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就是这种三观


17、就是这种三观

转念之间,靳朝华也追了过来。

她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这会儿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呢。

半道在院子边上捡了块鹅蛋大小的石头攥在手里。

想着一会儿给祝明月脑袋上也来那么一下,替自己出口气。

瞅瞅,她被自己的亲娘打了,却要从比她小四岁的祝明月身上讨回来。

就是这种三观,就是这种逻辑。

就是这样的一家人!

靳朝玉见自家姐姐一脸阴狠地冲过来,生怕她把李家姑娘打坏了,忙伸手拦着。

把人拉到一旁,小声劝道:“姐,咱是来吃肉的,你打坏了祝明月,姥爷和姥姥能给咱肉吃?”

靳朝华闷不吭声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还是吃肉要紧。

她把那块石头揣进衣兜里,打算等吃完肉再打祝明月。

这时,地里挣工分的壮劳力们纷纷收工回家吃饭。

李家的大儿媳钱秀华见到靳朝玉姐妹俩堵在自家门口,不由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

“哟,又来你们姥爷家串门了?”

一个“又”字,说得靳朝玉十分尴尬。

她忙替自己家描补:“大舅娘,我们不是来串门的,就是听说祝家庄能用粮食换肉,我哥吵着要吃肉,我娘就带着粮食过来试试。”钱秀华嘴角一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呵,打量着谁不认识他们那一家子人似的。

还换肉呢,切!

谁家换个肉要全家出动,还专门赶在饭点儿来?

骗鬼呢!

她转头朝老祝家那边看了一眼。

果然,祝永淑两口子是空手来的,哪有什么粮食!

整个祝家庄谁不知道她祝永淑每个月都回娘家打秋风。

月月不落空,跟女人的那档子事儿一样准时。

白吃白喝不说,走的时候还揣一大包。

要实在没东西可拿,就连柴禾都得搂一捆走。老祝家的人见到他们一家,就跟见到鬼子进村似的。

一家子糟心玩意儿!

钱秀华又累又饿,委实不耐烦应付靳家两姐妹。

板着脸赶人:“赶紧回去吧,我家可没有多的饭菜招待你俩。”

一句话说得靳朝玉面红耳赤,心里暗恨不已,忙拉着靳朝华回了老祝家那边。

钱秀华跨过长凳进了李家堂屋,这才看见躲在门后头的祝明月。

她笑道:“哟,明月丫头长进了啊,总算会逃跑了。这就对了嘛,你大姑那人,吃人家饭,还打人家娃,真是缺了大德了。老祝家这么多人都拿她没办法,你个小丫头也只有干挨打的份儿,躲着些才是正道。下回她再打你,你还躲咱家来,她要是敢过来,看大伯娘我怎么收拾她。”祝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伯娘,给您添麻烦了。”

钱秀华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麻烦啥,一点儿也不麻烦,你就在这屋待着,一会儿你爹娘他们回来,你再回去。”

祝明月点了点头,乖巧地道:“谢谢大伯娘。”

钱秀华估摸着她不会再上赶着回去挨打了,便放下心来,进灶房忙活去了。

李正芳拉着祝明月坐到堂屋门口的长凳上,问她被掳走后获救的经过。

一是担心自家小姐妹,二来嘛,也是对周隐好奇。

两小孩儿头碰头地说着悄悄话,没过多久,老祝家下地干活儿的人便回来了。

祝明月起身对李正芳道:“我得了空再来接着跟你讲。”李正芳“嗯嗯”地点头,又叮嘱道:“你机灵些,离你大姑那一家人远点儿,免得凭白挨一顿。”

她心里可讨厌死祝永淑那一家子了。

祝明月那么勤快乖巧,祝二叔和向二婶都舍不得打呢,却叫一个总回娘家打秋风的泼妇呼来喝去,说打就打。

真是太可恨了!

祝明月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她大姑拉着她娘告状。

“……居然敢挤兑长辈,本来就坏了名声,往后怕是更不好说亲了。”

若她说别的,向秀安或许还能当没听见,懒得搭理。

但诋毁自家闺女,她没法忍。

哪怕饿得肚子都痛了,恨不得立时躺下休息,也仍旧打起精神,双手叉腰,大声骂了起来。“你算哪门子长辈,有你这样往小辈身上泼脏水的长辈?整个祝家庄都看见我闺女囫囵回来的,刘庄那鳏夫也说了,只是装在麻袋里背了一路,手指头也没碰一下,哪里就坏了名声?”

祝永淑一副“你甭解释了,我啥都知道”的表情,撇嘴道:“他说没碰就没碰?谁信哪,反正我不信,照我说你就该把那五块钱拿在手里,让明月丫头嫁过去得了,男人年纪大也没什么不好,可比小年轻儿懂事多了。”

向秀安呸了一口:“你喜欢老鳏夫,让你家朝华朝玉嫁过去呗,五块钱还能给你家朝富说个媳妇儿。”

祝永淑扬了扬下巴,颇有些高傲地道:“我家闺女跟你家的赔钱货可不一样,她俩将来可是要嫁干部的。”

向秀安撸了撸袖子还待再战。

祝明月忙大声打断道:“娘,早上剩的玉米糊糊有些酸了,咋整?”向秀安愣了愣:早上哪有剩的玉米糊糊?

小二房没有自己的灶房,也没有灶房里的家伙事。

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煮一锅糊糊囤着,吃两顿。

只能赶在老祝家用灶房前煮一顿,吃完好给人腾锅。

向秀安一时没闹明白闺女为啥突然说这个,但她没有点破。

倒是接住话茬,应道:“咋整?热一下凑合吃呗,酸了又不是臭了,没事儿。”

祝明月偷偷朝她娘眨了眨眼,“那咱就凑合吃吧。”

说着挽住向秀安的胳膊,把她朝小二房的正屋拖。

全程观战不敢插话的祝永禄也跟了上来。两口子看见房门上打了死结的草绳,齐齐转头看向祝明月。

祝明月嘿嘿一笑,小跑着去灶房拿菜刀。

灶房里,她奶钱素云正瞅着锅里的骨头汤犯愁:这小二房的肉汤占了锅,可怎么热糊糊呀?

“奶,肉汤我熬得多,回头您借个罐子给我家装几碗,其他的,就孝敬您和爷了。等我学会给人瞧病,不仅孝敬您喝肉汤,还要让您和爷吃上大白米饭,大白面馒头,细粮吃到饱,肥肉吃到腻。”

累了大半天的钱素云听着这话,心里熨帖极了。

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经了一遭事倒是开窍了,这嘴甜得。你说的那些,奶可是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呀。”

她只道是童言无忌,也没当真。

却不知祝明月给她描述的,正是几十年后的情形。

那些她连做梦都不敢梦的场景,几十年后,全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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