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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声色犬马谁不爱


彼时的长乐殿——

        下了朝的皇后才踏进宫门,腿一重,差点栽倒在地,她低头一看,小十一胖墩不知从哪蹿出来,抱着她腿就不撒手。

        “母后,小十一要出宫。”十一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喊道。

        皇后失笑,她弯腰将小胖孩抱起来,向着批阅奏折的桌案走去,坐定下来才问道,“不是昨个才和你九哥出去玩了来么?怎的出去一趟,心就玩野了?”

        小十一晃着脑袋,葡萄一样黑亮的眸子圆圆的,噘着嘴就道,“小十一要去找美人呀,一日不见,美人要是忘记了小十一,小十一会伤心的。”

        皇后挑眉,“哪个美人?”

        十一歪头想了想,“十一听九哥叫美人师父,九哥还和美人躺一张软榻上,十一也爬上榻,美人一脚就将九哥踹了下去,九哥最怕美人了。”

        说着,他像是觉得十分好玩,拍着小肉手咧嘴笑道,“小十一有记得母后教导的,讨好了美人,就不用怕惹九哥生气。”

        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听在皇后耳里,却是另一番的意思。

        她与同样听到这话的严嬷嬷对视一眼,严嬷嬷当即从案几上摆着的碟子里捻了块玫瑰糕,“十一殿下,嬷嬷让人带你出去玩一圈可好?娘娘刚下朝,都还没换朝服呢。”

        小十一低头看了看皇后身上的凤袍,果真乖巧地拿着玫瑰糕应了。

        见十一走出去,皇后脸上的笑意倏地就淡了下来,她问严嬷嬷,“对十一口中的美人,可有了解?”

        严嬷嬷过来伸手扶起皇后,边往寝宫去边道,“好似是有这么个人,当初端王殿下流落安城,栖身玉石凤家,初初好似就做些小厮伙计,后来遇上凤家一姑娘,那姑娘见端王殿下是个有天赋的,就收在膝下为徒,可也不曾听闻这人跟来了京城。”

        进了寝宫,皇后双臂一伸,自有宫人上前为她更换衣裳,她眼底向来都是淡漠之色,“眼下听十一说来,此人不仅在京城,还与端王关系匪浅。”

        严嬷嬷觑了眼皇后的神色,“不然,老奴差人查上一查。”

        皇后摇头,她换好轻便的素色长裙,将凤冠去了,揉了揉头皮,就挥袖往外走,准备着将书案上的奏折看完,“不用多此一举,端王对本宫心有顾忌,做的多了,引来怀疑反而不美。”

        严嬷嬷自是应下不再提。

        然而,皇后批完面前一小堆的奏折,似才想起般,突然开口道,“晚些时候,唤端王过来一趟,本宫直接相问就是。”

        严嬷嬷在边研墨,闻言,松弛的脸上像笑了朵花,“娘娘最是心善,一直都惦念着,端王是婉筝娘娘之后,凡事不曾亏待半点。”  

        皇后在看完的奏折上写下语录,末了顿笔轻叹一声,“那也要有人领情才是……”

        便是连严嬷嬷,也是跟着唏嘘不已。

        “今个,有谢家的人去了西宫?”好一会,皇后又问道。

        严嬷嬷点点头,“是谢家夫人与嫡女谢音竹。”

        就见皇后脸上露出个嘲讽的冷笑来,“她还真是贼心不死,谁的主意都敢打,当谁都是傻子,以为端王就是那般好相与的,到头来,被反咬一口也是活该。”

        严嬷嬷自然懂这话下的意思,不过她还是皱了皱眉,“老奴听闻,那谢家的姑娘,好似有些不妥,这世间男儿,声色犬马又有几个不爱的,若西宫那位算计的事真成了,娘娘,不妥当啊。”

        皇后哼了声,她扔了手头的朱砂御笔,不怒而威的眉目隐带利落的杀伐之气,犹如铿锵刀剑般尖锐,“十多年了,还留着她性命蹦跶,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且,本宫观端王,那孩子,倒是所有皇子里,最为出色的。”

        严嬷嬷让这话惊诧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皇后表情,却是再不敢接下话头。

        且不说皇后到底是何心思,只初初天际带暮色之际,楼逆依言过来长乐殿,今日一早他就出宫去了,没上朝不说,连安也没来请,故而此时,他还正正经经的跟皇后请了个安。

        皇后也没说旁的,只道昨个照料十一,辛苦了。

        楼逆倒不像旁人那般虚虚假意推诿,并夸赞十一一番,他反而大方应下,直言不喜孩童,故而昨个确实真的辛苦。

        这等话逗笑了皇后和严嬷嬷,严嬷嬷更是道,要是十一晓得,多半又要伤心了。

        几句话后,皇后直接问道,“听十一说,你有个师父?”

        对于凤酌的存在,楼逆就没想过要瞒着谁,他索性直言道,“是,从前在安城凤家,幸的遇见师父,如若不然,日子指不定过的多苦去了。”

        接着,三言两语,他将自己与凤酌之间大概说道了遍。

        皇后也没追根究底,“既有如此情谊,当好生报答,切莫辜负了才是。”

        “自然。”楼逆一口应承。

        也没旁的好说,皇后蓦地就提及苏婉筝来,“本宫今日才晓得,你母妃出宫之后,竟然过的那般艰难,本宫以为,她一心向往自由,出去之后,定然会是天高水远,鸟飞鱼跃,十分逍遥才是。”

        楼逆抿了抿唇,薄薄的唇线绷紧了。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而非得道,“瞧,本宫与你说这些干甚,时隔多年,诸多的事,你也不了解。”

        楼逆明知自己不该应话,可一张嘴就道,“无碍,母后可多说些,儿臣眼下了解也不迟。”

        听闻这话,皇后目光一瞬就幽深起来,她屈指敲了敲桌沿,好一会才道,“若要了解,你母妃昔年闺房之中,当有诸多痕迹俱在。”

        说完这话,皇后自顾自捧着那白玉竹节壶,倒起茶茗来品,旁的却是半句都不想多说。

        端茶送客,楼逆还是看得懂,他起身朝皇后行了礼,便如来时般施施然离去。

        严嬷嬷见人走的来不见了,她帮衬着收拾书案,这才道,“娘娘这是想提点端王殿下?”

        缓缓亮堂而起的殿堂之中,皇后慢条斯理地呷了口清幽茶茗,她眼眸半阖,在斑驳光影之间,只能瞧见她眼底恍若深渊的沉色,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情绪。  

        却说回了朝阳殿的楼逆,反复揣度皇后的话,除了那句有关母妃昔年闺房之言,旁的他竟瞧不出哪里有蹊跷,仿佛皇后真是单纯与他闲话家常。

        他又想起凤酌,这一天的光景,也不晓得师父走到哪了,对于寻玉脉之事,本就是个没定向的,通常都是按着舆图来漫无目的的找寻。

        这一算,他要有半月的功夫见不过凤酌,顿觉这日子无比难捱,从前一人之时,再不觉得有甚好过的,而今,明了自个心意,怀揣着暂时不能言明的心思,他是既享受这样的过程,又觉是一种煎熬。

        特别这开窍的不止是在男女感情上,还有已经越发长成的身体。

        昨个身下的柔软,叫他怎能忘怀。

        堂堂九皇子殿下,多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夜竟做了那等羞耻的梦境,所梦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觊觎已久的师父凤酌。

        他半夜转醒,瞅着脏了的锦被,沉着脸摸出那把羊脂白玉的匕首,恨恨几下,就将好端端的一床锦被给割碎成破布,毁尸灭迹的干干净净。

        他却不知此时初到夷镇的凤酌,刚好历经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

        凤酌出了京城,一路往西,西面多山林,如今大夏朝现有的玉脉,也是出在西边的居多,故而她不作他想。

        疾驰一天,临到可歇脚的夷镇,客栈简陋,婢女赤碧生怕委屈了凤酌,便将房间里一应被褥换了新的。

        凤酌倒不是不能吃苦,从前就是露宿荒野也是有的,可能享受好的,她也不想将就,故而当躺到柔软的被褥里,奔波一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哪知,不过子时,她猛然惊醒,就见一全身玄衣手持双剑侍卫打扮模样的男子,蹿入她房中低喝道,“姑娘,有刺客。”

        即便没见过真容,凤酌也猜到此人多半就是徒弟拨给她的十六卫中的其中一个。

        而此时,门外响起刀剑相接的铿锵之声,另有闷哼惨叫。

        凤酌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动作飞快地抓了外衫穿身上,见在外榻守夜的赤碧昏睡不醒,便晓得多半是吸了迷香之流。

        她屏住呼吸,摸了随身软鞭,洞开房门就杀了出去。

        门外,正有两人与十来个黑衣人厮杀,她眸光一寒,冷喝一声,手中软鞭利若灵蛇地就袭上最近的一刺客。

        哪知,那刺客竟是个身手不俗的,避让开了不说,反手一扬,顿三枚金钱镖甩了过来。

        那金钱镖泛着幽幽蓝光,在昏暗的氤氲光晕下,诡异至极。  

        凤酌长袖舞动,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金钱镖尽数被扫落至脚边,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镖上分明淬了剧毒。

        “小心毒!”她朝两名十六卫提醒了声,当下半点不留手,招招致命地杀过去。

        漫天软鞭残影,叫人眼花缭乱,凤酌目有艳火,手腕翻转间,那软鞭快若闪电礼若尖任的就洞穿一名黑衣人的喉咙,顷刻去了性命。

        不过半刻钟,待凤酌再次站定,除去两名十六卫,旁的来袭者是再没半个喘气的。

        她的脚边,猩红的鲜血湿润了绣鞋,黏嗒嗒得让人十分不舒服。

        “回禀姑娘,共十五名刺客,皆伏诛。”最先警醒凤酌的那名十六卫对凤酌行礼回禀道。

        凤酌点点头,她缓缓收了软鞭,目光从两名面容普通的暗卫身上滑过,“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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