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毛文龙！
第五十一章 毛文龙！
接着高耀晋一行人继续前往他在辽阳的家，等到经过他老爹兵备衙门的时候，高耀晋只是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宏伟的衙门，并没有进去的想法。
倒是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身穿武服的武将从里面出来，身边还跟着四个家丁，
和他迎面相对而过。
对此高耀晋也并不在意，他老爹身为兵备参政，每天要接见的武将肯定不会少，可是等到才走出没几步，忽然就听见身边的黄鸭子兴奋的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什么？”高耀晋扭头一看，只见刚刚看见的那个武将，领着他的四个家丁，和七八个蒙古人正扭打成一团！
要说这些蒙古人还真是嚣张！看见堂堂大明武将都敢动手的！当然据黄鸭子的说法，他看见是那个武将先动的手，所以那些蒙古人不打也不行了。
要说这个武将还真是彪悍，他和他手下家丁人数加起来还要少于这些蒙古人，却是能把这些蒙古人压着打！
特别是那个武将，看着都有四十多岁了，作为明代人来说都已经步入体能的衰退期，却依然拳脚舞动虎虎生风的！无论他对战哪一个蒙古人，迎面一拳就能把对方打倒的！可谓武勇！
所以这场打斗，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连喝碗茶的时间都不到，七八个蒙古人就全被放倒了，包括他们刚才在店里顺的一匹花布（就是五六个蒙古人装作买布把店里的伙计缠住，剩下的蒙古人趁机偷布）。也被这个武将夺了回来，还给了那个店家。
甚至高耀晋还发现，那些路上看热闹的商家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个武将的，见了都是连声叫好的：“毛将军威武！毛将军威武！”
而这个武将呢？虽然身上也挨了几下拳脚，却是满不在乎，只是粗壮的身体站定之后，冲着周围的商家和经过的百姓一抱拳道：“某加入军伍，是来辽东杀女真人的！
“没想到女真人还没杀到，二达子却在辽阳城里先抖了起来！那还了得！所以要么不被我看见！只要看见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好好好——这才是好汉子！当兵的种！”
不说周围百姓连声叫好，连高耀晋听了都有些佩服的，看来明军中还是有正义之人的啊！你看在这兵备衙门附近，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一个。
甚至他在听到对方这个少见的姓氏之后，忽然就是心中一动，于是高耀晋就装作不经意的走上前去，问了其中一个大声叫好的商家：“老哥借问一下，这位将军是谁呀？看着太解气了！”
看来这辽阳城里当官的很是常见，所以这个商家见了高耀晋这身打扮也不太惧怕。
只是连连道：“一看就知道你不是这条街面上的人！那是毛文龙毛将军啊！他最近只要去兵备衙门办事，看到这种事情都要管的！是真的好汉！”
而等到问明白之后，高耀晋就是点点头——果然就是他！在后世赞誉者有之，贬斥者有之的一代风云人物毛文龙！
应该说毛文龙这个人为人行事比较复杂，他的是非功过连后世都未有定论。
但是有一点是能肯定的，他是浙江杭州人，以那等武风文弱之地出身，却能在辽东战场上抗击女真人，并像个打不死的小强那样，一直在女真人的边境内搞偷袭，破坏，殊为难得！虽然这些袭扰大多以失败告终，却是锲而不舍，光是有史可查的，出兵千人以上的大型袭扰就有六次之多！所以几乎整个天启年间，老奴都被他弄得不胜其扰，打不死还赶不走！非常头疼！
哪怕之后老奴死后，他的接任者皇太极亦是如此。所以毛文龙领导下的东江镇，就像一只趴在后金身上的跳蚤，令其非常难受。
当然高耀晋也知道，毛文龙在东江镇后期，从一开始只是个武举人，一路升官至平辽总兵官、赐尚方剑、正一品左都督之后，就躺在了功劳簿上，开始不思进取了，甚至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还未发迹的时候，却是这样的一条热血汉子！
并且离得近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身上的那身武服，知道他果然就如同历史中那样，现在正处于雄起的前夜，在辽阳城内当练兵游击，一心一意练兵的。
并且算算时间，再过四个月，就是毛文龙一鸣惊人，创下镇江大捷的高光时刻了。
那要不要上去结识一下呢？不过看来毛文龙行事风风火火，已经带了家丁离开了，现场只剩下几个还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蒙古人。
所以高耀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就是一笑，既然走了也就作罢，反正以两人的人生轨迹，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
不过就冲着他今天这种仗义之举，等会见到老爹之后，他这位练兵游击平时需要求到老爹的地方不少，兵员、军饷什么的，都是老爹在管。
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今天的事情讲一讲，替他美言几句，让老爹手指缝松一些也就是了。
于是这般想着，高耀晋这才继续回家。
他老爹购买的院子，离着兵备衙门不算很远，所以没一会，高耀晋一路溜溜达达，摸到了这个住址之后，就看见门口的老槐树下，正坐着一个守门的老家仆呢。
当然能被他老爹从老家带到这里的，都是妥贴的老人，历代家生子出身，所以当然是认识高耀晋的。
“哎呀，二公子你怎么来了？”等到这个老家仆看见了高耀晋后，都是惊喜的叫了出来！接着就连忙迎了上来，帮助高耀晋牵马的。
甚至这个老家仆再往左右一看，都是忍不住咂舌啊……二公子这是混出名堂来了呀！
和当初灰溜溜被老爷赶去沈阳相比，现在不仅出入都有亲卫随行，光是看他身上的这身武官服，就是相当的气派啊！
而高耀晋呢，看见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老家仆，同样感觉心里很温暖，人在异乡备思亲，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接着等他迈步进了院子之后，看见果然是他老爹的风格，这个院子和常见百姓家的院落别无二致，总共才二进院落，连正屋，东西厢房统统加起来，也才六间屋子而已。
这如果不是门口还有一个看门的，真看不出这里是堂堂的辽东第三人，从三品兵备参政居住的地方！
不过等到高耀晋走进来之后，却还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他——原来他的母亲和大姐居然都来了。
要知道高耀晋这二年都没出沈阳城一步，信息闭塞，所以一直以为她们还在山西老家呢。
“拜见母亲大人——”高耀晋见到两人之后，惊喜之后就是连忙行礼。
“我的儿啊！”而高耀晋的母亲周氏，看见居然是日思夜想的儿子回来了，那种惊喜……所以见到高耀晋后先什么都不说，只是一把搂住了他后，那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的！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之前她在山西老家呆着的时候，就日夜牵肠挂肚，而等到他爹的差使定了下来，她也赶来辽阳之后，原本总以为能探望方便了。
不料却被高邦佐严令不准前往沈阳！过年都不准去！这令她无奈不已，暗中都哭过好几回了，不过现在嘛……心头肉总算回来了呀！
接着就是高耀晋的姐姐高月月，过来给他福了一礼。
高月月今年二十三岁，正当妙龄，然后她本人长得也不错，鹅蛋脸，皮肤白净细腻，外加不胖不瘦，算是一个出色的美人。
不过因为她是高邦佐的妾室所生（高邦佐一妻一妾），所以在这个家庭里地位不高。
再加上在婚姻上不顺，她已经嫁过人，却嫁过去第一年男人就掉河里死了，按照乡邻的说法叫做克夫命！外加她母亲早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而死，所以更为公婆不喜，被公婆赶出来后只能返回娘家居住，从而更加的自卑。
所以就算已经整整二年没看见高耀晋了，还是这个家庭长子，法定继承人，她依然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朝他福了一福，就退到一边去了……
甚至她还退的非常远，生怕自己这个不祥之人，给高耀晋带来晦气。
“大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平常可有难处？”高耀晋倒是走上前去，想和这位苦命的姐姐多聊聊。
不料话音刚落，他母亲周氏已经伸手拦住了他，然后一撇嘴道：“你和这种不祥之人多说什么？要不是你爹一直拦着，为娘早把她赶出去住了！
“来来来，还是跟为娘进屋，让为娘再好好看看你！”周氏说着就是欢喜的把高耀晋直往屋子里拉，却根本不看同样是叫她母亲的高月月。
所谓母爱大如山，又或者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这样，高耀晋第一天来，也不愿扫了母亲的兴，所以只能给了大姐一个歉意的眼神后，就跟随母亲进了屋子。
等到两人进了正房坐下之后，随着母亲周氏一阵又是兴奋，又是埋怨的唠叨，高耀晋这才明白，原来他老爹来了辽阳没多久，就把她们从老家给接来了。
甚至不仅如此，连他小弟也来了，全家齐聚辽阳。
（高耀晋连他在内一共姐弟三人，也就是上面有一个姐姐高月月，下面还有一个幼弟高耀明，因为还只有15岁，正是跟着先生念私塾的年纪呢，而现在一家全都到齐了）
要知道别的官员异地为官，一般都不带家眷的，最多就带个小妾随行伺候，如果没有那就买一个。可是他老爹倒好，反其道而行之，除了在山西老家留下几个老仆看家之外，其他一股脑全都接了过来，显出他以辽阳为家的决心。
只是得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之后，高耀晋反而更加担忧起来……他老爹的这种做法当然是大大的忠臣，在这辽东人心不稳的当口，这样举家迁来绝对具有稳定人心的作用，连皇帝知道了都要翘大拇指的！
可问题是为什么那么不凑巧呢？这要是劝不回那位拗经略，进而连累辽阳不保的话，这是要把全家一锅端的节奏啊！
而看见高耀晋脸色忽然有些难看，所谓知子莫若母，周氏就停止了唠叨，诧异的道：“我儿你可是长途而来累了，还是有什么心事？来都和为娘说说！”
“母亲大人没什么的，孩儿只是见到了你太开心而已！”高耀晋听了就是勉强一笑道，毕竟像这样的军国大事，和母亲说了也没用，反而只能是让她徒增担心而已。
或许在这样的军国大事上，唯一能起作用的就是他老爹高邦佐了。
当然高耀晋也知道，他老爹出名的是忠贞爱国，在军事才能方面却是一般，甚至是平庸！不然的话当初张铨在辽阳遍地求援，却并没有提到他老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接触一下还是需要的。所以高耀晋就是问道：“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你爹呀——”周氏就是一撇嘴道：“不到天黑他是不着家的，而这几天就更加说不准了！”
“哦，这是为什么呀？”
“还不是我们全家刚到这，安生没几天，可能又要跟着你爹挪地方了——”周氏就是道：“具体听你爹说，好像是广宁都司那边出了什么事儿，有个兵备的老爹死了，丁忧回家去了。
“所以朝廷的意思是那边缺人，叫你爹先去顶一下，不过你爹觉的辽阳城这里事情更多，有些不想离开，所以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呢？”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必须要过去啊！”而高耀晋听了之后都激动坏了，甚至都呼的一下站起来了！
因为他太清楚不过了，眼前的辽阳城看似稳如泰山，其实只要那位拗经略在台上，随时都有失陷的可能！而如果去广宁城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高耀晋知道，就算按照最坏的历史结局，广宁那也要在沈阳失陷之后十一个月，才要轮到它的，所以全家搬去那里的话，怎么样安全系数都会提升很多吧……
更不要说有了这近一年的缓冲，他再在其中辗转腾挪，憋着劲的给后金军搞搞破坏，扯扯后腿，到时候广宁陷落的时间就能更加延后了吧……家人的安全就更能得到保证。
不过周氏不知道这些，所以看见高耀晋居然如此激动，就是不解的道：“晋儿你支持你爹去广宁吗？
“为娘倒是觉得呆在辽阳城更好，城更大兵更多，就算是想要见你也方便一点——广宁那离着太远了！”
“母亲大人，那还是广宁城好！孩儿已经在沈阳呆了二年，感觉不会错的！”高耀晋就是隐隐透露道。
不过他知道，母亲虽然出身名门，识书断字，已经算是女子中少见的存在（周氏出身同样是襄陵当地的名门望族）可是也只能管管内务事，男主外，女主内。
在这种大事上，还是要听从父亲的决定的，所以一切的一切，还要等到父亲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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