝。只是……她心下依然存着几分警惕。叶家的水太深，她所知甚少，突然冒出这么个堂兄，还是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堂兄，”她收起笑容，眸中闪过一丝精明，“你说你是听说了青阳被抓，不知是从何处得知的？”

“自然是在宁州听姑姑身边的人说的。”叶南风神色自若。

叶南雪这才想起，这位堂兄曾道破叶家姑姑与胡律达勾结之事。

叶南风长叹一声，面露深意道：“这其中曲折，待你到了峋阳，自有祖母与你细说。不过……”他眼中突然闪过狡黠的光芒，“倒是有件事，为兄着实好奇得紧，还请堂妹解解为兄的疑惑？”

“何事？”

“为兄记得当初建安长公主可是把长平王当做未来女婿来培养的。”叶南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可是长公主的亲侄子，长公主一直觉得长平王才配得上你。怎么你却与南周皇帝……啧啧。正好祖母对你的终身大事颇为上心，待见了祖母，你可得想好了如何与祖母解释才是。”

这番话说得叶南雪心头一紧。祖母？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长辈只知其不好相与。这些年来从未登门，如今要去峋阳，该如何应对？

“祖母当真很在意此事？”她小心试探道。

“那还用说！”叶南风理所当然道，“你可是叶家唯一的嫡长女，祖母对你的婚事操心得很。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当初长公主伯母可是亲口认定长平王是你未来夫婿，你这一转身就跟了南周皇帝，祖母心里怕是有千万个不解呢！”

叶南雪暗暗咬唇。她多想打听打听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这种问题若问出口，岂不太过可疑？一个嫡亲的孙女，连自家祖母的性子都不知晓，传出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闲话。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青阳不是说了，到了峋阳自会明白一切。

走出地牢，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带着几分慵懒的温度。叶南风却不依不饶，继续道：“阿雪啊，你还没回答我呢。当初长公主伯母可是把长平王当亲生儿子般疼爱，一心盼着你们结成美眷。你这般选了南周皇帝，伯母若是在天有灵，只怕要气坏了。”

“叶公子！”夏侯音终于忍不住了，柳眉倒竖，“你这话说的，好似我家干妹妹负了长平王似的！”

“不不不，”叶南风连忙摆手，“在下绝无此意。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叶南雪一眼，“我就是觉得，阿雪这般选择定有她的道理。阿雪啊，你老实告诉堂兄，是不是嫌他心里装满了将士，常年在边境，难得陪伴你左右，这才……”

夏侯音听得火冒三丈，下意识的维护顾长翊，“心里有将士怎么了？王爷若不是时时挂念边境将士，如今北荣的北大门早就被狄族踏破了！这样的英雄，什么样的女子都配不上！我的雪儿妹妹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选择王爷的。对吧，妹妹？”

“我……”叶南雪轻轻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长翊哥哥是个好人，这些我都明白。他心系将士，情牵边境，这些我都懂。堂兄，阿音姐姐，感情之事，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们说，说了你们怕是也难明白。”

“嗨，”叶南风自嘲地笑笑，“我一个活了二十年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人，确实不懂这些。不过阿雪啊，你别怪堂兄多嘴。你看啊，长平王对你那份心意，在场的谁看不出来？他心里可是装着你的！”

“堂兄！”叶南雪蹙眉打断他，“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叶南风耸耸肩：“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可想好了怎么与祖母交代？到了峋阳，可不比在这里。祖母那个脾气……”

他话说一半又住了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南雪一眼。

叶南雪心中暗叹。这个堂兄，看似玩世不恭，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祖母的性子如何，叶家的态度如何，她却是一无所知。

此行峋阳，怕是又是一场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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