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夜刺
谁也不曾料到,贤妃的动作竟是这样的快。
不过第二日,凤酌才刚在偏厅坐早膳面前,宫里就来人了,那太监昂着头,很是倨傲,言道,“端王殿下出京了,恐荣华县主一人寂寥,故而接其进宫”。
那架势,似乎并不等凤酌用完早膳。
凤酌冷笑一声,她视那太监为无物,径直坐下,慢条斯理地用起膳来。
太监一怒,身后就有跨刀的禁军一并进来,那派头哪里是接,说是威逼还差不多。
凤酌缓缓咽下嘴里的粥,她手腕一番,象牙箸嗖的快若箭矢从那太监面颊穿过去,闯进来的禁军铿的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后,又有王府的侍卫围拢来,两厢对持,僵持不下。
凤酌淡淡开口,“贤妃娘娘相邀,本县主怎能有不去的道理。”
她话是这样说,可半点没起身,莞尔笑送上另一双象牙箸,凤酌低头继续用膳。
那太监脸色青白,可又不敢强来,面颊还火辣辣的疼,他盯着凤酌,皮笑肉不笑的道,“还请荣华县主快些为好,出宫来之前,娘娘特意吩咐了,等着和县主一并用早膳。”
凤酌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太监,径直吩咐道,“领公公去偏殿好生伺候着,待我掇拾好了,一道进宫。”
易容成普通婢女模样的玄十五脆生生的应了声,当即虚手一引,就冷喝道,“公公请吧。”
那太监不甘不愿,眸色怨毒地盯了凤酌一眼,这才转身去偏殿。
玄十五没多久回来,她面有忧色,“县主,不若眼下就离京?”
凤酌已经用完膳,她没理会玄十五的建议,反而召来莞尔笑问道,“贤妃此人如何?”
莞尔笑不敢有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道,“如若县主未曾用膳,跟着那公公进宫,这第一遭就会让县主饿着肚子在殿外跪着,跪个一两个时辰,贤妃才会召见县主,接下来的手段,皆是后宅妇人惯用的折磨。”
凤酌冷笑了声,“若是换了那等身娇体弱的贵女,光是第一遭就受不住了吧。”
“是,”莞尔笑皱眉,“因着县主不同寻常人,婢子也不晓得贤妃究竟会如何对付县主。”
玄十五在旁听的越是焦急,“县主……”
凤酌抬手打断她,“我不会离京,那话说来也是安抚止戈的。”
她顿了下,缓缓起身,理了理裙摆,“给我梳妆,进宫!”
凤酌跨进重华殿殿门,玄十五按规矩只能等在外面,反倒是莞尔笑仗着从前在宫中的根基,揣着些金珠子,混了进去探听消息。
除去仲秋那次,这是凤酌第二次见到贤妃,她穿着天水碧丝绣宫装,尖锐的宝蓝珐琅点翠护甲,精致烟霞妆,就那么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凤酌。
凤酌双手拢着搁置腰腹,头微侧,盈盈行礼,“荣华见过贤妃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贤妃并未吭声,她眸子微敛,单手撑头,好似就那般睡了过去。
凤酌暗自冷笑,这下马威对她来说,半点震慑都没有。
两刻钟过去,许是察觉到这点伎俩对凤酌来说不痛不痒,她甚至眉梢都没动一下,贤妃终于吭声,“荣华来了啊,怎的都没唤我一声,快些起来,走近些,让本宫好生瞧瞧。”
凤酌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她昂着下颌,眉目微敛,“荣华出身粗鄙,不敢靠近娘娘,唯恐冲撞了娘娘,端王视娘娘为母,荣华万分惶恐。”
听闻这话,贤妃嘴角笑意玩味,她手搭在宫人臂上,缓缓起身下来,并道,“逆儿啊,这孩子从小命苦,本宫还记得,逆儿初初回宫,见着本宫第一面,当即就红了眼眶,本宫晓得,他是觉得看到本宫就想起了他的母妃。”
凤酌颔首听着,并不予置评。
贤妃走到她面前,余光睥睨,瞧着她瓷白的面颊,嘴角就带起讥诮来,“可不管再怎么说,逆儿也是本宫阿姊留下的唯一血脉,更是得圣人喜欢,堂堂皇子中,就没个有逆儿那般出色的,往后这世事无常,还真是不好说。”
她也不管凤酌是否听的出言下之意,继续道,“逆儿身份尊贵,整个京城的人都瞧着,日后,他的皇子妃,定然也当是出身名门的贵女才是,且家世还能成为逆儿的助力,荣华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凤酌抿了抿唇,毫不掩饰的嘲讽从眸底倾泄而出,“娘娘真是为端王殿下着想,好生令荣华感动。”
旁的她一概不提,权当耳旁风。
贤妃脸上的笑意一僵,不过转瞬,她眯起眼望着凤酌,“听闻从前在安城,荣华与逆儿是师徒关系?且平素多回护于他,这样看来,荣华也定是想要逆儿过的好不是,本宫若说,可全力助逆儿得到他想到的,荣华以为呢?”
“娘娘觉得荣华还以为如何?”她反问她,这下,脸上的高傲之色显露无疑,“不过,娘娘晓得端王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贤妃轻笑了声,她看凤酌的目光,带着包容与亲切,就想是在看个无理取闹的任性小辈,“荣华,又觉得逆儿想要什么?”
凤酌唇角上翘,“端王的心思,荣华不知呢。”
贤妃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复又回到上位软榻坐下,“逆儿如今不在京城,你就在本宫这住下吧。”
凤酌吃不准贤妃想干什么,她面叠声应下,“是。”
紧接着就有宫人上前来,领着凤酌下去偏殿,晚些时候,莞尔笑摸了过来,她面色带焦急,“县主,不能在重华殿住下。”
凤酌眸色一冷,“怎么说。”
莞尔笑几步到殿门口,瞅着四处无人,又打开木窗,拉着凤酌窗边,这才小声的道,“婢子从前的姐妹说,前几日,贤妃调了很多死士进宫,虽说都装作了太监的模样,可作为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眼下不晓得她要干什么,可要对付县主是一定的。”
“死士?”凤酌问道。
莞尔笑点头,“县主,婢子来想法子,快些出宫,不然婢子往长乐殿皇后那边报个信?”
凤酌摆手,她冷笑一声,“不用。”
她思量一瞬,又道,“你先回亲王府,想法子让玄十五过来,我自有打算。”
莞尔笑无法,只得依言行事,不多时,一陌生的宫人端着茶水过来,低垂的眉眼,凤酌确定自个没见过。
那宫人眼见四下无人,便对凤酌眨了眨眼,后奉上茶水。
凤酌福至心灵,她瞧着这人是玄十五易容而成,便对她端来的茶水放下心来,呷了口,这才心神舒缓些许。
是夜,凤酌根本就没睡觉,她将锦被弄乱,软枕塞里面,又放下纱帐,整个房里的宫灯尽数吹灭,这才闪身藏进屏风暗影深处。
亥时末,果然整个重华殿闹了起来,凤酌凝神,听不清外面在喊什么。
这当,玄十五溜了进来,她将一把匕首塞给凤酌道,“县主,外面有刺客,说是行刺了贤妃,眼下正有禁军到处搜寻,约莫立马就要过来了。”
凤酌手腕一番,那匕首就被她藏的来没了踪影,她朝玄十五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
哪知,玄十五还没来得及踏出门,一波的死士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床榻周围,凤酌见着这十来名死士刀光剑影的往床榻上戳。
她冷笑一声,伸手一拦正要动手的玄十五,示意她藏好了,这才一踹遮掩的屏风,杀拉出去。
凤酌并不留手,招招致命,且她五指成抓,嗤啦一声,将这些死士臂膀的衣服扯下,果然就见死士臂膀上灰青色的印记,线条够累,似展翅欲飞的凤凰。
晓得从这些死士嘴里问不出话来,凤酌拔出匕首,一刀一个,顷刻了结。
直到最后一死士尸体落地,身穿锁子甲的禁军这才姗姗来迟,满地的尸体,鲜血横流,凤酌站在尸体中间,单手执匕,她回首,禁军队长心头一突。
“拿下她,与刺客勾结欲行刺后妃!”那禁军队长眸色闪烁,一拔腰间利剑喝道。
当即,其他根本就没见过凤酌面的禁军哗啦冲进来,对凤酌形成犄角包围之势。
凤酌勾唇,到这当,她总算晓得贤妃打的盘算,若死士能杀了她为最好,若不能则可当成刺客处置。
总是人最后都死了,即便这其中有误会,谁又能如何,便是楼逆回来,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心念急转,凤酌冷喝一声,“我乃荣华县主,谁敢放肆!”
果然,欲扑上来的禁军一顿,迟疑不定。
那禁军队长心一横,“休要胡说八道,谁人不知荣华县主住在端王府,又怎会在重华殿,来人,给我拿下!”
凤酌晓得这人多半是与贤妃勾结在一块了,她也不再浪费唇舌,手中匕首翻转,就快若箭矢嗖的一声,正中那禁军队长眉心,顷刻毙命。
杀了一人,凤酌并不在这偏殿久待,她身子几个起跃,从木窗翻了出去,将一应禁军甩在身后,径直往贤妃的寝宫去。
竟然说她与那等死士为同伙,她索性就坐实了行刺的名头,看贤妃是觉得旁的重要还是她自个的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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