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是否欢好?


浸了半个时辰冰水,回来时裹着一身寒气,李延玺伸出手臂将骊珠揽入怀里,她却似嫌他身体冰凉,在那臂弯里浅浅挣扎,呜咽了下,“嗯……”

李延玺撩起唇,吻了吻骊珠发顶,低哄般说了声,“睡吧。”

但自己却是睡意全无。

他一只手抚着那迤逦散落在枕上的长发,动作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爱怜。

心想道:

天快亮了。



似有暮色从四面八方涌入眉心,头疼欲裂。

沈骊珠抬起手,扶着脑袋,浅蹙眉心,低低呻吟了一声,她睁开眼,却见太子在身侧,单手支颐,墨眸狭长又暗炙地落在她脸上,修长手指还卷着她胸前的一缕青丝散漫把玩着,“醒了?”

沈骊珠顿时变了脸色。

她成过婚,嫁过人,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

她小腹微微酸软,身下也有着微妙的感觉,身体传来的异样,无一不在说明着——

她昨晚或许跟太子……欢好过。

骊珠哪里能接受这个结果。

夫君才新丧,她孝期未过,骨子里本身从小经受的就是从一而终的贵女教仪,就算她允了那桩“交易”,心里已经决定与太子回京,明白这事是迟早的,但却不能接受是昨晚!

沈骊珠很快坐起,扯过锦被裹住自己,退到墙边,却有浓密美丽的长发倾下来,凌乱地缠落在如玉肩头。

那藏在被子里的肩光裸雪白,仿佛有花瓣绽放在锁骨与肌肤上,婆娑盛开,漂亮诱惑。

而被子之下,她的身体不着寸缕。

骊珠不记得昨晚,更不记得是自己……主动求欢。

今早醒来睁开眼就是这样的情景,令她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太子趁人之危,将她……

沈骊珠红了眼圈,一只手裹紧了胸前的被子,一只手却是挥起,“李延玺,你混蛋!”

这次,被太子捉住了手腕,攥得极紧。

男人眉眼慵懒,仿佛还似蕴了丝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沈骊珠,孤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

他握着她那截雪白晶莹的腕子,将骊珠按在榻上,眸光倏暗,带着几分凌厉地道:“早知你是个喂饱了就不认人的小白眼狼,孤昨晚就该——”

“直接上了你!”

沈骊珠一震,睫羽颤了颤,抬起眸看向他,紧咬着唇瓣呢喃道:“你是说你没有……可是……”

她分明感觉到……

心,很凌乱。

脑子也很乱。

太子冷笑道:“孤还不屑说谎。”

一扬手,锦盒被扔到榻上,虚掩的盖子被摔开。

记忆只是被封藏,并不是完全消失,这东西就像是打开锁的钥匙,令骊珠依稀记起一些断续、模糊的片段来。

这是……

昨晚太子是用……

“轰。”

她的脸,一刹间红透。

就连脖颈和锁骨之下,都晕上浅浅淡淡的颜色,有活色生香之美流转。

“怎么,阿姮可想起来了?”见她羞涩,李延玺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对她生气,只是或许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撩起的唇上却是凝着轻嘲的,忍不住对她说出些很恶劣的话来,“要是不曾想起,孤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说着,他的手掌重重覆上她胸前,哪怕隔着一层锦被,骊珠也害怕了起来,惊颤地叫了声,“不要!”

她红着眼圈,别过脸,露出一截白皙柔软的颈子在太子眼底,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李延玺,你不要欺负我。”

想着昨夜她也是这般在榻上唤着他的字,太子喉结微动,声音微哑却有几分莫名的咬牙切齿,“沈骊珠,你是吃准了孤不舍得!”

说罢,他拂袖而起。

被身影曳过的帘子微微晃漾。

……他出去了?

沈骊珠心里松了口气,却也目光茫然,紧接着落下泪来。

她咬着手背,连哭也是自抑着情绪。

自三年前起,她不止不再爱笑玩闹,性子隐忍得连哭也不敢肆意。

因为无人会心疼。

那么哭,便只是把自己的脆弱剖出来给别人看,被人嘲笑罢了。

骊珠不明白,陆如薇为什么要这么做,除却她是阿遥妹妹的这层身份,她也是将陆如薇当做朋友的,而陆如薇却……给她下了那般卑劣下作的药,将她当成“礼物”送到了太子榻上!

她是陆如薇的嫂子,是阿遥的妻子,陆家的儿媳。

陆如薇这样做,既羞辱了她,也是羞辱阿遥!

阿遥才过头七,刚刚落葬而已……

而在这之前,她还在想用自己换取陆如薇不必落入教坊司,受由贵女变成官妓之辱!

心里做出的这个决定,她也是很煎熬和痛苦的,救如薇,仿佛就对不起阿遥,可是不救,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嫂子,她都难以袖手旁观……

现在证明,她真是可笑,枉费煎熬了。

她在想着怎样救她,陆如薇却是在背后想着怎样算计她。

沈骊珠也曾是明艳骄矜的侯府嫡女,被算是现在被磨去了满身骄傲与光彩,被磨平了性子,却也被这般蚀骨剜心般的“背叛”,给激起了几分悲愤。

要她再拿自己去换陆如薇,跟太子做这场交易……她不愿意。

她也是人。

也有自己喜怒哀乐。

如今命再轻贱,也总有它的价值。

拿来换一个算计暗害自己的人,不嫌膈应么?



哪怕沈骊珠咬着手背哭得再隐忍压抑,到底有几缕泣音透了出来。

李延玺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骊珠是为陆如薇的背叛和算计而痛,才有过一场并不愉快的争执,他只以为她哭,是因为被自己碰过。

阿姮,就算孤没有真正要了你,只是这样……你也嫌脏是么。

你想为陆亭遥守身如玉对吗,可惜经过昨夜,你注定只能是孤的人。

你似乎知道孤爱你,有些时候也很懂得怎样拿捏我,嗯,毕竟是从小被当做太子妃培养,在永安侯府里长大。

那么这样聪慧的你,也应该明白……

哪怕你这样的抗拒和难过,关于这个决定,是你的眼泪也不能令孤更改心意的。

除此之外,只要是你想要的,孤都会竭尽所能的给。

所以,来爱我吧。



是谁说,先心疼的人先投降?

最后,李延玺终是忍不住先“认输”,开口道了句,“你要是实在不愿待在这里,孤让人送你回齐家。”

静了一瞬,沈骊珠从膝上慢慢抬起头来,嗓音是那种尽力平复后,故作冷静,却仍能听出一丝哑意,“……不,殿下让人送我去陆府吧。”

就算死,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她说的是去陆府。

而非“回”。

没有阿遥的陆家,在被陆如薇的背刺伤透心之后,骊珠心里很难再将那座冷冰冰的宅子,称之为家。

可是,这样的话,落在太子耳侧,便让他误会成……

哪怕骊珠明知道陆如薇算计了她,给她下药,将她当作礼物一样送上了他的榻,骊珠依旧要回去那个陆家。

沈骊珠,你就那般爱陆亭遥,连他的妹妹做了这样的事,也愿意原谅她?

对孤却是不愿宽宥一分。

是不是孤不论怎样弥补,为你做得再多,你眼里都看不见丝毫?心里就只有陆亭遥。

骊珠一句“去陆府”,也叫李延玺心里生了刺痛和怒意,他甩袖离去,冷冷地扔下一句,“随你!”

……他生了气?为什么?

沈骊珠微微茫然。

头很疼,有很浓烈的疲惫与倦意从身体深处涌上来,又不止身体的,还有心。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已经很累了,此刻实在难以分心去想太子为何突然动了怒。

也或许,她和他之间在一起时就是这般的难——

难得欢愉,难以圆满。



殿外,案上朱笔墨砚被拂落在地,碧瓷碎了一地。

李延玺闭眼压了压胸口萦绕起伏的怒气,才让侍女给骊珠送衣。

她昨晚那身被撕扯坏了,跌落到床榻底下,已不成样子。

而且那一身……

本就不是多么正经。

侍女小心地应“是”。

天子一怒,本就是血流千里,虽说殿下现在还不是天子,但从小按照未来帝王培养的尊贵储君,他的怒气,也足够叫她这样一个小小侍女害怕到连头都不敢抬起了。

就在侍女得了命令,如蒙大赦地转身之际,又听见身后传来两个字,“慢着。”

侍女苦着小脸停住,殿下沉冽的声音响起,“将新制成的那件墨裘也取给她。”

侍女微惊。

说起这墨裘也略有故事。

大晋以玄黑为尊,殿下有件墨色大氅,是用北夷有个名叫“月落”的小国献上的千年墨狐皮制成,织以鎏金,华贵异常。

其实,那墨狐的皮子足够做两件,一直都有剩,被收藏在东宫的私库里。

两个月前,殿下像是突然心血来潮,命人将墨狐皮找出来,擢以针线,制成大氅,却是女款。

原来,竟是为了那位姑娘……

侍女捧衣进入殿内,素手撩起帐子,“姑娘,可要奴婢侍奉您穿衣?”

说话时,她偷偷瞥了眼骊珠。

女子纤细的身体裹在锦被里,青丝凌乱散落肩上,微微露出的肩是光裸雪白的,她嗓音微哑却也清冷,“多谢,请帮我放下就行。”

等侍女出去后,沈骊珠才松落了紧裹的被子,准备穿衣。

锦被从她身上滑落,露出莹白惑眼的女体,只是那锁骨甚至是胸前都覆落着落花花瓣般的红痕。

先前醒来时她惊慌羞怒至极,对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是一眼晃过,未来得及细看,就裹进了被子里。

其实,令她笃定昨夜跟太子欢好过,更多的是感觉。

他说没有碰她,她心里分明厌他怨他恨他,却不知为何,竟然对那话也就那么轻易相信了。

但,此刻见自己身上都是那样的痕迹。

沈骊珠脸上一热。

一时间,羞恼将心里的悲伤都给压过。

说是没有碰她,却似乎什么都做了。

其实,沈骊珠不知道,那些痕迹里有一部分的确是太子险些失控时留下的,他终究不是圣人,心上喜欢的女子不着寸缕的躺在身下,哪里能够真的清心寡欲,视之于无物?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隐忍着停下,连喘息都微微粗重,最后甚至将原本缠绑在骊珠手上的那抹红绸系在眼上,才终于将那盈满春色的艳色从眼底彻底赶走。

但,她却自己缠上来。

那药性烈,能够将贞洁烈女都变成荡/妇,没有真正的的合欢本就只能堪堪纾解药性,更多的却是渴望男人的亲吻和触碰……

她挽着他的颈,声音娇娆的,模糊地求,虽无意识,却也足够叫他失去冷静……

太子又怎能舍得不满足她?

微微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身上的敏/感处划过。

有时,她潋滟微烫的唇凌乱地亲着他,他被诱得反衔她的唇,像衔住鲜艳欲滴的花瓣,然后在激烈的交缠里,研磨出浓艳来。

意乱情迷的时候,便会失了力道的准头。

覆在那雪白晶莹胸前的手掌猝然失了控,她的肌肤又极为细嫩,自然留下指痕,此刻看上去像蔷薇覆落。



昨晚的记忆,骊珠记不得很清了,也不想记起那被药性控制着向太子求欢的自己,很羞耻,也很难堪。

她套上衣裙。

侍女替她准备的这套衣裙,虽是白裳素色,却在衣襟与袖口处尽显华贵。

她未绾发,直接走了出去。

侍女等候在外,手里恭敬地捧着一件墨色大氅,眉眼弯弯地看向骊珠,“姑娘,外面雪尽天冷,还请将这件墨裘穿上吧。”

这……

沈骊珠视线从那件墨色大氅上掠过,一眼便认出这是太子的氅衣,昔日在他们被困小李村山洞那个夜晚,也曾披上过她身。

那时,太子说,让她只当是赏赐,不要拒绝。

那么眼下呢?

太子赠她衣御寒,难道是因为她昨夜陪他睡了一晚么?

沈骊珠闭了闭目,心里漫着恹恹,唇上凝起浅浅的自我轻嘲,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但月落进献的墨狐珍贵,骊珠无功不受禄,还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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