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棒打鸳鸯！
第一百九十章 棒打鸳鸯！
大长山岛的官道上。
“我的儿啊，你可想死为娘了！”等到周氏下了马车之后，还没等高耀晋行大礼参拜呢，就已经被她一把拉了起来，然后抓着他的手不停上下打量。
当然打量一阵后就停了，高耀晋虽然是她的心头肉，这次却不是重点。
周氏在打量完儿子，发现一切无恙之后，接着她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了站在一边正非常拘谨的女飞将，口中还道：“你就是杜胜男？杜松的女儿？”
“呃，正是胜男，胜男见过老夫人——”虽然周氏语气不太好，女飞将却不敢怠慢，连忙就以长辈之礼拜见。
“好好的女孩子家，叫什么胜男嘛！”
不料周氏审视她一番，却感觉不太满意的……女孩子家家的个子长这么高干嘛！就像个长腿丝鹭似的！而且身上英气太重！更重要的是没有女孩子那种温婉柔美的气质。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讲究的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周氏作为一个传统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女性，更是认同这一点——女孩子一定要安分！
能呆在家里持家教子，晨昏定省的才是好媳妇！而像杜胜男那样的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女孩子像什么话？高家可不需要那种媳妇！
甚至现在周氏还只知道这些，如果有些隐秘被她知道的话，恐怕还要吐血。
不过就算这样，她这番打量下来，已经感觉非常的不满意……因为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可她和杜胜男第一次见面，这第一印象就非常差！所以这就难办了呀……
要知道杜光庭这次前来广宁提亲，她就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光凭她姓杜就没门！
可问题是杜光庭最后急眼了，居然说出了没有廉耻的话……说她已经有了，未婚先孕，怀上了高家的孩子，所以要奉子成婚！
而这就让她感觉相当为难了……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周氏大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大加谴责对方的——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都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却让她感觉真正为难了……这种事好说不好听，甚至称之为家丑都不为过！
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怀的是她高家的骨肉啊，甚至对方肚子争气的话，说不定怀的还是她高家的长子长孙呢……所以如今周氏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有心接纳吧，对于这个儿媳妇实在是不满意，有心不接纳吧，却又舍不得肚子的孩子……这真真是叫她为难啊……
“晋儿啊，你的衙门在哪呢？为娘要去那边休息一下——”想了一阵周氏就觉得脑壳疼，只能如此说道。
“好的好的，母亲大人请！”高耀晋就是连忙道。
不料周氏刚准备上车，忽然脸色就有了些舒缓，她就是冲着后面招了招手道：“袁家小姐你也不必离得那么远嘛，不必避什么嫌的，来来来，过来和晋儿见上一面——”
听她这么说，后面跟着的那辆小马车才慢慢跑了过来，而等到车帘挑起，从上面走下来一个清丽如花的少女后，高耀晋的脸色就是变得古怪起来……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偏偏大家都凑到一起来了呀？因为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袁蒹葭！
同样是未婚少女，云英待嫁，周氏看袁蒹葭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感觉处处符合她的标准。
倒是一旁惴惴不安的女飞将，看见以往就隐隐对她有些威胁感的袁蒹葭，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了！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甚至她都有一种预感，估计今天这个事没法善了！
而袁蒹葭呢？看看正笑吟吟看她的周氏，再看看脸色严峻的高耀晋和女飞将，却感觉有苦说不出的……
话说她认识高耀晋以后，发现自己之后有意无意就往岛上跑，所以也曾问过自己的本心——发现确实是喜欢对方，想接近高耀晋。
可她敢对天发誓，绝不想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就好像这次，起因是前几天高耀晋派人拜见她的父亲，说了想在黄县一带屯田的事宜，然后她老爹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她后，袁蒹葭就很高兴——既然那位从京城回归了，正好去岛上见一见。
不过周氏也会过来，她却是绝不知道的。并且她此次上岛，还是有好东西要给他……
因为知道如今岛上实力大涨，袁蒹葭就专门为那些入伍的辽民新兵编了一首激励意志的鼓曲——《白毛女之恨》！
这首鼓曲专门描写了女真人如何残暴，如何欺压辽民；以至于百万辽民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来号召他们反抗的。
并且以袁蒹葭的文采斐然，这首鼓曲还是一首全新之作——内容新，鼓曲也新！
是她采用的京韵大鼓框架，又和本地流行的东北大鼓内核相结合的全新形式汇编出来的；似说似唱，有唱有跳，所以在这个只能见到东北大鼓的地方，极具新意，又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可是让袁蒹葭没想到的是，她带着这个精心准备的礼物上岛，正准备前往校练场为新兵表演（用她手下的老妈子编队），再顺便看看能不能巧遇高耀晋的时候，却正好被周氏撞见了……
然后周氏的那个眼睛有多毒，一看她的穿着打扮和那种气质，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甚至袁蒹葭那种秀外慧中；空灵淡雅的气质，都要从身上满溢出来……
这让周氏见了就是又惊又喜的，更兼非常满意，知道绝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所以在抓住她询问一番之后，就更加满意了……这才是儿媳妇的好人选啊！
你看袁蒹葭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最关键的是出身还好——是登莱巡抚的掌上千金，这个门第配她高家的广宁兵备参政之位就足够了，文官配文官——大员配大员；门当户对啊！
所以说袁蒹葭和周氏一起出现在这里，并非其本心，而是机缘巧合，才会出现如此尴尬的一幕。
“那啥，母亲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快点去衙门休息一下吧——”
高耀晋就想快点把母亲支开，毕竟看到这种场面，连他都头疼……这要倾向于那一边呢？
一边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的女飞将，一边是似乎对他也有点意思的袁才女，最要命的是还有母亲周氏这个裁判夹在中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还各有各的立场，却都要把他牵扯其中，所以实在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甚至高耀晋都感觉这样几人杵在官道上，都相当尴尬的——像被人看戏一样。
要知道他平时一向深入群众，所以往来的百姓十有八、九都认识他。
可不说那些路过的百姓神情诡异，经过的时候都偷偷朝这边打量，甚至不时还会飘来虽然已经压低，却依然能模糊可辨的话语——
“老夫人挑选少夫人……”或是“两女争夫……”之类的话语，都让高耀晋感觉阵阵难堪，一世英明有毁于一旦的迹象啊……
“哼——走了！”倒是周氏，虽然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同样感觉头疼，可是等到再次上了马车，顺着官道走了一段后，却感觉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感觉还行，晋儿把这里治理的不错，做出了官威，例如一路上见到他们这支车队的百姓，每一个都会为她们让开道路，并且还是跪在道路两旁不敢抬头，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后才敢起身的。
甚至包括刚才那些经过的贱民都是如此，虽然喜欢嚼舌头，但还是知道大体尊卑的。
要说周氏本身出自山西的百年大族，又是当家主母做久了，所以气场还是很强大的，并且这还是她儿子的地盘，更是可以随心所欲。所以她这样一路看着，等到来到了地头之后，打量一番已经颇具气派的守备官厅，特别是看到高高挂起的金光闪闪‘守备官厅’四个鎏金大字，周氏更是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了！甚至以晋儿的能耐，赤手空拳来到这里，却能短短半年时间就打下如此大一番基业，这种能力已经都超过了他的老子了呀！
真不愧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愧是我的晋儿啊！
“来来来，母亲大人请上座，来人哪，快快上茶！”等到进了守备官厅，找了一间雅致的偏厅坐下，随着高耀晋的高声吩咐，黄鸭子立即就进来上茶。
而周氏呢也不着急，先令随身带来的一个老妈子把太师椅仔细擦干净，然后才往上一坐，开始准备喝茶。
只是等到看见献茶的居然是一个粗手大脚的男人时，她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是重新皱起了……
你看身边没个体己人就是不行！这种端茶递水的事情丫鬟来做才能做得好的呀，现在弄个粗鲁军汉算怎么回事？
哎，晋儿在这岛上练兵，身处军营之中也是无奈，而由此推论，她对女飞将这个同样粗鲁的女军汉就更加不满意了。
只是转念一想，考虑到她肚子里可能有了高家的血脉，这就让她实在很为难……
好在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她此次亲自前来，就是要解决这个事情。
并且更让周氏有了底气的是——有了袁蒹葭这个意外之喜，更可以慢慢考察，慢慢比较，以确定最终人选。
这样想着，周氏看向了高耀晋道：“晋儿，你这里地方不小，为娘长途前来也不容易，所以这次住上几日没关系吧？”“没关系没关系，娘亲你想住上多久都可以，这里就是娘亲的家！甚至孩儿巴不得广宁全家一起过来住呢——”
高耀晋就是连忙道，并且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以他对辽东全局的了解，并且现在随着时间推移，最适合老奴发动战争的冬季已经快要到来，所以老爹和小弟住在看似兵力雄厚的广宁城，实则是有相当风险的。
只可惜以老爹的性子，坚持为官一任，守土一方，所以就算打死他都不愿意过来的，如此老娘愿意住在这里，先开一个头，还是相当好的。
这样等到周氏喝了茶，又先净了手，洗了面，休息了一番后，就调整了过来。
而这时看看快到中午饭点了，高耀晋就是立即殷勤的道：“母亲大人您远道奔波而来，中午想用点什么？按儿子的想法给您弄个接风宴？这种海外小岛其他没什么，海鲜还是值得尝一尝的。”
“可以，这些你来安排吧——”周氏就是点头笑了笑，然后就是扭头看向了坐在下首的袁蒹葭，脸上露出了笑容：“袁姑娘知书达礼，老身很是喜欢，不如袁姑娘也一起用一点吧。”
“这个……”袁蒹葭推辞了几下，可周氏态度坚决，最后无奈，也就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也一起吃点吧——”等到周氏扭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女飞将时，语气就没那么亲热了，就那么淡淡的说道。
“好的，谢谢老夫人。”女飞将那多聪明，虽然嘴上没说，一颗剔透玲珑心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区别对待……
可既然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婆婆，是她心上人的母亲，还是她的长辈，她也只能强忍了下来。
“呃，这么多人呀……”而这个时候，前去广宁提亲又和周氏一起回归的杜光庭也赶到了。
不过等他看见袁蒹葭居然也在时，就是一愣，只是在这种场合，他这个始作俑者就更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所以等到进来之后，才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和高耀晋跟自家妹子眼神交流一下，就被周氏不耐烦地打断了，并直接示意他去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种轻视他的意味，连在高耀晋脚下玩耍的小老虎阿黄都看得出来。
“母亲大人您安坐，孩儿我出去安排一下——”高耀晋实在受不了那种气氛，给了杜光庭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就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偏厅。
而等到出来之后，这才感觉浑身轻快了很多，那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场合真不是他能呆的。要知道他身为人子，以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是绝不能违逆母亲意愿的！基本周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就是不孝！而古人把孝道是看得很重的！乃至都以孝治天下！
所以现在母亲周氏这个太上皇驾到，涉及的还是他的婚姻大事，还不如出来避一避，眼不见为净。
而周氏看见高耀晋离开，也不在意，反正这边就是一些女人家的事情。反而高耀晋不在，她更可以放开手脚，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考察一番。
于是接下来，哪怕高耀晋离得老远，只听见周氏一个人的声音。
好在没一会接风宴就已经备好了，话说之前高耀晋他自己回归，因为岛上粮食紧张，可以不备接风宴。
不过既然是是母亲大人亲自前来，那就必须要办一场了。当然有资格上接风宴的人，又属于家宴，那就不多了，连高耀晋在内一共只有5个人——
母亲周氏，女飞将，袁蒹葭，外加一个本来没资格上桌，是高耀晋求情之后，才勉强坐在末尾的杜光庭。
其实高耀晋的亲姐高月月也在岛上，可是得知周氏到来之后，只是拜见过后就被周氏赶走了——以她的理由来说，作为小娘养的，看见就碍眼，哪里还有上桌的资格！
哎，看着姐姐朱月月离开落寂的背影，高耀晋心中就暗暗庆幸……还好当时把姐姐接了过来，不然天天呆在母亲身边，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呢！
并且此时的气氛还比较微妙——看着满满一桌大明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什么鲍鱼海参；油爆大对虾；闻着在广宁镇城最繁华酒楼都见不到的海鲜香气……
周氏的兴趣却不在这个上面，而是一边漫不经心的夹着菜，一边就是暗暗比较女飞将和袁蒹葭两人的表现。
然后不得不说，出身名门，又是经过正统书院淑女培训，并且其中相当部分的培训内容，就是以嫁入豪门为首要目标的袁才女，表现更加符合她的心意。
至于女飞将吗？虽然已经尽量约束自己了，例如不像在军营中那样大家抢饭吃，而是尽量细嚼慢咽，温文尔雅。
可有了比较，周氏还是觉得不满意的……吃饭快的像饿死鬼投胎似的！那一张脸又太过英气了！
而且她总觉得女飞将的身份太过碍眼，高家有晋儿一个武将就足够了，可不需要再出一个女将军的！
周氏就是瞥了一眼女飞将那结实有力的大长腿，个子还那么高，心道这样的媳妇娶进来，以晋儿的身子骨，万一以后夫纲不振怎么办？东风压倒西风么？
其实说起来女飞将长得并不差，大腿修长，英姿飒爽，更有辽东玫瑰之称！
可问题是和袁蒹葭这个时代的主流美女相比，还是要逊色一分的，女飞将虽然是一朵玫瑰，可毕竟是辽东玫瑰——辽东排在玫瑰的前面。
“伯母大人您慢用，葭儿吃饱了——”
而吃了没一会袁蒹葭就起身表示吃好了——话说这种场合下她也感觉很为难，她对高耀晋有好感是不假，可也不想夺取本该属于女飞将的东西。
可眼下看这情形……却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至于被排在末座的杜光庭呢？看到这一幕更是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可问题是以他的身份（在周氏看来就是高耀晋手下一个账房），连上桌吃饭都勉强，哪里还有开口说话的余地呢？所以有劲也使不出！并且老实说，他这次的广宁之行实在是非常不顺利，甚至一开始满心欢喜的赶到，表明了身份之后，听说他是杜松的儿子，周氏直接都不见他的！
后来还是他谎称他妹子已经怀了高家的骨肉，是高家的人了，周氏这才勉为其难见他一见的。
可杜光庭万万没想到，都撒了这么大一个谎了，上岛之后却是好死不死的被她遇见了袁蒹葭，杜光庭可是深知像袁蒹葭这样的名门闺秀，对于周氏有着怎样的吸引力的！
所以现在看见这样越来越不利的场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腹有千言，却不能发一词！
甚至无奈之下，他都频频的看向高耀晋祈求援助，不料在他心目中一向鬼点子很多的高耀晋，都无能为力，见他看来只能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毕竟这可是母亲周氏亲自在场的！更不要说涉及的还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连高耀晋本人都很难说的上话！
以这个时代的礼教传统来说——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叫做包办婚姻！盲婚哑嫁！
作为女子就更惨了，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只要父母发话，就是嫁个畜生那也得忍着！
所以在很多地方发生的冥-婚；阴-婚之类的，非常正常。在婚姻大事上，自己完全做不了主！而是父母之命排在第一位的！父母说什么是什么！哪怕不对也得承受！
更不要说像周氏这样强势驾临，以大义之名，高耀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吃着这样一顿美味佳肴，众人却是食不知味，气氛非常沉闷。
而作为主持者的周氏呢？同样感觉没滋没味的……一顿饭吃完，她还是没有决定下来，没有决定儿媳妇的人选——
她不时瞟一眼女飞将平坦的小腹，又看一眼一旁文静乖巧的袁蒹葭，心中委决不下……
不过她最终还是有了倾向性——在袁蒹葭离席告辞的时候，周氏却是忽然开口挽留，示意她在岛上可以多呆几天，最好天天过来陪她说说话，或许她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对她说。
周氏这样当场表态后，也不管尚未离席脸色难看的杜氏兄妹。
安抚好袁才女后，也不管这顿接风宴有没有吃完，她作为主人就起身离席，并示意高耀晋随她一起起身，两人去后宅说悄悄话。
好在周氏还是非常疼爱高耀晋的，也愿意在婚姻大事上听取他的意见。
所以等到两人来到后宅，周遭无人，可以畅所欲言的时候，周氏就是直接问高耀晋：“晋儿，为娘没想好，而你本人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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