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四大优势！
第十三章 四大优势！
总兵府，议事大堂。
此时众将的目光都集中在高耀晋身上，并且还是疑惑不解的那种。
而高耀晋呢？在众人的聚焦中却是不慌不忙的开始说了起来，只听他道：“诸位大人，我要讲的这个小故事就叫做——刺猬与蛇。”
“话说有一次一条大蛇和一只刺猬在路上相遇，而这二种动物互为天敌，既然遇到了，蛇当然就想把刺猬给吃掉，而刺猬也不会等死，于是就把身体缩成一个圆球，并竖起身上的尖刺来防御。”
“而这条大蛇呢，它捕食猎物，特别是大型的猎物有一个惯用的招数，那就是用身体把对方紧紧缠住！这样令猎物窒息之后就能把对手吃掉了。”
“可是这次面对缩成一团并竖起尖刺来防御的刺猬，大蛇惯用的招数失效了……在紧紧缠绕住对方之后，不仅没有把刺猬勒死！反而是被那些坚硬的尖刺给刺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的！”
“这样经过一番生死搏斗后，这条大蛇最后只能放弃目标，灰溜溜的逃走了！因为在这场搏杀中它已经处于劣势，继续下去可能反过来会被刺猬吃掉！”
“所以在这场刺猬与蛇的战斗中，最后以进攻一方的失败作为结束。诸位大人，你们听了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呢？”
“咦？和当前的形势有点像啊——”
“还真的挺像的——”
在场这么多武将中，像贺世贤这样勇而无谋之辈，自然还是听得九窍通了八窍——一窍不通的，不知所以然，可是有些脑瓜子比较好使的将领，就已经听明白了……
女真人此次发重兵而来，围住沈阳后团团攻打，不正是那条使出缠绕招数的大蛇么？而我军依托坚固城池来防守，也很像那只竖起尖刺来防御的刺猬呀，并且这最后的结果……
看见在场众将不吱声了，不少人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高耀晋就是微微一笑，然后才继续道：“说完了这个小故事，接下来下官就要正式进入议题了——那就是说为什么在当前局面下，我军还能占有优势？甚至能打个大胜仗的依据来！”
“因为下官要说——我军足足占据了四大优势！”
“第一个优势，就叫做以逸待劳。”
说着高耀晋就是竖起了一根手指：“大家都知道，老奴发兵六万，从他的老巢赫图阿拉等地方出兵，最近的都要跋涉一百多里才能赶到沈阳。更远的就不用说了。”
“而在这种寒冷无比，地上都结冰的季节里赶路，这样一路赶来要消耗多少体力？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
“而反观我军呢？却可以以逸待劳，敌军辛辛苦苦赶路，而我们只需要舒舒服服的呆在城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把精神头养的足足的和他们交战……所以这算不算是一个优势呢？”
“嗯——这还真算是一个优势。虽然这个优势不算大！”
在场众将虽然很多人还是不服气，可是听见高耀晋列出的这一点优势后，还是只能点头承认的……就算心里不服气，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毕竟这个以逸待劳都可以算是军事常识了。
而看见众将认可了第一点，高耀晋就是微微一笑，然后竖起了第二根手指道：“下官要说的第二点优势，就叫做坐拥坚城！”
“就像下官刚才说的那个小故事一样，在此战中我军很像那只刺猬！所以面对敌军来袭，我军完全可以依靠坚固的城墙来防御！”
“并且我军依靠的，还是沈阳这种在整个辽东都是数一数二的坚固城防！所以拥有如此城防，完全可以让女真人碰个头破血流的！”
还是那句话，沈阳城因为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是辽中平原的入口，还是身后辽东首府辽阳城的北大门，所以沈阳城防的规模和坚固程度，在辽东近三百座军堡都是名列前茅的！
例如沈阳城城墙周长9里10步，高度更是达到了整整四丈之多！接近五层楼！远超其他卫城！
一般的卫城城墙只有二三丈高，敌人架上云梯费点力还能爬上去，而像这么高的城墙，爬上去的难度就呈几何倍数增加了。往往爬到一半，悬在半空的时候就被人打下去了！而如果有恐高症的话，恐怕连往上爬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城墙的宽度更是都达到了近二丈宽！可以在城墙上并排骑马的！并且这么宽的城墙，就大大降低了敌人挖地道的可能性。
而沈阳的城防还并不仅仅于此，此外还配有护城河、瓮城、马面、角楼、警铺……各种防御设施完备，守城物资充足，所以这样严密防御下的沈阳城，完全就是一个浑身尖刺林立的战争堡垒！
所以如此坚固城防，绝对称得上是一座坚城啊！
特别是在后金的乌真哈超营这种重炮攻城部队还没问世的年代，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所以此时就凭女真人手中的冷兵器，想要攻克这样的坚城……那就只有一个字——难！这样高耀晋精准分析之后，就再次总结道：“综合以上，凭此坚城固守，这绝对是我军的一大优势！还是我军的一大重要优势！”
“咦？好像有点道理啊！”
“嗯，他说的这一点优势，还真的站得住脚！”
听见高耀晋这样仔细分析，并且还是摆事实讲道理，说的都是大伙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不少武将都是情不自禁的点头！觉得高耀晋说得这些还算靠谱，不算完全吹牛！
并且高耀晋在说到凭城固守这一点的时候，他还特别转过身来，看了身后的贺世贤一眼。
然后才继续道：“在说到凭城固守这一点时，我还要郑重提醒诸位……那就是时代变了，我军的战术也要随之改变！不能死抱着之前的老一套不放！”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大明开国以来，在辽东的防御对象主要就是逃入草原的元朝余孽！”
“这些蒙古人虽然被我大明赶出了中原，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之后的数百年里，依旧时常从草原窜出来，出兵骚扰我辽东百姓。”
“而这些蒙古人的作战特点就是，以骑兵机动为主，行军速度快，并且因为实力不足，抢了就跑，不占我城池。”
“所以我军那时的战术就可以同样以快打快！敌军来了就派骑兵出城驱赶，并在追击的过程中以杀敌报功。”
“可是自从女真人崛起之后，我军的作战对象从蒙古人变成了女真人！这一套就行不通了！”
“因为女真人和蒙古人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女真人不仅仅是像蒙古人那样要抢我们的东西！还要夺我土地！占我城池！”
例如已经失陷敌手，并被敌人开始长期经营的清河抚顺、开原铁岭这些城池，就是女真人这种战略思想的产物。
“所以作战对象变了，我军的战术同样要加以改变！从之前的派兵驱赶改为凭城固守！”
“因为我们还要认识到，女真人和之前的蒙古人相比，骑射更加犀利！更加擅长在野外作战！我军如果离开坚固城池依托，反而出城和敌军打野战的话，那都是女真人求之不得的！”
“并且这方面还有太多的前车之鉴了，之前的抚顺、清河、开原、铁岭（包括原本历史上的沈阳、辽阳）都是这样被后金“里应外合”、“用计行间”而智取的。”
“而我军为什么战术僵化呢？为什么抚顺、清河、开原、铁岭的失守都犯了同样的错误呢？他们为什么要死抱着“骑兵出战”的老一套战术不放呢？这就是作战思路没有及时转变的缘故。”
“所以综合以上因素，我军的战术必须要加以改变了——要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用我们坚固的城防来克制女真人的骑射！这样才能发挥出我军的优势！让后金兵的长处无从发挥！”
毕竟这是很明显的事情，骑射只有在野战中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可一旦我军凭城固守的话，女真人的武功就要废掉一半了！
毕竟他骑射再厉害，还能骑着战马飞上城墙不成？所以这也是历史上的沈阳之战中，女真人千方百计要把贺世贤引出城的原因。
这样分析完之后高耀晋就不再出声，静静观察众将的反应，特别是主帅贺世贤的反应。
“咦？说的有点意思啊！”
“这个小娃娃有点门道！年纪虽然是轻了点，可分析问题却很老练嘛！”
听见高耀晋这么一番深入细致的分析，还是跳出沈阳城这一城一地，立足整个辽东百年来的变化，来加以总结分析，不少武将都露出了深思之色了！
要知道这些人也算是和女真人打老了交道了，并且这些年的战绩之惨也让他们意识到，肯定哪里不对头了。不然的话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吧……
连吃三十四场败仗的！比大人打小孩的差距还大！
可是正所谓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只知道出了问题，却找不到问题所在，或者说就算有人找到了问题，也没办法解决，因为他们头上还压着一个勇而无谋的贺世贤呢。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高耀晋是拿着历史攻略跑地图的！有了他这样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后，就算是傻瓜都能明白问题所在了。
其实关于凭城固守，不和女真人野战争锋的思路，早在三年前就有远见人士看到了这一点，并发出预警了。例如在三年前老奴发动的第一场战役——抚顺之战中，时任总兵官张承胤亲领一万骑兵对敌，却在野战中不敌身亡后，时任辽东巡按御史的张铨就上疏奏报朝廷，明确指出了这一点。
以下是他奏折中的原话：“……精骑野战，敌所长，我所短。以短击长，非计也。”
可惜这份极具战略眼光的奏折送上去之后，却碰到了一个几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所以张铨发出的这份具有远见卓识的奏折，估计只是丢在哪个角落里吃灰了！不过现在嘛……
终于又有人发出了振聋发聩的预警！
并且高耀晋的这番分析效果还非常好，就连他此番重点针对对象，贺世贤这个沈阳七万明军的最高指挥官，听了这一番全面分析后，都是变得凝神沉思起来……感觉说的有道理啊！
要知道按照他之前的想法，甚至在此次军议召开之前的想法一直都是……只等女真人到来之后，他就会率领手下家丁出城作战，和女真人拼个你死我活的！身为大将不应该身先士卒么？
可是听了高耀晋这一番分析后，贺世贤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或者说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高耀晋在开始之前，要专门说那个小故事了——看来他还真的要改变战术，学一学那只刺猬了！
而高耀晋见了场上众将的模样，特别是总兵贺世贤明显有所领悟的模样，就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呀……其他不说，只要能够改变贺世贤这位明军主帅的想法，这次的军情会议就算成功了一半！
而现在看来还算是见效的哦。这样心情愉悦之下，高耀晋接着就是环视全场，竖起了第三根手指……也就是说到了我军的第三点优势。
高耀晋接着道：“至于下官要说的第三点优势——那就是我军在武器方面的优势！或者说叫做我军以热兵器克制冷兵器！两军对决中以火器致胜！”“切！一开始还算有些着调，现在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开始胡扯了吗？”
“是啊是啊！还火器致胜呢！恐怕是以烧火棍致胜吧！”
只是还没等高耀晋具体展开呢，已经有不少人表示反对了，并且这几乎是在场将领的一致看法。
毕竟对于明军使用的火器，这些武将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先不说使用火器作战的种种弊端——例如三眼铳碰到下雨天就会淋湿火绳，导致无法射击，又或者开枪速度要慢于女真人的射箭速度等等。
而如果说这些缺点还勉强能忍受的话，可最要命的是和女真人的弓箭相比，火器的威力并没有超过女真人的弓箭！而这就要了亲命了！
例如在敌我两军相遇，并且双方都拥有坚定的战斗意志，没人逃跑，开始依靠对射一决胜负的时候。
可如果已方中了一箭直接倒地不起了，而女真人挨了枪子之后却并无大碍，还能活蹦乱跳继续战斗的话，那就太伤已方士气了！这样的仗还怎么打呢？
并且他们这样的事情碰到太多了，所以对于高耀晋所说的以火器致胜，火器威力能胜过女真人弓箭的‘谬论’，那是完全无法认同的！
而面对众将的质疑声，乃至是一片嘘声，高耀晋刚准备解释，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将尤世功，这时却忽然抬起了手。
然后他才看着众人道：“诸位大人静一静，高大人说的没错，之前我军的火器性能确实不尽如人意，可是现在绝对能算得上一大优势了……我军能以火器致胜！”
接着他和贺世贤交流了一下眼神后，就准备把之前严密封锁的消息来个现场通报了……之前要严密封锁，是为了防止被女真人得知而提前做好准备，而到了现在临战时刻，就没这个必要了，并且在这种场合公布，还能很好的提振军心士气啊。
于是老将尤世功就是用力一挥手，声音铿锵有力的道：“在这里我要向诸位通报一个好消息，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小高大人，他已经研制出一种威力强劲的新式火药！”
“这种火药不管配以我军的任何火器，都能让火器威力得到最少一半的提升！并且最重要的是，这种提升效果已经经过本镇和贺总镇检验过！千真万确！”
“所以从现在开始，诸位再也不用担心了，我军的火器威力再也不会弱于女真人的弓箭了！我军的火器再也不会因为威力不足，放了几枪后就沦为战场上的烧火棍了！”
“并且更为难得的是，这种威力强劲的新式火药已经开始量产，这几天就会发放到诸位手中的！”
”所以诸位大人，有了这样威力强大的火药，如今的火器算不算是我军的一大优势呢？以后两军相遇之后，我军能不能以火器致胜呢？”
随着老将军的一席话落地，现场顿时炸开了锅，这些武将们都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啊：“我没听错吧？还有这种好事？”
“是啊是啊！这怎么可能？咱大明多少能人异士研究到现在都没做成的事情，居然给一个小娃娃给做成了？还是在这女真人即将攻城的关键时刻？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样令人震撼的消息，在场众将那都是惊呼声一片！惊讶声一片！当然最后就是……欢呼声一片了！因为这才是真正给力的优势！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打仗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不就是比的谁的枪杆子更硬么？
为什么那么多士卒吃尽苦头都要攒一套防护力出色的盔甲？攒一套好的刀枪？甚至一件上好的武器都能成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的？不就是说明优良武器的重要性么！
可如果连如此关键的东西都技不如人，那真的是很让人受伤的！
毕竟女真人的弓箭在这时已经非常先进了，他们早期处在半野人的社会结构时，是用兽皮制做弓弦，木头制成箭杆，箭头则是用石块或者是兽骨制成，所以杀伤力较弱。
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女真人也学聪明了，已经改成了角弓，并配以生铁打制的箭头，杀伤力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而反观我军呢？就算是使用军器局标准配方做出来的火药，性能都不尽如人意，如果再碰上偷工减料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女真人一箭放到一个，咱打到他身上给他挠痒痒！
所以这样的仗还怎么打呢？就算将士们都一心忠勇报国，也无法弥补武器上的巨大差距啊！可是现在呢？这个致命短板就补上了呀！
并且这个消息还由不得他们不信的！如果这是从高耀晋口中说出来，众将绝对要打一个问号的……如此逆天的东西，凭什么信你呀！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可是现在是从军三十年的老将，并以性格沉稳著称的尤世功尤总镇口中说出来，那就由不得众将不信了……
他们可以质疑高耀晋，难道还能质疑一个为国效力三十年，把一生都献给了边事的忠勇老将吗？
可是这就意味着……意味着胜利的天平，终于向我方倾斜了呀！
于是随着这一大好消息的公诸于众，随着这一巨大优势的公布，现场的气氛终于变得活跃起来！甚至是变得群情振奋起来！
很多武将原本脸上的忧愁之色，那些原本在心底都已经放不下，满满溢出来的忧愁之色，都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舒畅已极的笑容啊……
因为他们并不想死！因为他们压抑得太久了！
甚至在这样的群情振奋之后，这会他们还想起来了，貌似一开始高耀晋做军情分析的时候，可是说我军都有整整四大优势的呀！而现在才说了三个呢！所以这接下来的一个优势是……
可正在这现场气氛一片大好，人心趋于安定，众将信心开始恢复的时候，现场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哼！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都没用！我却有一句话要问一问这位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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