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生忌
23、生忌
主要是，自打祝明月被救回来后，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成熟和稳重。
会让人下意识地忘记，她其实还有五个月才满十岁。
祝明月得到她娘认可后，便在灶房的柜子里拿了三个土陶碗，装了满满三碗土豆焖饭。
等她们娘儿俩把早饭端回小二房，再端着空瓦罐和汤盆回到灶房时，钱素云和老三媳妇严秀敏已经进了灶房，开始忙活老祝家的早饭了。
祝明月瞅着她奶端着半盆粗粮准备洗，忙道：“奶，今儿家里可以少煮些饭食，我早上做了焖饭，给您和爷留了一碗，另外四叔今儿生日，我也给他留了一碗。”钱素云有些诧异，也有些懊恼：对哦，她家老四今天满十八岁呢！
前几日她还惦记着她家老四生日这事儿呢。
但昨儿被她大闺女这么一搅和，一顿发作下来，就刺激大发了。
闹得她半宿没睡着。
翻来覆去地琢磨她的从前，琢磨死了的婆婆，琢磨她家老头子。
但她没读过书，也琢磨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只觉得，她明明可以像如今这般扬眉吐气地活着。
那过去的几十年，她又是怎么过成那副窝囊样的呢？
明明当闺女的时候，她还有个外号叫“钱铁头”来着，怎么嫁了人之后，就怂成那样儿了呢？她婆婆到底是怎么把她揉圆了搓扁了，然后拍地上，摁进尘埃里的？
她想不明白。
但她愿意像昨天那样活着！
“你家里粮食也不多，又只有你爹娘挣工分，暂时用不着给我和你爷孝敬，等你将来出息了，搬金山银山给我，我也接着。”
钱素云既欣慰孙女儿懂事，又心疼她太懂事：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才会整个人都变了？
祝明月笑嘻嘻地打开柜子门：“金山银山暂时还没有，但好吃的焖饭现在就有，咱先不看那么远，把眼前过好再说。奶，您放心，家里的伙食我有数呢，我爹娘也同意的。”
她说完又对着正坐在灶台前烧火的严秀敏道：“三婶儿，等您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给您做好吃的，我记得您生日呢，三月十八是不是？”
她记得家里每个人的生日。对于他们而言，生日可能就只是生日而已，年年都有，过不过都一样。
但对于祝明月来说，那却是他们的生忌！
她上辈子，像记自己电话号码似的牢牢记着呢。
忘不了。
严秀敏显然没料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份儿，更没料到平日里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侄女儿，竟然会记得她的生日。
她有些赧然，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钱素云替她应道：“没错，咱明月丫头记性真好，竟然记得你三婶儿生日，那你说说看，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祝明月歪头想了想，“奶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五，爷的生日是九月二十二，奶，我可有记错？”
钱素云难得露出笑脸，颔首道：“没记错，比你爹强多了，他呀，连自己生日是哪天都记不住。”
祝明月和向秀安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来自亲娘的吐槽，虽然搞笑，但是很精准。
祝永禄就是个铁憨憨，对数字极其不敏感，超过十以上的数字，他就有些捋不清了。但在其他方面，他又很正常，顶多是老实一些。
几个女人在灶房里说笑了一阵，老祝家的早饭也就差不多好了。
祝明月和向秀安这才摘了围裙，回到小二房。
祝永禄守着碗咽口水，见到娘儿俩，有些委屈地抱怨：“还个瓦罐怎么这么久？”
向秀安哭笑不得地啐了一口：“饿了不晓得先吃？赶紧吃吧，这都凉了！”
于是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老四和老五还在睡，自从出了祝明月那事儿后，向秀安再也不敢单独把人放在倒座房里了，几个大的一起床，就把俩小的都抱来小二房里的炕上睡。
祝永禄大口吃着饭，噎着了就喝口汤，唏哩呼噜吃得飞快。
吃完了才赞叹道：“这玉米和粟米也能煮得这么香？我还以为粗粮就该像你娘煮的那么难吃呢。”
向秀安从碗里抬起头来，目光如刀：“咋滴，这就嫌弃上了？”
祝永禄脖子一缩，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先去领农具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飞快地跑了。
向秀安就笑着对祝明月道：“看吧，我没说错吧，你把大家伙儿的胃口都养叼了，以后你嫁了人，家里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祝明月没忍住，终究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娘，我不想嫁人，您别早早的给我说亲，队长叔不是宣传了嘛，婚姻法规定女娃娃十八岁以后才能结婚，您就让我在家多留几年呗，我吃得少，挣得多！”
向秀安听着想笑，又有些想哭，叹了口气道：“别人家里的闺女咋样我不知道，但我们家，绝不会因为嫌弃闺女能吃，就把闺女早早打发到别人家里去。但不想嫁人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好事儿。你还小呢，这事儿以后再说，乖。”
祝明月点了点头。
堂屋那边，老四祝永福吃到了祝明月特地给他留的土豆咸肉焖饭，虽然不是独一份的，虽然这饭他爹娘也有，但他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
他舍不得几口吃完，红着眼眶，小口小口的，吃得很是精细。
祝有德看到四儿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板着脸骂道：“瞅瞅你那点儿出息，出去别说是我老祝家的，丢不起那人！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匀给侄儿侄女们，瞅你把人给馋得。”
三碗焖饭，也就祝永福那一碗没往外头匀。
祝有德和钱素云那份，各自匀了一半出来，给家里几个小的。
六个孩子呢，一人只尝了一口就没了。
这会儿都眼巴巴地望着祝永福。
祝永福忙把碗一端，“明月丫头说了，每个人过生都有份，你们别老惦记着我的，还不如算算自个儿哪天生日。”
祝孝敏就转头去问刘小丽：“娘，我是哪天生日来着？”
刘小丽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信那死丫头要给你做吃的？她小二房有几斤粮经得起这么造？造没了早晚还得回来吃老祝家的粮。”
她顿了顿，转头对老两口道：“爹，娘，我可丑话说前头，我没沾着小二房的光，他们也甭想来老祝家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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