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衙役
第42章 衙役
“我不管你是从何处来的。”衙役赶苍蝇似的摆手，语气不耐烦，“安南府不准流民入内，滚回去！”
老婆婆卑躬屈膝，急切道：“官爷，我女儿就嫁在安南府，我是去投奔她的，求你们通融通融，啊？”
衙役撇撇嘴，这样的借口他这两日没听过千遍也听过百遍了。
反正他是一字不信。
“老大，你和她说这么多话作甚？”几步外的衙役一人捧着一个烤红薯大快朵颐，含糊不清地喊。
“大人在我们出来时吩咐的清清楚楚，别管他们说什么花言巧语，就是不能放人进来。”
“就是，守了一天，兄弟们肚子都饿坏了，快过来吃。”
“来了来了。”
眼看衙役要走，老婆婆一时着急抓住他，枯如树皮的脸上尽是卑微，苦苦哀求。
“官爷，你就放我过去吧，燕王已打下一半淮南府里，听说他的兵进城后无恶不作，我们留在淮南府定活不成的……”
“别动我！”衙役用力抽回袖子，面露嫌恶。
乌云掩住星月，火光摇曳，衬得他的神情更冰冷，哼了一声：“我管你是死是活？”
老婆婆瞪大眼，里头的不可置信溢满脸。
衙役抱着手看她，语气冷漠到极点：“与其被俘虏，你们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免得被叛军收编。”这话说的未免太冷血无情了！
流民们忿忿不平，暗中捏紧拳头，却又不敢发作。
魏秦南眉心拧得紧紧的，回头看了一眼魏央儿，后者神情浸在昏暗中，晦暗不明。
“央儿。”他没忍住，低声问，“你看？”
“不急。”魏央儿抬起手，示意他先静观其变。
乌鸦飞过夜色。
“哇——哇——”
叫声凄凉，老婆婆傻站在原地，忽然悲从中来，流下两行浊泪。
这是官逼民反啊！
若是留在淮南府，她只有一条死路可走，还不如堵上一条性命，为自己搏出活路！
思及此处，老婆婆佝偻的背挺直了几分。她咬紧牙关，撑着衙役转身的不备之时冲了过去，其他衙役眼尖瞥见后立即高声呼喊。
“快拦住她！”
拔刀声此次彼伏，衙役们蜂拥冲向她，老婆婆瘦骨嶙峋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量，牛一般闷头横冲直撞。
衙役一时竟拦不住她，惊呼阵阵。
“别让她跑了。”
“你们这群废物，连个老婆子都抓不住……哎呀！这老婆子疯了不成，赶紧拦住她！”
眼看他们乱成了一锅粥，其余流民远远对视一眼。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说做就做，他们脚下抹油似的冲向关卡，衙役们眼角余光看见，急得额头冒汗：“赶紧的！”“若是流民冲进安南府，我回去禀告大人，唯你们是问！”
他的手下一听，这还了得？
又看老婆婆即将溜出包围圈，他们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刀光剑影中，不知是谁举剑刺向她。
噗嗤——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看向骤然僵住的老婆婆。
寒光消失在她的血肉中，就着惨淡的月光，众人看见了自她腹部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
周遭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晌，老婆婆发出“嗬嗬”的喘气声，极力想稳住踉跄的身形，最终还是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她没了动静，死不瞑目。为首的衙役缓缓蹲下，伸手探她的鼻息：“……没气了。”
一个衙役的剑上还带着血，下意识朝背后藏，战战兢兢：“老大，我并非是有意要的，我、我……”
“你结巴什么？”男人抬头瞪他，又环顾四周，语气低沉，“这个死老太婆非要闯关卡，她死是罪有应得，呸！”
说完话，他还朝老婆婆的尸体啐了一口。
衙役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对对对，老大说的对，要怪就怪她自己，怪不得我。”
流民们忍了又忍，才忍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也太过分了！
人都死了，他们竟还不知悔改。
魏玉龙本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这下忍无可忍，抽出剑就要上前理论理论。不料才走两步，就被魏央儿拦住。
“站住。”
“央儿妹妹，你还要忍？”魏玉龙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急得跺脚，“他们也太欺人太甚了！”
“不是我想忍，是我们不得不忍。”看着远处的衙役，魏央儿眼中一片冰冷，压下心中的杀意。
“我们本就是有罪之人，这是官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的话虽然冷漠，可理却不糙。
魏老三太爷颔首，面色沉重：“亡者已去，咱们如今只能保全自身，央儿，你看这关卡我们是过还是不过？”
自然还是要过。
只是强闯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得另想个法子。魏央儿素指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时十几步外的男人缓缓起身，转头看瑟瑟发抖的流民，字字清晰道：“强闯者——死！”
流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这时魏央儿眸光一闪，有办法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魏闻书，后者先是不明所以，等她再朝自己腰间看，这才恍然大悟。
他二话不说摘下荷包，朝衙役们走过去。
衙役们一看他走近，还道他这是疯了不成，纷纷用剑指着他：“站住！”
“再走近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官爷别急，我并非是要抢闯关卡。”魏闻书举起双手，依言停在原地，好声好气道，“我不过是一个瘸子，哪来的胆子和官爷作对？”
方才衙役们就留意到他一瘸一拐的动作，闻言心想也是。
男人眼珠滴溜溜一转：“过来吧。”
魏闻书拖着沉重的右脚过，走近后听见衙役们不加以掩饰的笑声，中间还夹杂之后着几个字眼。
“这个……瘸子……”
“哈哈，真好笑。”
魏闻书悄然捏紧手，面上却不改色，男人纡尊降贵一般打量他。
“你要说什么？”
“官爷，我们是平民百姓，只想求一条生路。”魏闻书在他面前站定，眉眼微垂，“还请你们大发慈悲。”
他言行举止不凡，衙役品出半分不寻常，张口要问时，手上就被塞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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