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雪狼
凤酌是被饿醒和热醒的。
且迷迷糊糊中,还有具滚烫的身体紧贴着她,半点都不安生,叫人好是恼怒。
她睁眼,就见那厚颜无耻的徒弟眼梢含笑地看着她,见她醒了,顺势低头嘴角啃了一记,“该用早膳了,师父。”
她这一觉,却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揉了揉眼坐起身,她倏地就想起睡梦中那让她发热来,凤酌怀疑地盯着楼逆,后猛地掀开锦被,果然就见徒弟那直白的火热。
这不知廉耻的下流坯子,气的凤酌大清早就面红耳赤,哼哧哼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哪知楼逆半点都不以为然,他随性的跟着坐起身,单手撑起床褥,十分眷恋的在凤酌耳鬓间拱了拱,很是温情的道,“弟子一大早熬了师父喜欢的鱼片粥,还有酸辣的凉拌木耳,师父可是饿了?”
且那面上云淡风轻,眸色清明,哪里有半分色欲横流的模样。
如此,反倒叫凤酌觉得自个小题大做了。
楼逆先下床榻,拿来衣裳就要伺候凤酌穿上。
凤酌瞪了他一眼,抢过衣裳,自个动手,分明一副不要徒弟靠近的姿态。
楼逆也不恼,他穿好外衫,一拍手,候在门外的玄十五端了热水进来,楼逆净面洗手后,冲凤酌道,“许拜昨个差人来说,想见一见师父,师父用完早膳,同弟子一道去刺史府吧。”
凤酌心知多半是为那五百人的蛮夷先锋队的事,她点了点头,见楼逆抬脚往偏厅去了,并不等她,她眸色微闪,意味不明。
两人食不言的用了早膳,鱼片粥很是鲜美,凉拌木耳也很合凤酌的口味,她不禁多用了半碗。
见师父喜欢,楼逆也是瞧着欢喜,旁的话,一概不提。
去到刺史府,许拜与御从远早等着了,其中御从远手里还拿着凤酌带回来的文书,时不时皱眉。
“可是文书有问题?”楼逆一撩袍摆,坐下道。
御从远点了点头,“想来县主灭的营地,该是叫有狄部落的蛮夷,此部落比之戎吴,骑兵更甚,盖因部族深在边漠,与绥阳相距甚远,故而从前虽有进犯,但并未引起朝堂警觉。”
“谁想戎吴的盘刹死了,这有狄吞了戎吴,便对大夏虎视眈眈了?”楼逆接口道。
御从远点点头,边上许拜插嘴道,“有狄部落,下官多有耳闻,此部落头领名为星列,若说盘刹是贪婪,那这星列便是残暴。”
“有狄部落,初始之际,并不是最强大的部落,直到星列做了头领,他对周边的部落,直接动手掳掠,但凡是男子,皆充为兵,妇孺与牲畜无异,如此下来,有狄部落短短时日,就兵强马壮,实乃盗匪之策。”
许拜言辞中多有愤慨,显然是很不耻星列。
凤酌坐在楼逆手边,她端起茶盏,呷了口,漫不经心的道,“杀了就是了。”
这般粗暴的法子,也只有凤酌想的到。
鱼许拜与御从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叫凤酌好生莫名其妙,“不是么,与戎吴相同,盘刹一死,自然树倒猢狲散。”
楼逆轻笑了声,“师父的法子,自然是最行之有效的。”
竟然就赞同了。
御从远摇头失笑,“擒贼先擒王,县主真乃高人。”
凤酌撇撇嘴,对御从远的话明显不爱听。
楼逆摩挲了下颌,凤眼稍眯,“依计行事。”
说完,转头看向凤酌,“不若等师父内伤痊愈,到时还要劳烦师父与弟子一道同去。”
凤酌不晓得楼逆想干什么,但定然是心有算计的,她点点头应下。
楼逆又对御从远道,“御都督将有狄之事上奏吧,就言本王对蛮夷深恶痛觉,不灭蛮夷,誓不回京。”
此话一落,御从远一惊,连许拜都诧异地看着他。
楼逆权当没看到,他起身弹了弹长袖,顺势牵起凤酌的手,边往外走边道,“听闻今日绥阳城南市开了集,南市是蛮夷与大夏行商的互市,师父要去逛逛么?”
他这般旁若无人,倒叫御从远与许拜好一阵没有言语。
对绥阳竟有与蛮夷的互市,凤酌是很好奇的,她那三日也走了好些地方,看过诸多蛮夷部落,大大小小的,晓得很是蛮夷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怎的有蛮夷互市?蛮夷竟然能进绥阳城了?”凤酌问道。
楼逆指腹摩挲着手心里的葱白指尖,眉目温和的道,“前些年许拜做的,弟子还觉得不错,能进城的蛮夷只有少少的那么几个,且都还在衙门有名记载,故而并不怕闹事。”
凤酌了然。
两人一路行到南市,果然就见互市上好些身形迥异的蛮夷来来往往,且还拖着一摞一摞粮食的大夏行商。
大夏从不缺衣少粮,边漠多的是兽皮兽骨,故而两厢买卖,都能让人满意。
而凤酌还很稀罕的看到,互市上竟有蛮夷在卖兽崽子,笼子里关着的,有狼有犬有狐等,皆是初初睁眼的小兽,可也不难看出凶态。
凤酌多看了两眼其中一只通身雪白的狼崽子,暗金色的眼珠,独自趴在角落,但凡有其他狼崽靠近,他一口咬过去,很是凶狠。
“怎的,师父喜欢?”楼逆挑眉问道,原本他还以为凤酌会喜欢小狐狸之流,哪想却是连男子都有所畏惧的狼。
凤酌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指着问,“白色的毛,多半不好。”
那卖兽崽的蛮夷却是个会大夏话的,他看了看凤酌,笑着道,“姑娘眼光毒辣,这雪狼是在边漠最深处的白神山上捉到的,因着一身雪白,太过显眼,不适狩猎,故而被狼群驱逐。”
这蛮夷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实话实说,并不加隐瞒。
“买了,”楼逆掏银子,“师父是要自己驯养还是弟子找人驯好了,再交由师父。”
凤酌瞥了他一眼,“为师何时说了要买?”
楼逆哪里还不晓得凤酌的脾性,他接过装白狼的笼子提在手里笑道,“是弟子见猎心喜。”
凤酌冷哼一声,抬脚往前走,楼逆提着笼子跟在后头,“弟子听闻,这狼虽为畜牲,可最是忠诚,指不定驯熟了,还能与师父和弟子的一大帮手。”
“随你。”凤酌不冷不热的道。
两人又走了一端段,凤酌是无什想买,楼逆倒很是不客气的买了诸多兽皮,其中又以色泽纯正华丽的狐狸兽皮为主。
一应的物什,使了银子让人送到宅子上,楼逆这才意犹未尽的道,“听许拜说,这边漠的冬天很是冷,故而弟子瞧着今日买的兽皮,与师父制大氅都是不够的,改日还是让许拜多置备一些。”
凤酌回府的脚步一顿,她没想楼逆都是为她考虑的,心头有点滴的暖意流淌而过,可她面上并不显,“习武之人,哪里会冷。”
还十分嫌弃,就差没直接说,多此一举。
楼逆并不恼,他笑着叠声附和,心里却是另一番的想法。
没有什么能比师父身上最好从里到外,都穿他亲手置办的衣裳来的欢喜,当然,亲手穿再亲手脱下,更乃妙事一件。
那雪狼,最后还是凤酌拿了去,玄十五每日多有准备生肉,凤酌并不假借他人之手,亲自喂养,偶尔她没来得及,便是楼逆照料。
起初,狼崽子还十分凶狠,连凤酌喂食,都要去咬,后来楼逆找了个擅驯畜生的匠人,将那雪狼好生驯养一番后,便乖顺了,不过,也只是听凤酌与楼逆的罢了,在旁人面前,就是对着玄十五都要龇牙。
又是两月过去,整个绥阳竟开始下雪了,悉悉索索的雪片纷扬洒落,不过一夜的功夫,整个绥阳城就添了一抹的银白。
凤酌的内伤却是痊愈了,这两月后,蛮夷的进犯又有死灰复燃之势,毕竟一到寒冬腊月,整个边漠更是缺衣少食,冻死人的不在少数。
楼逆带兵上阵的时候少了,多数时候是在沙盘上计划一番,只有下面的将士依计行事,几次毫无败绩的胜仗下来,楼逆在朱雀营中的凶名更甚,不似从前那等冷酷无情的残暴之名,而是隐带崇拜的战神赫名。
毕竟,就是与蛮夷打了那么多年的御从远,也不敢说自己能毫无败绩。
楼逆在行军打仗上的天赋终于崭露头角,便是连京城中,都多有耳闻,他人虽不在,却依然引起诸多的忌惮,其中又以圣人和大皇子为最。
这日,天降大雪,银装素裹,视野皑皑,好生一片干净。
凤酌裹着白大氅,手持羽长,脚尖一点,就是几个起落,楼逆跟在她身后,身上穿着玄色银灰滚边的斗篷,在他脚边,还有将近半人高的雪狼。
“前面不远,便是有狄部落。”凤酌伫立一小丘顶,往远处眺望道。
楼逆点点头,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抖了抖雪,翻个面,就是一样的白色,他重新系上道,“此次先杀了星列,在扶持个傀儡,弟子可是有大用。”
凤酌并不多问,她其实明白楼逆的心思,此前与盘刹的交易不成,他并未作罢,此次去有狄,约莫便是打着同样的念头。
“晓得了。”凤酌应了声,当下就要跳下小丘。
楼逆一把拉住她手腕,伸手抚了下她的鬓角,眉目春意暖人的道,“一切以安全为重,师父莫要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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