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姑姑

慈安宫内，氤氲的香气中透着一股檀木清香。叶南雪随着萧禹走进内殿，只见一位鬓发微白的老妇人正倚在软榻上，手中还拿着一卷经书。

“皇祖母。”萧禹恭敬行礼。

叶南雪也赶紧跟着福身行礼，“娘娘福寿安康。”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慈爱，“这就是北荣国的长乐郡主吧？来，到哀家跟前让哀家好好看看。”

叶南雪抬头，正对上太皇太后慈祥的目光。那目光让她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目光中满是怜爱。

殿角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着绛紫色宫装，正用幽怨的目光盯着这一幕。她是卢嬷嬷的侄女卢紫，三年前被身为卢嬷嬷的姑母带进宫来，原本以为能得到陛下青睐，封个妃嫔，却不想陛下从未正眼看过她，如今却对这个北荣来的女子如此钟情。

“好孩子。”太皇太后细细打量着叶南雪，“阿禹常在哀家面前夸你医术了得，还特意在城中开了医馆给百姓诊治。这些日子，可没少让你操心吧？”

“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能为百姓做点儿事情，臣女也很开心的。”叶南雪谦逊道。

“哀家听说，你这医馆不但不收诊金，还给穷苦人家免费拿药。”太皇太后笑着摇头，“这样下去，你自己的银子怕是都要搭进去了。”

太皇太后拉着叶南雪的手，细细打量着：“嗯，像，真像！这眉宇间跟建安长公主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愧是巾帼英雄的宝贝女儿。”她转头吩咐道，“来人，把那盒酥酪点心拿来，这可是我特意让御膳房给雪儿准备的。”

“雪儿啊，”太皇太后拍着叶南雪的手，一脸关切，“阿禹这小子可有欺负你？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祖母。祖母虽然老了，还是能替你收拾这个臭小子的！”

叶南雪没想到堂堂太皇太后竟是这般亲切，说起话来更像是寻常人家的慈祥老人。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怎么？”太皇太后眨眨眼，“是不是嫌弃和老太太说话没意思？怎么都不理老太太？”

“哪里哪里，”叶南雪连忙摆手，“只是娘娘太过平易近人，把南雪给吓着了。”

“哦？”太皇太后饶有兴致地问，“你印象中的后宫妃嫔是什么样？该不会以为越是地位尊贵的人，就越该摆着一张臭脸，端着十二分的架子吧？”

叶南雪想起现代电视剧里拍的那些严厉恶毒的皇后太后角色，大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的确见过不少这样的。”

这话惹得太皇太后和萧禹都笑了起来。

“好啊，”太皇太后笑得更开心了，“这丫头不光生得好看，还敢说实话。阿禹，你这次真是找对人了！”

“皇祖母，”萧禹无奈道，“您别逗她了。第一次见面，您就不能稳重些？”

“稳重？”太皇太后白了他一眼，“我要是太稳重了，还不把我的乖乖好孙媳妇给吓跑了？”

“娘娘！”叶南雪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瞧瞧，瞧瞧，”太皇太后越发喜欢这个未来孙媳妇了，“脸红的样子更好看了。阿禹啊，祖母替你把把关，这丫头，祖母很满意！”

看着叶南雪羞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萧禹心里又甜又暖。他的皇祖母向来眼光独到，能得她这般喜欢，看来这丫头当真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未等宫人通报，一个衣衫凌乱的贵妇人已经冲了进来。

“姑姑！”萧禹面色骤变。

只见永宁长公主萧莹一身素服，披散着头发闯了进来，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怒火：“母后，您怎能如此糊涂？章家的爪牙还在朝中盘根错节，那些世家大族早就对阿禹找了个北荣女人心存不满。您倒好，不但在慈安宫里召见她，还对她如此客气！"

“阿莹！”太皇太后厉声喝止。

“母后，您都忘了吗？”萧莹声嘶力竭，神色冰冷，“父皇驾崩前吐的那口黑血，二哥肝脏溃烂而死的惨状，还有我那些无辜的皇侄……哪一个不是死在章文钊的毒手下？他明面上说扶持我们萧氏江山，背地里却在一步步蚕食皇权。但凡有谁不从他的意，第二天就会暴毙而亡！”

她转向萧禹，眼中痛苦与愤怒交织：“阿禹，你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你可还记得阿珩临终前是如何叮嘱你要为萧氏报仇的？如今你却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异国女子迷了心窍，你就不怕她是居心叵测的靠近你……”

“姑姑慎言！”萧禹怒极，将叶南雪护在身后，“南雪与朕患难与共，若说别有用心，也是朕先对她用心。朕心里装着什么，不劳姑姑操心！”

“你……”萧莹冷笑，“你登基的时候年纪小，不记得当年的惨状。可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我的爱人为了查章文钊的罪证，被人从太液池里捞出来时，全身上下连一块好肉都没有！如今你不但把这个北荣女子留在身边，还让阿云一个皇族世子给她做护卫……”

“够了！萧莹！”太皇太后猛地拍案而起，玉如意砸在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阿莹，你这些年的苦衷哀家都明白。可你也该明白，复仇不是发疯！阿禹自打章文钊去了南境，可曾有一日安生？他不辞辛苦去林溪河谷请大儒谋士出山，日日夜夜与先生们谋划，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铲除章家，还天下一个太平吗？”

叶南雪站在萧禹身后，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萧氏皇族对章家的刻骨仇恨。那仇恨深重到，连一向以慈祥示人的太皇太后都动了真怒。

“你以为只有你记得那些血债？”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那都是哀家的儿子、孙子啊！可报仇也要讲究时机。阿禹正在一步步收拾章家的势力，你倒好，成天就知道在这里咆哮，别人但凡过的好一点儿，你就以为别人会把这仇恨忘了。再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也要生活啊！你看看你，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似的，就能为亲人报仇了？”

萧莹浑身一颤，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但看向叶南雪的目光依然冰冷刺骨：“阿禹，对于你找了北荣的郡主这件事，我始终不赞同。所以，我也不会祝福你。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第一要务就是铲除章家，否则……这仇，我会亲自报……”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地凌乱。

“姑姑……”萧禹欲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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