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捞功


  在整个御家,对于御曦之,大都不约而同的有意保护起来,即便她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女红不学,偏生要捣鼓锻铸兵刃,按着她的心意,谁也不敢多说二话。

  这样的姑娘,分明已到嫁娶的年纪,可骨子里还是单纯着。

  当然,若是没有大皇子转手卖外家给自个收拢势力,拿御曦之做筏子,御曦之怕是也根本不会在意这场夺嫡之争。

  她还是那个摸着兵刃就能欢喜笑出来的性子。

  即便是迫不得已嫁到了忠勇侯徐家,御家的人也是一夜没睡好,生怕百般娇宠的姑娘吃了委屈。

  然,御曦之一朝开窍,就像是撕破了蒙在她心房的柔软,御氏血脉之中遗留下来的天性,蓦地苏醒。

  御曦之,再不是从前那个御曦之。

  她是一夜好觉,新房中的拔步床,是从御家那边搬过来的,一应床褥都是她用惯了的精细物,故而她是半点都没不适。

  大红色的中衣柔软而贴身,她撩开纱帐,才出层层纱幔,鼻尖就嗅到一股子恶臭。

  她眉尖一蹙,就见被捆了一晚上的,脸上还有干涸血迹的徐公子竟是被折磨到气门不固,遗溺失禁,端的让人十分瞧不上。

  御曦之捻袖捂鼻,冲门外喊了声,心腹婢女连忙进来。

  “夫君身子抱恙,让家里人都晓得了,免得还说是我照顾不周。”她蔑笑着与婢女使了个眼色。

  当即就有婢女讥诮一笑,留两人解了徐公子身上的牛筋绳,旁的婢女拥着她进了净室,等徐家主院那边的下仆过来,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待御曦之收拾妥当了,徐公子也在下人的帮衬下,好歹拾掇个人样出来,他一见御曦之,就瑟缩如见了猫的老鼠。

  分明脸上还刺痛难忍,可无论他如何揽镜自照,硬是看不出半点异常,就是说了约莫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御曦之冷笑一声,一挑眉,冲那被自己折腾怕了的夫君道,“来日方长,妾身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夫君垂怜,妾身定会多加努力,让夫君日后方方面面都舒舒服服的。”

  听出那话语下潜藏的威胁之意,徐公子面如死灰,他原本以为御曦之是个性子温婉又乖顺的,从前就心有慕艾,但御曦之一直瞧不上他。

  故而大皇子那么一提,他就心动了,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将人娶回家中,碍着出嫁从夫,即便她心有怨怼,他小意诱哄,时日一长,还不是乖乖的任他施为。

  且料,如今他才晓得,这娶回家的哪里是正妻,分明就是心如蛇蝎的歹毒妇人!

  然,他无可奈何之下,还怕的要死,御曦之诸多的手段,那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想想就叫人心惊胆颤。

  两人一路去主院敬茶,即便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不对,可待要询问,徐公子忙不迭的摇头,只言,没有哪里不好。

  就是忠勇侯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哪里的古怪。

  且自己儿子一大早还遗溺失禁之事,气的他五脏六腑都生疼,可望着巧笑嫣然的儿媳妇,又问不出口。

  不肖说,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忠勇侯府才初初新婚大喜的公子,洞房花烛夜没能爬上床榻不说,还遗溺失禁,让人好生笑话,当真比软脚虾还不如。

  这等笑谈让人茶点饭后津津乐道之际,也暗自在揣测,为这御徐两家拉媒的大皇子,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只可怜御曦之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守着活寡,好生被人糟蹋。

  大皇子妃一气之下进了宫,吃住都在东宫长乐殿,居然是再不回皇子府的架势。

  然而,大皇子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大皇子妃,这些时日,那两蛮夷圣女的枕边风吹的厉害,圣人欢喜之下,看大皇子也就有那么一丁点的顺眼,顺带在朝堂提出想掌禁军一事,毫不犹豫的就交到了大皇子手里。

  大皇子欣喜若狂之下是野心勃勃,他将禁军掌在手里头,第一步就果断安插自己的心腹,待时机差不多之际,他更是试探的提出楼逆在边漠的作为,有失人心,当遣回京中,去了他的兵权。

  加之那两蛮夷圣女在圣人面前眼泪汪汪,言辞之间更是见边漠蛮夷说的良善如佛陀,端王就是那等心狠手辣罔顾人命的。

  圣人还真意动了,然朱雀营是皇后的,且一应辎重粮草皇后更是亲手督办的,皇后若不同意,谁也不敢轻易妄动。

  圣人苦恼了好些时日,还将忠勇侯召见宫来商议一番。

  忠勇侯当即铿锵直言道,“端王骁勇善战,然边漠凄苦,殿下身份甚高,臣愿领兵前往边漠替换殿下。”

  这话说的好听,先是说楼逆的骁勇善战,让圣人心生忌惮,后再言自个可以去边漠替换。

  谁都晓得戎吴盘刹一死,且不断捷报传来,眼下又是隆冬,即便要出兵,待到明年雪融之际,边漠那边已是一盘散沙,相当于遍地的军功,再是容易不过。

  忠勇侯倒是打了一把好盘算,甚至他都在考虑,族中哪些小辈是可以一并带过去捞好处的。

  圣人一听这话,龙心大悦,觉满朝文武,亦只有忠勇侯才是个可堪大用的,也并不畏惧皇后权势,真是自己的大忠臣。

  第二日上朝,圣人根本不与皇后漏口风,张嘴就将这事定下,着忠勇侯调领白虎军前往边漠,端王楼逆不日回朝,朱雀营当回西北休养生息。

  旨意一落,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皇后在珠帘之后,看不清表情,好一会才听闻其中传来一声轻笑,“既是圣人的意思,那就去办吧。”

  显然是应允了。

  此时远在边漠的楼逆,对京城之事,倒是晓得的一清二楚是,甚至还在其中推波助澜。

  朱雀营十有八九都是他的囊中物了,这里一翻年暖和了,忠勇侯带着白虎军过来,就别怪他胃口大,将之一并给吃了。

  总归白虎军是圣人手里头一般的兵力,与其便宜了旁人,不若他收下了。

  是以,对京城的回召,他是半点都不担心,尽数都丢给许拜压着,没事他就黏在凤酌身边,偶尔指点焰寂杀几句,有事,就让玄二领着焰寂杀去做就是了,倒是没心没肺的很。

  凤酌见他如此闲散,也就不在担心。

  两人在边漠,好生过了段舒心的日子,大有乐不思蜀之感。

  白驹过隙,待到三月,积雪消融,边漠青草葱葱,春暖花开之际,楼逆使了不菲的银子,从各州郡分次买了大量的粮食,手下之人乔装为大夏行商,一车一车的往有狄搬。

  有了粮,焰氏心头更不慌,她以此诱之,将有狄更为牢靠地掌握在手里,并依着楼逆的吩咐,整顿兵马,趁忠勇侯的白虎军还未开拔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肆意收拢边漠小部落,待稍有实力的部落回过神来之际,有狄已经成为边漠一大不可忽视的势力。

  加之楼逆源源不断的粮食与兵刃,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小觑了有狄。

  时至四月,忠勇侯带着京城一众世家子弟浩浩荡荡地到了绥阳,随后是驻扎在城外的白虎军。

  许拜出城相迎,更是将自个的刺史府腾挪出来,给那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住,他与御从远则顺势搬到南城楼逆那宅子去了。

  饶是如此,不管是宅子还是吃食,都遭到各种嫌弃。

  气的许拜甩袖不管,指派了熟悉边漠的参事给忠勇侯,自个躲南城不出来了。

  至于御从远,更是见都不见忠勇侯,他一御家人,这架子还是端的起的,且手下的朱雀营,化整为零,悉数分散到各边漠部落去了,留在城中的只有少少一部分。

  对此,御从远的说法是,开春之际,蛮夷猖獗,都出去上阵杀敌去了。

  忠勇侯自是不信的,他到绥阳第一件事就是穿着铠甲去见端王,哪知十分没脸的吃了闭门羹。

  询问许拜,许拜昂着下巴,一拱手道,“端王殿下如今正带着兵马深入边漠,讨伐最强的有狄部落。”

  旁的却是再不肯多说一句,只言军机不可泄露。

  气的忠勇侯冷笑不止,立马拿出圣人召其回京的圣旨。

  许拜更是无赖,一切称,待端王殿下回城,他可做不得殿下的主。

  哪知忠勇侯这一等,就是七八天过去,楼逆那边连个信都没有,期间,偶有小股蛮夷骚扰。

  许拜来请示,忠勇侯原本还心有疑惑,哪知那等塞到军中跟随而来的世家子弟,急火火的坐不住了。

  本就是打着来边漠捞好处来着,这绥阳城,吃的不舒心,还没女人可享乐,是以,大都憋着火气。

  这一听蛮夷进犯,二话不说,在忠勇侯面前嚷着要出城去杀个痛快。

  忠勇侯无奈,恰好斥候回探,城外有三股蛮夷,每股约百人左右。

  当下,忠勇侯不在犹豫,大手一挥,亲点了三军,分做三个方向,每军不仅有身经百战的左右副将,还有骑兵百骑,步兵五百,拱卫着京城里这些压根就没见过血的子弟冲出了绥阳城。

  许拜瞧着烟尘飞起,亢奋到不知死活的那些纨绔子弟,冷笑了声,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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