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必死
北荣，雁州城墙之上，顾长翊遥望着远处浩浩荡荡撤离的大军，眉头紧皱。胡律达突然班师回朝，着实出人意料。
“王爷，”黎江竹踏着石阶上来，“您怕是还不知道东华城发生了何事。”
“东华城？”顾长翊目光一凝。
黎江竹轻叹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从长乐郡主被叶家姑姑绑去东华城，到她设计将北荣皇帝哄骗出宫并掳走，这一连串的事件听得顾长翊脸色越来越沉。
“这长乐郡主还真是个奇女子，”黎江竹感慨道，“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围魏救赵之计。”
顾长翊却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叶南雪被绑架的消息上：“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本王？”声音中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这……”黎江竹神色有些慌乱，“是老臣不好。老臣想着战事在即，王爷不能分心，况且青阳宗主也回去支援了，这才没有及时禀报，还请王爷恕罪……”
“你们都瞒着本王！”顾长翊一拳砸在城墙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阿雪被人绑到东华城，本王却什么都不知道！”
黎江竹低着头，不敢接话。他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
良久，顾长翊才稍稍平复心绪：“详细说说东华城的事。”
“是。”黎江竹将消息一一道来，“长乐郡主在东华城一待就是两个月。据说，新帝对她百般宠爱，可她却……”
“她可有被顾闵那小子占便宜？”顾长翊紧盯着黎江竹，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黎江竹连忙摇头：“据属下打探，新帝对郡主极为呵护，她不喜欢的事，新帝从不强求。”
听到这话，顾长翊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下来。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子，他一直把她当最亲的人护着，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郡主这一招可谓是神来之笔，”黎江竹继续道，“给了咱们喘息的机会。眼看就到收割粮食的时候，若胡律达继续大军压境，雁州及周边的百姓就要遭殃了。眼下东华城帝位空虚，胡律达这个大奸臣回去后，可有的忙了。”
顾长翊目光深远：“这真的是好事吗？对雁州来说确实是转机，可对北荣的百姓而言，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顾闵被掳走，胡律达岂会任由皇位空悬？”
黎江竹猛地想起先帝已经没有其他皇子，惊道：“难道胡律达想自己做皇帝？”
“他要坐上那个位置，”顾长翊冷笑一声，“还得看世家们愿不愿意让他坐。只是这局势，谁又说得准？”他转过身，神色凝重，“眼下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整顿军务，加强边防。去通知雁州州府陈大人和各将军，晚膳后到州府集合，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是。”黎江竹应声而去。
顾长翊独自站在城头，目光越过远处的山峦。他还记得小时候，阿雪总是跟在他身后，叫他“长翊哥哥”。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笑起来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花朵。
可如今，她却要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先是被绑去东华城，又不得不用计谋脱身。这些磨难，都是他不愿她承受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曾经他发誓要护她周全，可到头来，却连她遭遇危难都不知道。这让他心如刀绞。
“雪儿……”他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怜惜。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他更明白，自己的责任在哪里。北境十几万将士，无数的百姓，都在等着他守护这片土地。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动摇。
况且，她的心已经属于另一个人。那个南周的年轻帝王，据说为人正直，心系百姓。想到这里，顾长翊苦笑着摇摇头。
“但愿他能待你好些，”他望着天际喃喃自语，“不要辜负了你的真心。若是他敢让你受委屈……”
话未说完，却又自嘲地笑了。他哪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如今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北境守护着这片土地。
夕阳渐渐西沉，给他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守城的将士看到王爷独自伫立城头，都不敢上前打扰。只有咧咧山风，见证着这个男人心底最深的牵挂。
想起她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突然设计掳走顾闵，解了雁州之围，顾长翊心中又泛起一丝暖意。她还是记得这里，记得北境的将士和百姓。
可随即，他又想到她如今在南周，想到她可能会过着幸福的日子，心里又涌上一阵苦涩。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既希望她过得好，又忍不住会心痛。
正想着，一个将士匆匆上前：“王爷，夏侯小姐来了，说是带着郡主的信。”
“在哪？”顾长翊猛地转身。
“在州府正厅。”
顾长翊快步下了城墙。一路上，他想起夏侯音曾说过，帮她父亲处理完秦州的事务就赶来北境找他参军，她要为兄长报仇。如今她真的来了，还带来了阿雪的信。
东华城发生的一切，想必这夏侯小姐是最了解的。
走进大厅，看到夏侯音一身风尘：“一路辛苦。”
夏侯音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郡主让我务必亲手交给王爷。”说着，她目光闪烁了一下，“王爷，郡主她很好，请王爷放心。”
”这几个月，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顾长翊下意识地问。
夏侯音迟疑片刻：“是，而且……郡主还得知了建安长公主真正的死因。”
“什么叫真正的死因？”顾长翊有些诧异。
“王爷还不知道？”夏侯音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建安长公主并非战死，而是被胡律达和新帝害死的。”
“你说什么？”顾长翊豁然站起，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
夏侯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胡律达为了得到军权，买通了军医，在长公主养伤的药中下毒。而顾闵……”她看了一眼顾长翊铁青的脸色，“他明知此事，却选择了沉默。”
顾长翊浑身颤抖，双手紧握成拳。难怪当初姑母突然倒下，那么多军医都束手无策。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顾闵，他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
“因为嫉妒。”夏侯音轻声道，“他嫉妒长公主偏心您，所以……”
顾长翊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人重重击中。他想起姑母生前对他的关爱，想起她临终前还在牵挂着边境的将士。这样一位为国为民的女将军，竟然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阿雪是怎么知道的？”他艰难地问道。
“是顾闵亲口承认的。”夏侯音低声道，“他以为这样能让郡主感动，却没想到……”
顾长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雪会突然设计掳走顾闵。不仅是为了解雁州之围，更是为了给她的母亲报仇。
“胡律达必须死！”顾长翊突然睁开眼睛，双手攥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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