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二人出京之震撼！
第二百零四章 二人出京之震撼！
再说刘宗周，自从领了命令，他就和牛尽忠两人快速赶往大长山岛了。
要说两人这次因公出巡，声势还是不小的……例如他们出行的时候是走的官道，并且两个人每人一顶4人抬绿呢官轿，一共八个轿夫抬轿子……
此外还配有六名锦衣卫小旗随行护卫，所以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一路上都是闲杂人等退避，甚至都有人远远跪地磕头的。
其实细说起来，京城离着大长山岛不算很远，所以两人出京之后，就是先奔天津卫，然后准备从那里坐船前往大长山岛。
并且这一路上，牛尽忠没浪费时间，尽量和刘宗周多多交流……还夹杂了很多私货，要说这种小人办正事不行，害人的伎俩那是一套一套的——
都还没和高耀晋见面呢，就已经给他罗列了十大罪——
什么与民争利！草菅人命（就是指害死他侄子那次）！搬弄兵权，目无圣人，剥削百姓，交通关节等等，这些污水都往高耀晋身上泼来，这样一一罗列，誓要把这个刘宗周拉到他的阵营中来。
而刘宗周呢？作为文人名士养气功夫还是有的，不过他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头也已经有了倾向……决定这次出行，要用他的清名来挽回高耀晋……
毕竟就连他都感觉高耀晋太狂了！少年得志！就毫不把前辈放在眼里！毕竟当初高耀晋入京时，给他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所以刘宗周心里已经有了主见，上次也就罢了，而这次他身负监察职责，名正言顺，所以等到见到高耀晋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 教育教育’他！
虽然他也知道，可东林党就算有些错误，也不能当成落水狗打呀！毕竟他老爹高邦佐和东林党还是关系不错的，所以就不能改改脾气，加入东林党这个大家庭么？而非要和那个熊臭嘴搅合在一起？
所以刘宗周自持身份，东林干将，文坛领袖，他决定纠正高耀晋的错误路线，把他拉回来。
要说这时十一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所以两人离京之后，一开始心情还是挺不错的，甚至一路上还能偶尔撩起轿帘，走马观花，怡然自得。
可是走了没多久，两人的心情就变得低落起来，特别是刘宗周，一张清瘦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忧心之色，心情变得相当之差……
无他，因为他已经赫然发现，才距离张居正主导的大明中兴，万历盛世刚刚过去三四年，眼下这个偌大王朝居然已经有了日暮西山之相了——这也衰败得太快了吧！
当然之所以感觉如此明显，是因为像他以前呆在京师里，专心干他的礼部主事，迎来送往，高谈阔论，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甚至闲着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著书立说，来一些无病呻吟。
像他这种脱离了底层民众的人，自然感觉不到这股衰败之气，而现在这一路走来，下到基层了，却是感觉非常明显了……
比如他们现在快走到了天津卫的地面了，这里和京城相比，虽然已经算是偏僻地带，乡下地方，可不管怎么说还在京师的辐射区域之内，才能享受京师作为天下中心的余泽。
可就算这样的地方，他都发现一路上百姓的生活质量相当之低……
要知道万历盛世那会儿，老百姓出门，基本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乃至小孩子都有新衣服穿，如果谁穿的破破烂烂的，乃至打补丁的衣服出门，就会被人看不起，指指点点。
可是现在呢？这种景象已经倒了过来……这一路上不要说看见穿新衣服了，就连能维持一个干净整洁的都很少，一路上见的最多的——
就是一个个穿着打扮都已经和叫花子差不多的百姓，至于面黄肌瘦那都是标配，甚至要不是这些百姓手里没有捧着乞讨的碗，那都和乞丐一般无二了。
“哎，天灾绵绵，辽东又黑气升腾，土德勃发，乃至出了奴酋这个妖孽啊……”
刘宗周见状忍不住一声叹息，好在他虽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倒也没说出什么何不食肉糜的蠢话，大致的原因还是知道的……
他虽然清高，也不是生活在空气中，再怎么不关心人间疾苦，也知道这几年来老天爷实在是很不帮忙——以他居住的京城为例，有时候可以连着三个月不下一滴雨！
包括他老家的来信说，家里租出去的三百亩水田，如今都干的土地都裂开了密密麻麻的大口子，不要说种水稻了……上面寸草不生！
而刘宗周老家还是浙江绍兴，算得上是鱼米之乡，可连这样的地方都成了这副模样，其他地方还敢想象吗？所以这样一来，民生凋敝似乎又成了正常之事。
所谓人活一天就要吃一天的饭，可现在连最基本的粮食收成都无法保证，朝廷又无力赈灾，甚至因为辽东叛乱不止，在原本收税的基础上还要加征一个辽饷……所以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吗？
“哎，这饭我刘宗周是吃不下去了呀！”等到一行人在一家客栈歇脚，刘宗周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才吃了几口就表示吃不下了……
（其实以两人的品级，完全可以去朝廷开设的驿站歇脚，并且吃喝免费，可问题是在驿站里哪能博取名声呢？所以为刘宗周不喜）
这一方面是因为周边还有其他百姓，作为公众场合，他就开始作秀，博取名声，另一方面他看见老百姓日子过得这么苦，也确实有几分触动……感觉这个饭难以下咽啊。
“老大人何须如此，你此行肩负重任，哪怕为国事着想，也要爱惜身体啊！”
一旁的牛尽忠见了就是心中鄙夷，心想你这个做秀做给谁看的？这里可不是什么东林书院或者白鹿学堂！可没人认识你这个文坛领袖的！
只是既然他这次要利用刘宗周这张老脸，还是要顺着他的心意说话。
“哎……”刘宗周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两人却忽然闻到了不远处飘来了一股鱼肉的香味，再仔细一闻，还带着一股咸鲜味。
“我去，就这种小店，还有人吃得起鱼】”
刘宗周就是诧异了，然后扭头一看，就更加惊奇了，只见不远处的一张饭桌上，正坐着四五个短褂打扮的挑夫。
虽然刘宗周做亲民状，深入民间，所以选的不是豪华客栈，但是这几个挑夫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身边还有锦衣卫护卫，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都离得远远的开吃。
可是令刘宗周奇怪的是，他们吃的东西却还行啊……
“咦？这是海鱼？天津卫离海这么远，运来的海鱼还能吃吗？”刘宗周提了半天的鼻子，确定是从来没闻过的味道，更不是他常吃的河鱼，可是海鱼能出现在这里吗？
于是他诧异之下，就招手把伙计叫了过来询问。
“回老大人的话，那确实是海鱼——”伙计倒是知道这个的，就是连忙道：“哎，说起来现在生意不好做啊，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苦啊，不要说不来消费，很多人都逼得要卖儿卖女了！”“好在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这个咸鱼干，价钱实惠，关键还很耐饿，这才救了很多人一命！你看甚至价钱便宜的，连这些挑夫都能吃得起了，不然的话像他们这种干苦力活的，又天天吃些野菜杂粮的话，身体很容易便血垮掉的，就是要吃这样的鱼肉，才能补一补身体啊！”
“我去，还有这样的东西？这咸鱼干哪里有卖的？老夫也来一碗！”
刘宗周诧异之下就是如此说道，毕竟以咸鱼干的产量，现在还辐射不到京城，所以还真不知道有咸鱼干这种东西。
倒是一旁的牛尽忠，因为要对付高耀晋这个仇人，已经做过了功课，知道这个是高耀晋弄出来的成果，只是现在刘宗周想吃，他也没办法阻拦，最多就是不出声告知来源罢了。
看见刘宗周这个贵客，都想吃咸鱼干这种平民的食物，这个伙计惊讶之下，也就立即照办了……看来咸鱼干在这里的销路真的很好，很受欢迎，所以街对面就有卖，所以这个伙计快步跑到对面的一家杂货店，很快就拎了一条咸鱼干过来，没多久这条咸鱼干就做好上桌了。
然后怎么说呢，作为大批量，工业化的产物，再加上就算高耀晋有所创新，这个时代的腌制技术肯定比不上后世的，抽真空杀菌。
再加上咸鱼干也有一个二到三个月的保质期，而咸鱼干从大长山岛再到天津卫，几百里路再经过几道流通环节，怎么滴也要大半个月了，所以这口味也就一般。
不过刘宗周吃的还是挺满意的，第1个对他来说是新奇……京城什么好东西没有，可他偏偏从来没吃过这种咸鱼干的，所以感觉滋味真的很好。
第2个就是味道确实不错，这个伙计给他做的一碗是咸鱼干煮豆腐，里面就放了点豆腐和葱花，可海鱼本来就鲜美，所以哪怕只配了一些豆腐，滋味依然不错，所以就让刘宗周很满意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已经问了，就这样满满一大碗，估计能有一斤鱼的量，居然才收了他10文钱，这就让刘宗周很吃惊了——因为这个价格就真的太实惠了！
毕竟按照现在的米价来说，同等数量的这样一斤米，都要差不多10文钱了，可就那个耐饿程度来说，完全无法相比的……一碗鱼肉最少能顶三碗米吧！
而如果再横向比较的话，那就更不得了……和此时产量稀少的河中鲜鱼相比（小冰河时期天气多干旱，河流枯水，所以连河中的鱼儿都大幅度减产了）
那价格更便宜了，大概只有鲜鱼价格的一半，并且这其中还含有盐分，这样一算的话还要便宜……
“这个价格，怪不得那些挑夫都能吃得起啊——”刘宗周就是一边吃着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毕竟他看的非常清楚，四五个挑夫虽然囊中羞涩，可也点了一碗咸鱼干做的鱼汤，然后就着家里带出来的野菜饼子，大饼里面夹一点鱼肉，一口大饼一口鱼汤，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咦？不对啊，既然这个咸鱼干销路这么好，为什么价格会这么低呢？难道还有人做善事？”刘宗周忽然又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谁知道呢？或者有人哗众取宠也说不定——”对于这个问题，牛尽忠心里清楚，可他就是不说。
倒是那个伙计，因为天天都要售卖这个咸鱼干，都成了客栈的明星产品，所以相当熟悉，就是脱口就道：“谁说不是呢？按理说这么好的东西，你加个两三倍的价格都不愁销路吧？”
“可问题是那个杂货铺的老板说了，上面发话了，必须要按照规定的价格售卖，涨一文都不行！不然的话谁要是敢看见销路好偷偷乱涨价，那就会取消他的售卖资格。”
原来如此，这下不韵世事如刘宗周都开始微微点头起来……看来这个人比他还会博取名声啊！其实他根本就不理解高耀晋的崇高用意。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做这个买卖的肯定是个大善人——万家生佛，没有趁机发国难财，情愿少赚钱也要惠及百姓，不错不错。
好在刘宗周还算没忘记这次的任务，所以品着嘴里的味道他也回过味来了，就看看一旁脸色略有些不自然的牛尽忠道：“似乎这个咸鱼干就是高家那小子搞出来的吧？咦，这么一想，包括这个价格也是他定的？”
“呃，大概是吧——”看见刘宗周注意到了，牛尽忠就是模棱两可的道。
“哎，说起来高家小子都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吹牛），没想到还挺会来事的，看来这次长山卫之行还真的来对了——”刘宗周就是捻须微笑道，因为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咸鱼干流传流如此之广，受众如此之广，如果他能在里面插一手的话……
例如高耀晋只要在公开场合，承认这是受到他的启发做出来的产品，只消说一句话，那他刘某人博取到的名声，可是要大大的胜过著书立传啊……
“牛大人，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往长山卫了——”刘宗周就是迫不及待的道。
“呃，老大人既然对他感兴趣，下官倒有一个提议，我们不如先去登州府，然后再去长山卫如何？因为下官听说登州府那边咸鱼干流通的还要广泛，而且他鼓捣出来的产品也更多，所以我们不如先去那边探探路如何——”牛尽忠听了之后就是呵呵笑道。
当然他的真实用意并不是为了帮高耀晋铺路，而是因为他知道，高耀晋在登州府那边还有一个大大的弊政呢！有一个绝佳的攻击点！毕竟高耀晋手底下的买卖可不光是一个咸鱼干的，否者光靠这个咸鱼干能养得起那么多兵马么？
而那个更加厉害，都能日进斗金的人间天宫，才是他的命脉所在啊！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带刘宗周去人间天宫看一看——不然的话这个老学究可就要被高耀晋给蒙蔽了！真以为高耀晋是那种让利于民的大善人？
错了，你只要去人间天宫看一看，就知道他敛财有多厉害了！那把斩客的大刀举起来，任何黑心商贾都要甘拜下风啊……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就去登州府看看吧——”刘宗周并不知道他的用意，就是欣然点头，既然这样的话，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就直奔登州府而去了。
然后不得不说，路走得越远，刘宗周越是感觉来对了……因为离开京城越远，越能清楚的感觉到民生凋敝，百姓度日维艰。可自从他们踏入山东的地面，来到登莱二府之后，却又有微妙的改观……发现老百姓的日子虽然苦，却比天津卫那边还要好上稍许。
特别是到达了登州府之后，这一感官就更加明显——毕竟那里是咸鱼干的直接登陆地点兼最大中转站（黄县是隶属于登州府的七县之一）。
当然牛尽忠费尽心思把刘宗周拉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给高耀晋歌功颂德的，所以等到来到了地头之后，直接把他拉到了这里已经名声如日中天的人间天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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