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妥协
11、妥协
且说祝永寿和祝永福拿了近二十斤肉回到老祝家。
分明是占了大便宜，但两人脸上都没有笑模样。
家里女人们都在灶房和猪圈干活儿，只有老爷子闲着。
祝有德掂了掂肉，有些意外：“这不止十三斤吧？我说，你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咋地，十几斤肉就把你俩累垮了？”
祝永寿硬着头皮道：“爹，这是十八斤肉，周隐特地多给了五斤，说让我给您带个话儿。”
祝有德放下肉，一眼瞪过来：“带话你就说，扭扭捏捏个啥？”祝永寿就把周隐说的话学了一遍。
“人家那意思，要是咱家给大嫂吃了肉，今后这种好事儿就不叫咱了，这管得也太宽了吧，谁稀罕他的肉了！”
祝有德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的内心在“吃肉”和“誓死捍卫老祝家尊严”之间反复横跳。
最终决定从心，先把这一阵糊弄过去再说。
老大媳妇确实太不像话了，本身就在受罚，多加一条不许吃肉的规矩，也不是啥大问题。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呗。
他叮嘱祝永寿：“这事儿你就别跟家里提了。老四，你也管好你的嘴！”
祝永寿心领神会，闭嘴不吱声了。
祝永福是个铁憨憨，还在一个劲儿地问：“那到底给不给大嫂吃肉呀？”祝有德恼羞成怒：“滚！再叨叨，你也别吃了！”
……
生产队办事处，这会儿换肉的人都心满意足的散场了。
周隐看了看剩下的肉。
正经肉有五六十斤，另外还有些骨头下水什么的。
他便自己做主，给了祝永祥分二十斤好肉。
今天这事儿，还真多亏了这位八面玲珑的生产队长，才能处理得如此妥当，皆大欢喜。
祝永祥自然推辞不受，非要拿粮食换。
两人撕吧了半天，他才收了肉，请周隐明天中午去他家吃饭。
周隐笑着应下。
屠夫丁老四这边，周隐也给他分了十斤好肉。
猪下水和猪头肉都归他，算是工钱。
这么一分，剩下的好肉大概还有二十斤，另外还剩些骨头。
周隐把剩下的好肉拎给祝永祥：“队长，我明天想请人把房子修整一下，剩下这些肉做工钱谢礼，您看够不够不？”
庄子西头那处房子，面积不大，一间堂屋、两间正房，背后还搭了个灶房和茅厕。
拿二十斤肉请十个壮劳力，要不了半下午就能弄完。
一人分两斤大肥肉，这活儿恐怕得有不少人抢着干。
他要不是队长，他也乐意去。
祝永祥点点头：“那自然是够的，明儿下地我就说这事儿，一下午工夫就能修整完。”周隐自是千恩万谢。
祝永祥拎着肉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你那屋，找到合适的大梁没？”
周隐摇了摇头。
这还真没有，他本打算明天上山去砍几根新料子，扛回来跟谁家换几根老料来用。
祝永祥笑道：“巧了，我家就有没用过的大梁，当年攒着准备给我儿子盖房……”
他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脸上也没了笑容。
队长祝永祥家里原本有三个儿子，但是解放战争时牺牲了一个，抗美援朝时又牺牲了一个。
留下两房孤儿寡母……
祝明月心里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进了办事处。雨早就停了，他还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脚上穿着一双裹满泥巴的解放鞋。
这人进办事处跟进自己家似的。
进屋就脱鞋，摘斗笠，解蓑衣。
然后拿起队长的茶缸“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儿。
打了个水嗝后才开始说话。
“爹，问清楚了，窦大伟的确是在说亲，他们生产队的人说，是刘小丽初二回娘家的时候给牵的线，早就说好了的，只是窦家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钱，这才拖到现在。”
祝明月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年轻人，是祝永祥家里那硕果仅存的三儿子。
她上辈子倒是没见过这个人。
只是听人提过一嘴，说是荒年的时候，他怀孕的媳妇和两个女儿都没活下来。为这，他跟他爹起了嫌隙，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周隐收回视线。
祝永祥摇头叹气：“这个刘小丽啊！三叔一世英名，却说了这么个长媳，这可真是……”
他本来想说“家门不幸”，但随即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场。
于是忙岔开话题，笑着道：“周隐同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老三祝孝勇，前天刚休探亲假回来，一把年纪了，才混到个连长。”
祝明月听出了队长话里那浓浓的凡尔赛风情。
她活了几十年，早就是个专业的捧哏了。
当即夸赞道：“队长您对孩子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大侄子看着才二十出头，就当上连长了，大有可为呀！”一记马屁，爽了父子俩。
祝孝勇实际年龄二十五，大女儿都六岁了，被人当成二十出头，还是挺高兴的。
祝永祥就更高兴了，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
旋即眉目含笑道：“你可快别夸他了，再夸他该找不着北了。”
说着顿了顿，正色问：“周隐同志，我打算这就去三叔家，处理刘小丽的事情，你是这会儿跟我同去，还是饭点儿再去？”
周隐点头：“同去吧，毕竟也是我徒弟的事儿。”
她拿了十斤玉米，又把剩下的猪骨头也拎上。
家里几个妹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骨头汤好歹可以补补钙。祝永祥则把几十斤肉都交给祝孝勇拿回家去。
再三交代哪几块是他家的，哪几块是明天要用的。
确定他不会搞错了，这才跟周隐去了老祝家。
等他们两个到严家院子时，空气中已经有浓郁的肉香味儿弥漫了。
不仅老祝家，隔壁老李家也炖着肉呢。
知道小二房今晚要请客，祝有德发话了：小二房出两斤肉一斤粮食，老祝家出四斤肉两斤粮食。
两家一起请客。
郑重一些，免得怠慢了明月丫头的师父。
祝明月才知道两家要一起吃，但傀儡却只带来了一份礼物，不够分。于是周隐进了院子后，趁人没注意，直奔小二房。
把带来的骨头和玉米一股脑儿塞给祝永禄。
然后才去堂屋，围观刘小丽的翻车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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