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观音土
小九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其他百姓讲：“这是前车之鉴，你们一定要记得，领了药就得喝，别攒在那儿。”
众人齐齐点头。
看了这妇人的结局，他们哪敢不听？！
马小九仍是唏嘘，这孩子是真的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以后该如何是好。
“来人，把负责看守的人给我带下去！”
秦乘风觉得很有必要惩治，小九之前说不怪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失职。
若是他警醒一点，随时检查，那妇人还抢救的过来。
负责看守的人什么也没说，他这会儿也是愧疚不已。
但即便惩罚他，这妇人也救不回来了，人死如灯灭，不可能回还。
马小九盯着药碗边沿干涸的痕迹发呆，心情复杂至极，她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但她却没法救回，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发生何事？”
姜向明见众人都在叹气，忍不住询问。
一名百姓便说：“昨夜有人没了，看守的也没注意，还是今早才发现，说来也可惜，昨天还好好的呢，有说有笑的，眨眼间人就没了。”
原来是这样。
姜向明神色如常，他见小九还坐在棚里盯着那破碗发呆，很是看不惯。
生为医者，怎能太感情用事，以后要面临的生死多了去了，这若是都承受不住，以后还得了。
说到底也是因他跟妇人不熟悉的缘故，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毕竟他来渤州后，已经见过不少因病没了的人。
“你去把她叫出来，还有那么多活儿，怎能一直坐在那儿发呆。”
姜向明让自家药童去把小九叫出来，药童立马走进去。
见她出来，他便说：“今日还有不少病人要看，你的活儿多着呢，别胡思乱想，赶紧干活去！”
他这么安排，也是想让小九尽快振作起来，忘掉这些事。
一味地伤悲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当务之急还是把活着的百姓治好。
马小九明白姜太医的意思，点了点头。
之后，她便去诊治病人。
姜向明无声轻叹，这孩子太重感情，不见得是好事。
重感情还会被人利用，他以前也是经过的，因此他渐渐改掉了这毛病。
人活在世上，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药童忍不住问：“师父，我不明白，那妇人为什么要攒那么多药，就算给她儿子，难道她不知道药是不能久放的么，那样会干涸的。”
“她哪里知道这些，她又不是学医的，她不过是想顾着她儿子。”
姜向明闭了闭眼，淡声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准备准备，我们也要去看诊了，到时候你多学着些，别偷懒。”
在他看来，懒骨头是得不到好结果的。
马大嫂也得知妇人的事，她叹了一声，看向马老大，轻声说：“要不是小九来这，我怕是也跟她一样活不成了。”
“别乱说。”
马老大又宽慰了几句，让她不要乱想。
“也不是乱想，我就是觉得那孩子太可怜了，到时候还是想办法多关照他一下，万一他被人欺负，或者挨饿受冻，那就不好了。”
闻言，马老大也跟着叹了一声，那孩子的确可怜。
他也是为人父母者，自然明白那故去妇人的心思，她是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儿子，才将药留给儿子喝。
“这些事我会安排的，你还是好好养病，如今县里的病情基本得到控制，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听了这话，马大嫂顿时松了口气，她笑说：“这就好，说起来，这多亏了乘风跟小九他们，这俩孩子如今也长大了，是越发能干了。”
马老大却是一怔，他想起自己之前拜托秦乘风的事。
虽说他应下了，他也相信他会办，但能不能成还是一回事。
都说君心难测，谁知道圣上是怎样想的呢，他万一信了别人的谗言，情况必定生变。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马大嫂很很担忧。
马老大摇头：“没什么，我还有事要忙，我先出去，你好好歇着，其他的都不要乱想，等这桩事过去了，到时候我设法带你跟月儿回京去看看爹娘他们。”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这会儿马小九也在忙。
需要诊治的病人仍有很多，她同往常一样把脉看诊，再写方子，让人抓药。
她看着没什么异样，还跟一些病人说笑，顺带拉家常。
马老大他们起初还担心她，趁着有空的时候安抚她：“既然人都已经去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想来这也是她的命数。”
“我知道，大哥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马小九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伤心，许是近来见过病故的人太多了。
她不仅情绪缓过来地快，还反过来劝马老大：“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没想到人会去的那么快，明明昨晚还在的。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再难受也没用。”
闻言，马老大叹气。
他语气里充满无奈，还夹杂着一丝疲惫：“这事经常发生，鼠疫的危害你是知道的，扩散太快，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你如今来了，姜太医来了，你们已经救了不少人的命，其他的就不要多想。”
刚说完，衙役就有事找他。
大哥走后，马小九继续看诊。
眼前这病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已经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但他腹部却肿胀不已。
他本以为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腹痛越来越厉害，他实在招架不住就找了过来。
“你是不是在吃土，就那种观音土？”
小九神色严肃，让对方一定如实回答。
男子沉默一瞬，说：“是，我家里没粮食了，家里还有一个老娘，领到的粮食我都给她吃了，我实在饿得慌，没办法才这样。”
说着说着，他眼圈红了起来，肩膀还在发抖。
这世上的可怜人是真多，小九忍不住叹气。
“好了，你也别难过，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些粮食，再给你开张方子，先把腹胀解决了再说，观音土你可不能再吃了，不然会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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