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孤在讨好你


重华宫是太子寝殿,大婚已过,她没有夜夜留宿在那的道理。

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沈骊珠道∶“青鸾殿。”

已近夏夜,连寝衣都是薄绸如纱,在微漾喑哑香气的帐中,李延玺伸手将骊珠抱在身上,两人肌肤相贴,他低头吻啄着她细白的颈子,男子身上的热意透过寝衣传递过来,骊珠平坦的小腹被什么灼人的抵上,她咬得唇瓣都似溢出欲滴的艳色,“殿下……”

“睡吧。”从肩膀半褪至臂弯的衣裳,被太子拉了上来,李延玺在骊珠颊边吻了下,才道。

最后,他竟然生生忍下了欲.望,做到了答应的今晚不碰她。

沈骊珠略微吃惊,黛浓的睫掩下来,只是,这样的姿势,她怎么能睡得着。



另一边,沈芷音在老嬷嬷严肃到近乎苛刻,好像她是去偷了人的目光下,登上回安国公府的马车。

在马车里,她偷偷服下藏在袖间的药丸,回府后的当晚便病倒,开始高热不褪。

沈芷音毕竟如今有个做太子侧妃且颇得宠爱的嫡姐,安国公也不想再背上克妻的名声,替她请了大夫诊断。

丝帕搭在她的腕间,沈芷音在床帐里咳嗽,本身脸上带着紧张之色,生怕骊珠给的药不能瞒过。

却听大夫道∶“国公夫人这是得了急症,容老朽先开个方子,夫人先吃着,之后再酌情调整药方。”

安国公点头,让大夫去开方拿药,自己不想过了病气,听沈芷音无大碍,便想回房。

沈芷音也顿时松了口气,隔着帘子,对外头的安国公道,“公爷留步。”

她断续地咳嗽了几声,才嗓音柔弱道∶“妾身生了病,恐公爷身边无人伺候,这样吧,妾身的陪嫁丫鬟里,有个名叫弗儿的,生得格外貌美可人,今晚就由她伺候公爷,如何?”

安国公还未说话,房间里一个站在角落里的稚嫩少女,小脸蓦地白了,不禁膝盖一软,跌跪在了地上。

可见,此女正是沈芷音口中的弗儿。

安国公眸光一掠,见那小婢美丽,生得青嫩,眼底瞬间蹿起几丝火热。

他向来喜爱亵玩十五六岁的幼嫩女孩,自然一口答允。

“如此,便多谢夫人愿意割爱了。”

说罢,笑着搂了弗儿而去。

见到这幕,沈芷音其余的陪嫁丫鬟,也顿觉唇寒齿亡,心里生出些许悲戚来。

因为弗儿已经不是夫人第一个送给国公爷的女孩了。

国公癖好特殊,被他玩弄致死的女孩多不胜数,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继妻,他还会留情几分,但夫人都尚且想要逃离,可见国公的残暴。

第二日。

沈芷音刚刚服下药丸不久,就听见心腹的丫鬟来禀报,“今早,弗儿跳井死了,被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沈芷音闭了闭眼,道∶“原指望着她能伺候那老家伙一段日子,也好给我争取逃离的时机,却没想到……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心腹丫鬟嘴唇动了动,将那句“弗儿身上没几块好皮”给咽了下去。

沈芷音抬了抬眼,瞥见心腹脸上的神色,道∶“罢了,将人葬了吧,也算成全一场主仆情义。”

又握上心腹丫鬟的手,道,“弗儿本身就是为国公爷准备的,但繁枝你自小跟在我身边,与我情分不同,我是断不会如此对你的,等将来离开国公府,我也是会将你一起带上的。”

繁枝脸上生出些许动容来,唤出昔日的称呼,“小姐……”

沈芷音脸色苍白的笑了笑,“真是苦了你了。”

“这些年,小姐心里才苦。”见沈芷音容色苍白,面露凄楚,繁枝心疼过后,不禁埋怨起来,“当年,明明就是二小姐犯错,连累小姐没了好姻缘,如今她自个儿倒是攀得高枝,做那东宫侧妃去了,却不愿为您在太子殿下面前分说求情几句,非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沈芷音眸色幽幽,忽然又道,“繁枝,你说,二姐姐明明都容貌损毁,还是二嫁之身,为什么还能嫁得太子呢?”

繁枝不太明白为何沈芷音问这个,犹豫道,“这……奴婢也不知。”

沈芷音却忽地一笑,“大抵人与人之间,从生下来就是不同的吧。就像我的姨娘,是嫡母的婢女,就连我从小都要被姨娘耳提面命,将二姐姐当做主子一样尊敬,从前京城里人人都只知道永安侯府有个如珠如宝的嫡女,名叫沈骊珠,何人识得我沈芷音?”

沈芷音嘴角牵起浅浅自嘲的弧度,“但,我不认命,二姐姐跟着琉璃夫人学艺,她擅琴,我就求得琉璃夫人研习调香。”

“后来,她殿前获罪,我以为二姐姐永无出头之日了,但没想到如今又落得这样的境地——”

“她回来了,成了太子侧妃,我却得靠她乞怜,才能与安国公和离。便是和离后,也只是个弃妇,而她依旧高高在上。”

“上天,从来不公。”

沈芷音语气凉凉袅袅,眉目漠然。

繁枝心里酸楚,低低安慰道∶“小姐莫要这样想,二小姐再嫁都能做得皇妃,小姐您和离后,未必不能觅得良人……”

“是,你说得没错。”沈芷音抬起尖白的下颌,眼底蕴藏着明艳如火的野心,“二姐姐能的,我也能。”



安国公府昨夜死了个婢女的事儿,在偌大的京城里暂且掀不起什么风浪。

东宫。

哪怕有太子的手令,可出入宫中,沈骊珠也没有恃宠而骄到日日出宫门。

今个儿她待在青鸾殿,哪里也不准备去。

宫里藏书不少,医书尤甚,朱弦去找来几本给骊珠,便能消磨大半时光。

没想到怀玉公主会来找她。

“侧妃嫂嫂。”一见面,怀玉公主弯起眉眼,亲热的唤她,甚至给她见了礼。

这是颇受圣宠的公主,沈骊珠连忙将她扶起,道,“当不得公主此礼,不知公主找我是有何事?”

“原本嫂嫂跟太子皇兄新婚第二日,阿浓就应当来拜见的,只是嫂嫂却似乎很忙呢,直到今日才得空。”怀玉公主意在指几日前,她被太子带出宫的事,眸光和语气都略有打趣狭促之意。

沈骊珠抿了抿唇,“公主……”

怀玉公主眨了眨眼,道∶“嫂嫂唤我阿浓,或者怀玉就成,公主公主的喊,反倒生分了。”

怀玉公主闺名,李绮浓。

沈骊珠改口,“好,怀玉。”

又问起她来何事。

因为骊珠和这位公主此前并无交情。她离京时,公主并未及笄,年龄还小。

怀玉公主却忽然道,“嫂嫂喜欢狸奴吗?”

“嗯?”沈骊珠微怔。

然后,她被怀玉公主拉着去了她的绮罗殿。

公主殿里,养着数只毛色雪白漂亮的狸奴。

怀玉公主给骊珠介绍,“这只叫雪融,那只叫茉莉,还有……”

“这些都是皇兄当年送我的那只狸奴生的后代。”

“只是,皇兄将他养的狸奴送了我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养过了。”

沈骊珠抚着那只名叫茉莉的狸奴,略微惊讶道,“太子殿下他……还养过狸奴?”

可是,据她所知,他不是厌恶这些小宠吗。

怀玉公主却点头,“养过啊。”

原来,有些传言竟不是真的。

沈骊珠想。

之后,怀玉公主见她喜欢狸奴,问骊珠要不要抱一只回去养。

沈骊珠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怀玉公主也似想起了什么,悻悻然道,“也是,皇兄现在不喜欢狸奴了。”

有狸奴相伴,且怀玉公主有趣,半日时光竟然很快就过,在绮罗殿用过饭,听得外面宫女神色微急来禀,“太子殿下来了。”

沈骊珠抬头往窗外望去,才发现连天色都暗了下来。

“遭了。”怀玉公主一敲脑袋,“我将嫂嫂拐跑大半日,皇兄肯定是上我这绮罗殿要人来了。”

说着,将棋子一扔,拉起骊珠到殿外,将她推到太子身前,“皇兄,阿浓将嫂嫂完璧归赵,你可不能骂我。”

李延玺伸出手臂将骊珠腰肢揽过,眸如墨玉,只听他轻声笑道,“你能陪你嫂嫂在宫里解闷说话,孤骂你做什么?”

说着,眸光一掠身侧之人,“景清。”

景清会意,缓步上前,手里捧着一只锦盒。

打开,里面是一串光华璀璨的珠子,串成手链,颗颗晶莹灿烂,在夜晚里炫目至极。

李延玺道,“这是你心念了好久的东西,今日,除了谢你陪你嫂嫂,孤还想从你手中换走一物。”

怀玉公主问,“是什么?”

就连骊珠也不禁心生了好奇。

她人已被太子携着从绮罗殿离开,但耳边却似仍有声音传来,“嗯,就你宫中那只名叫茉莉的猫吧。”

“为什么?”回到了东宫,骊珠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其实,茉莉本就是他最初养过的那只狸奴抚育的后代,先前怀玉公主本就打算送她一只。

他何必用如此珍贵的东西去换。

那串手链,就连尊贵如公主,亦是心念了好久,得到之后惊呼雀跃,想必一珠之贵,价值可抵千金。

公主美丽可爱,跟那珠子很配,本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是不舍得。

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迂回曲折去换……

何况,怀玉公主说,他曾下令东宫不许再养狸奴的,不是么?

“阿姮,你当真是不明白吗?”李延玺抬手抚着她的侧脸,“还是,只是不想明白?”

他不许骊珠再逃避,单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道,“孤在讨好你,希望你留在孤身边的时候,能够多片刻的欢愉。”

曾经,那只狸奴亲近了怀玉公主,他能眼睛不眨地弃之,送给怀玉。

今日,向怀玉换回一只狸奴,不过是因为骊珠喜欢而已。

如此简单。

沈骊珠喉咙微涩地咽了咽,“殿下已经待我很好……”

她不是不知道。

“可孤却为什么犹觉不够呢?”李延玺声音微微低沉了下去,就像她明明嫁给了他,就在他身边,有时却觉得她离他很远。

“阿姮……”

他忽然微微急躁般的咬住了她的唇,粗重了的灼热气息扑面,沈骊珠唇舌被他悉数掠夺尽占,她不禁抓紧了他的衣衫,那只可爱圆滚的狸奴跳上床榻,歪着脑袋,湛蓝的眼珠似是疑惑地看着两人,软软地“喵~”了两声。

哪怕是只小宠,被撞见了这样的场面,骊珠也是羞涩的,她推开太子,“有……”

本想下意识说“有人”,却方想起茉莉不是人,才改了口,“……有它在。”

李延玺眸子艳如流火,似其中碾碎了极为浓烈的墨,却是拧眉低咒了声,然后将茉莉一整只拎了起来,从走到窗边,从开着半扇的窗子里给扔了出去,沈骊珠只听茉莉凄厉地叫了声,雪白的身影没入了夜色。

见太子拎猫,扔猫,关窗,一系列行云如流水的动作,沈骊珠眸子都微微睁圆了。

“李延玺……”

他却以为骊珠在担心那只狸奴,回答道∶“阿姮放心,它跑不出东宫。”

暗卫会捉住它。

他关了窗,一步步朝她走来。

骊珠不知为何,心生了慌乱,却退得撞到腿弯,跌坐在了卧榻上。

脚踝被不知何时蹲下的他给握住,带珍珠的绣履和洁白的罗袜也被褪下。

“在大晋,女子的足,只有她的夫君能看。”李延玺忽地这样说了句。

被炙暗的目光凝着,骊珠不禁羞涩地将精致雪白的纤足藏入裙裳里。

太子却在她低低的惊呼里,将她的足捉入掌中。

“李延玺……”

“阿姮,孤喜欢听你这样唤我。”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床榻上的丝绸像碎玉般被揉乱。

一室的暗香浮动,似麝非麝。



第二日醒来,宫人端来一碗漆黑浓郁的药汁。

沈骊珠自然不会再误以为是避子汤,只是这样的药,她并不愿意喝。

“你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她借口推辞,不想为难宫人。

宫人退下后,沈骊珠转头将那碗助孕药,悉数倒在了青鸾殿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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