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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闷声动作才是正理


  凤酌食不知味。

  此时,她与楼逆在京城有名的天香楼天字一号雅间,上了一桌子的菜式,尽是凤酌喜欢的,楼逆自个倒是用的少,尽数伺候凤酌了。

  他也不担心弄脏了华服,径直将袖子挽了,夹了个虾,慢条斯理地剥了,蘸了酱汁,也不放凤酌小盏中,竟直接送到她唇边。

  凤酌心头想着事,张口就含了虾,嚼了几口咽下,皱眉问道,“那与你有指腹婚约的谢家姑娘真是天生皇后命格?”

  楼逆一听,便晓得心软的师父一直在介怀得罪谢家的事,他认真的开始剥第二只虾,边漫不经心的应道,“恩,谢音竹出生之时,天有异相,后就有得道高僧批出了皇后命格,还说若为男儿身,只怕圣人都是当得的。”

  说完这话,楼逆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出现讥诮的神色。

  凤酌眉头皱的更深了,“谢家在京中势力很大?”

  楼逆瞥了她一眼,继续亲手投喂,“百年的大儒名门,虽不怎么出仕,可被谢家教导出来的才德之士,遍布大夏,更甚者,历朝丞相皆受过谢家大儒的指点。”

  听闻这话,凤酌望着一桌的菜式,更吃不下了,她虽不耐烦思量太多,可眼下晓得自个坏了徒弟的大事,也勉为其难多想一番。

  是以,她再做不出师长的老成做派,转而懊恼的苦着小脸道,“我还是去负荆请罪吧。”

  楼逆心下叹息,明白这会不同凤酌分道清楚,此事定会一直被记挂着,那谢音竹又是个跋扈骄纵的,日后狭路相逢,师父有了顾虑,被欺压了去他可是会心疼死的。

  况,他师父恣情肆意又张狂的骄傲人物,谁也不能让她折腰才是。

  他拿边上的方巾擦了擦手,才条理分明的解释道,“小师父务须担心,谢家这些年势大,可朝中帝后分权,并不安稳,弟子那几位的兄长更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忙活的很,是以,谢家之流,就是树大招风,弟子若能拉拢了,有利有弊,利的么,自然是势力不容小觑,至于弊,当下就会成为其他兄长一致敌视的靶子,还不若现在收敛点,闷声动作才是正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楼逆本不想同凤酌说太多,凡是他考虑周全了就好,“且师父又不是不了解弟子,弟子若真想收了谢家去,多的法子,哪里会搭上自个的婚姻大事。”

  “更勿说这所谓的指腹为婚,根本就是此前姨母告知于弟子的,从前弟子的娘亲在时,可从未提及过半句,真假都还难说。”楼逆冷笑了声,黑曜石般深邃的凤眼中,满是冰霜浮雪,冻入骨髓。

  凤酌自来是相信楼逆的,既然徒弟这样说,她也就彻底地放下心来,这一松快,就觉饿了,遂执着竹箸,动作优雅速度半点不慢地用了起来。

  楼逆眯起眼,睫毛之下,是暗藏的滟潋银光,柔若春水,一塌糊涂,“小师父,如今歇脚何处?”

  凤酌答道,“端木府,和五长老一并上京的。”

  闻言,楼逆唇线一紧,面上云淡风轻的道,“端木家太乱,不若弟子与师父寻一处宅子,暂时先住着,待弟子的皇子府修葺好,师父就搬来与弟子同住?”

  他自然还有旁的小心思,最好师父这一住,就住到天荒地老。

  凤酌皱眉想了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曾拆穿徒弟的心思,“等你皇子府修葺好,为师再过来。”

  那意思便是要继续住端木家。

  楼逆点头,单手撑头,目光灼灼地凝望着凤酌,“用完膳,弟子带师父到处逛逛,日后师父在京城,务须顾忌什么,总归弟子是皇子身份,没谁敢招惹,师父莫要让自个吃亏了。”

  凤酌没好气地斜看了他一眼,“哼,谁能让为师吃亏去?为师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这样傲慢张狂的话语,应着凤酌扬起的下颌,当真是骄傲至极,就像昂首挺胸踱步的奶猫,自负的让人心尖发痒,只想揉进怀里上下揉搓一番。

  师徒两人用完膳,楼逆当真带着凤酌闲逛去了,他将伺候的小太监赶的远远的,引着凤酌就往京城有名的玉石牌坊去。

  京城的牌坊,总是安城的比不了的,足足有三条的街市尽是贩卖玉石的。

  此时不过未时末,坊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要说这京城的玉石,非得论端木家和周家的不可,就想是安城的凤家同白家一般,一个擅寻玉,一个会雕,两家也同是水火不容,自来没有姻亲关系,就是在大街上遇见了,都常激起官司来。”

  “除却这两家,还要谈及宫廷玉师,宫廷那边自然是不用寻玉的,每年有大把的美玉上贡,不缺美玉练雕工,那技艺自是精湛的很,宫廷玉师也是最高傲的,从来都是鼻孔瞧人,觉得民间玉师都上不得台面。”

  “日积月累,这三势力,便多有隔阂。”楼逆边注意护住凤酌,不让人挤了她去,边娓娓道来。

  凤酌听着,眸子却忙着四下梭巡,京城的玉石牌坊,青石板面的街两旁,不仅有摆小摊的,更有两手空空,眼睛贼亮到处瞅的。

  她就亲眼见到一名这样的伙计,将一外地行商拉到僻静处,咬着耳朵,才说有稀有原石贱价发卖。

  楼逆带着凤酌径直到牌坊的岔路口,临街一两层四角翘天檐角的精舍,朱红高门,檐角垂挂一铜制风铃,清风拂过,便起一阵好听的声响。

  “珍宝阁?”凤酌抬头瞧着牌匾,略有疑惑。

  这精舍分明是初初布置的,连大门上的漆,都还新着,进出来客并不多。

  楼逆神秘一笑,他拉着凤酌一个劲往里走,待上了二楼,他才凑到凤酌耳边小声的道,“这珍宝阁师父以为如何?”

  凤酌扫了眼,起先进门她就发现,整个珍宝阁,一楼摆着精雕细琢的玉雕品,琳琅满目,皆安置在明黄帛锦上,好看的很,而这二楼,却是满满当当大小不一的原石。

  “宽阔,位置也不错,就是少有人气。”凤酌如实回答。

  楼逆点头,他满眼满心都是浅笑,“珍宝阁可是师父和弟子一同有之,日后当也是弟子孝敬师父所用。”

  闻言,凤酌微微诧异,她转头看着楼逆,实在没想到这一月不到的功夫,徒弟竟能干地置下了如此大的铺子。

  不过,也就惊讶了那么一瞬,凤酌回过神来,当即不赞同地摇头,“不好,既是你亲手置下的,当攒着日后成家立业用,为师不好掺和在里头。”

  这满满的都是聘礼,早在攒了!

  这样的话,楼逆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要说出口,他还真吃不准凤酌会是何反应,约莫往死里揍一顿都是轻的。

  想到这些,楼逆便觉郁卒,想他一副皮相天下无双,若是想诱惑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可偏生对着师父,是半点作用都不起,他时常怀疑,莫非师父同他一样,都有不识人脸的怪异之症?

  是以,他叹息一声,耐心的道,“师父莫操心那些,弟子自有分寸,且这一楼的原石,总有那么几个是从龙脉那边弄过来的,那重宝师父也有份,所以,多宝阁归属问题,师父日后休要再提。”

  话到这份上,凤酌也不是扭捏之人,大大方方地收下徒弟好意,两人瞬间又欢欢喜喜的。

  楼逆简直不想回宫,他像跟随的小太监要了银子,讨好的和凤酌逛其他的铺子去了,但凡是她多看了一眼的玉石,他便毫不犹豫地买下来,至于玉雕品,他却是看也不看,即便发现有师父非常喜欢的,只暗暗记在心里,准备着一回去就雕出来,给师父随便把玩,到时想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将玉石牌坊三条街,只用了一个时辰就从头逛到了尾,毕竟好玉凤酌见的多了,一般之品,难入她眼。

  楼逆一琢磨,就提议去姑娘家都喜欢的胭脂水粉铺,凤酌只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只当徒弟开窍了,都明白慕艾之意,且心里头多半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如若不然,买胭脂水粉作甚,总不至于是送她这鲜少盛妆的师父来着。

  两人各有心思,却各不说破,只一路往胭脂水粉铺子去。

  楼逆引凤酌去的,都是上乘的胭脂铺子,就是后宫里头的妃嫔,亦是用的那些。一进铺子,自有温温柔柔的女伙计招呼两人,对没脸没皮跟进来的楼逆,倒是惊奇了下,毕竟这样的铺子,难的见到男子。

  哪知,厚脸皮的楼逆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女伙计端上来的胭脂水粉,每一样他都过一道自个的手,还挑挑拣拣,末了对胭脂颜色,竟比着凤酌的脸面来。

  凤酌倍觉丢人,眉目带出不耐,在女伙计古怪的目光中,心头的恼羞成怒腾地冒起来。

  楼逆似乎并不察,他最后点了桃红色的胭脂和着嫣红口脂,连同其它几个鲜嫩的颜色,一并买下,后才言笑晏晏地对凤酌道,“弟子瞧着这些颜色明艳,都很衬师父,师父可喜欢?”

  却是表明了送予她。

  凤酌听闻耳边传来咔咔地冰冻声响,胸腔之中的恼怒瞬间就被楼逆这话给吹成冰坨,并猛地坠地,啪擦一声,摔的粉身碎骨。

  徒弟莫名送她胭脂水粉,这是……哪种心思?

  她还是第一次想岔开,然而却根本不敢深想下去,只地绷着面皮道,“胡闹!”

  呵斥了,凤酌赶紧将目光移开,不与之对视。

  楼逆是何等精明,他哪里看不出凤酌的不对劲,虽然很想就此一下捅破那层纸,可如今,真是还不到时候,他心里遗憾的要死,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师父怎的?弟子就是想孝顺师父,可是哪里做的不对?”

  语气义正言辞,十分无知。

  叫听了这话的凤酌窘迫不已,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楼逆,见他眸色黑亮,不像是睁眼说瞎话,故而就为自个那点不可言道的念头好生羞愧,她抬手微微掩面,嘟囔道,“无甚,为师……十分喜欢。”

  “那就好,”楼逆说着,眸子就亮了起来,他甚至过分地探手过去,抓着凤酌的软嫩小手,皮相纯粹的笑道,“不然,惹师父不快,弟子会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心念念的可都是师父。”

  这般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逗弄调戏,也只有孽徒才干的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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