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聊


第58章  夜聊

窗外华灯渐暗,客栈内,客商们还在忿忿骂官兵。

“呸!都说官府是百姓的天,不想这天是看钱办事的!若不给他们,就闹个不停。”

“这烂官府,只盼燕王厉害些,早日打进来,把他们杀了个干净。”

“说的不错!”

“……”

过了半个时辰,客栈才恢复平静。

闹了这一天,大家都乏来。

燕棋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魏央儿便道:“休息吧,今晚我打地铺,你们二位自行安排。”

地上不比床,她到底是女子,燕危楼摇头拒绝了。

“你睡床,我来打地铺。”

换做以前,魏央儿绝不会和他客气。

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她已将他视为座上宾,何况……

“燕公子不必与我客气。”她语气不容置喙,说话时已去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半跪着平铺在地上。

“你身子不好,若是受了凉,明日耽误了反而不妙。”

理是这个理。

燕危楼无话可说了。

烛光摇晃,给她的侧颜渡上一层光,犹如明珠一般,他心口微暖,到底没再拒绝。“好。”

主仆有别,燕元自然不能和他同榻而眠,抱着剑往外走:“公子,我在门外将就一晚,若有个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察觉。”

这房小,是挤不下三人的。

何况也没有另一床被子给他用了。

心知这一点,两人不曾阻止。

噗。

轻轻一吹,烛火应声熄灭。

窗户合不太紧,随着清风,月光也漏进了一束,稍稍驱散了屋内的闷热的黑暗。

燕危楼平躺着,看着漆色斑驳的梁木。

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睡意。

屋内静了好一会,地上一阵“窸窣”声,是魏央儿翻了个身,知道她也不曾睡着,燕危楼开口。“睡不着?”

魏央儿动作一顿。

他一直不声不响的,她还当他睡着了呢,这会他冷不丁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我吵醒燕公子了?”

“不是。”燕危楼坦然道,“心里藏着事,我睡不着。”

魏央儿翻身坐起来,借着微薄的月光看他,顺势道:“左右都睡不着,要不我们说会话?”

燕危楼应了。

魏央儿趴在膝盖上,斟酌了好一会,才拐弯抹角问:“燕公子,你学识渊博,约莫出身书香世家吧?”

燕危楼静了一会:“算是吧。”

算是?

魏央儿摸不准这话的意思,不过猜测他约莫不想多提,沉吟片刻,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是淮南府的人?”

这就是她明知故问了。

两人初见时,燕危楼一身月牙百长衫,显然价值不菲,可淮南府是软人知道的贫地,是养不住他这样的人的。

“不是。”燕危楼果然回答。

魏央儿紧跟着问:“那你为何会来淮南府?”

屋内短暂寂静。

过了好一会,魏央儿以为他会避而不答之际,他淡淡道。

“说来话长。”

不过也没比不回答好多少就是了。

人皆有秘密,魏央儿无意刨根问底。

她也只是好奇罢了。既然他不愿回答,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正要转移话题,他动了动指尖,缓声道。

“我想以一人之力阻止天下大变,因此而来。”

可终究,是他异想天开了。

燕元洵轻轻合上眼。

阻止天下大变?

魏央儿几乎是马上想到了燕王。

难道他是为了阻止燕王谋反?

他虽未明说,可魏央儿心里已隐约有答案,心口一震,不敢相信他是抱着何等决心来的。

他虽智多极妖,可燕王岂会听他一人之言。

若是常人,绝无他这般勇气。

他究竟是何身份?

是心系天下苍生的白衣?还是不惧生死的清官?亦或是……魏央儿不敢往下深思了。她有心想问,最终还是将疑惑咽回了腹中。

“时候不早了。”她躺回地上,又后背对着燕危楼,“明日还要早起出城,燕公子,多想无益,睡觉吧。”

燕危楼“嗯”了声。

一夜平静。

翌日一大早,魏央儿早早醒来。

目光自窗户缝隙看出去,天色初晓,外头已有小贩支起热气腾腾的面摊,香味散了一巷子。

出乎意料的,燕危楼竟起的比她早。

这时他衣着整齐,发冠高束,也不知是何时起了。

燕棋在外头守着,更是一夜未睡,听见动静哈欠连天地进门,三人收拾齐整,便出了客栈。

初晨微凉。

魏央儿衣着单薄,呼出了一口热气。天亮的快,这会儿功夫街上行人已多了不少,三人本直奔城门,路过一处小巷,魏央儿目光朝里头一扫,临时转了个弯。

“燕公子,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去吧。”

魏央儿匆匆去了,很快去而复返。

原是她眼尖瞄见巷子里有家药铺,便去买了一些药,先将一个瓷瓶递给燕危楼。

“这是治咳疾的药,燕公子,你仔细收好。”

燕危楼猝不及防,怔了片刻才收下:“多谢。”他扯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心口发烫。

燕棋也对她生出不少感激。

连他身为属下,都顾不了这么周全。

平日魏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想还是惦记着公子的,算她有良心。他嗅了嗅,惊奇道:“魏姑娘,你还买了防寒防热得药?”

魏央儿多看了他几眼:“你鼻子真灵。”

这话像在夸狗似的,燕棋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转而问:“你买这些药做什么?”

“以我们的身份,多进一次城,就多一分危险。”魏央儿用布包好药,利索地打了一个结,解释道。

“正好这次进城,有备无患。”

燕棋了然点头。

耽误这会,天色已然大亮。

三人继续赶向城门,远远就看见城门紧闭,旁边守着不少百姓,再走近一些,就听见一个男人声如洪钟道。

“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开城门!”旁边的百姓一肚子怨气,议论纷纷:“这王将军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不开城门,那我们如何回家?”

周将军想必就是此人。

城门口,周将军身穿轻甲,怒目圆瞪,他人高马大,衬得站在他面前的守门官兵跟个鹌鹑似的。

“将军。”官兵好声好气劝,“这是大人的命令,咱们违抗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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