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苏醒
96、苏醒
秦思远被秦暮云扶着坐起来，小口小口地抿着碗里的温水。
一双琉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却一直看着祝明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手里还握着她的手腕，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眼神早不复与刚醒来那一瞬间的恐惧与懊悔。
此时此刻眼里满是温柔缱绻的情意，浓郁得快滴出水来了。
祝明月看着这样的秦思远，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该不会是一时接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疯了吧？
不怪她会这么想，实在是秦思远现在的行为举止，像极了“花疯子”，也就是俗称的“花痴”。
她有些担忧地试探道：“思远哥，你现在感觉如何？还记得我是谁吗？”
秦思远愣愣地看着她，随后“呵”的一声笑出来。
他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嘴里说着深情款款的话，大拇指却在祝明月的腕子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祝明月连忙收回手，内心土拨鼠尖叫：啊！他肯定是疯了吧，一定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巨大变化？
在这之前，秦思远一直是谦和有礼的，哪怕遭遇过种种不幸，哪怕这世界吻之以痛，但他始终温柔。像穿过竹林的风，清冷而柔和，又像春日里的杏花雨，绚烂而美好。
就是那样一个温暖和煦的翩翩少年，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彻底变了样。
似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饱含深意，而且极具攻击性。
他他他竟然还撩她！
这货不是疯了，就是被人穿越了！
整个儿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思远静静地靠在被褥上，目光依旧锁定在眼前那小姑娘的脸上。
她似乎在担心他，八成是以为自己疯了吧？
怪他，乍然重获新生，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他如何控制得住？
眼前是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几十年的意中人。数十年相思相望不相亲。
数十年求而不得。
如今再次重逢，他怎么冷静得下来？怎么可能以平常心待之？
上辈子蹉跎数十年，委实怪不得别人。
是他自己走错了路，以至后来自惭形秽，再也不敢肖想于她。
这辈子，秦家干的那些恶事早早地暴露了。
妹妹绝不会再被送到遥远的乡下，也不会再遭遇不幸。
而他也不用为了替妹妹报仇就走错了路。
一步错，步步错，导致后来再也回不了头。
这辈子，他终于可以远离那些炼狱沼泽，远离那些人间至恶，不必再饱受良知与道德的谴责。
这辈子，他只想多挣点儿钱，守着他的小姑娘好好过安稳日子。
顺便再给妹妹找个好男人嫁了，再报答一下外祖父一家的恩情。
能重活这一回，也许，是老天爷怜他命途多舛，所以才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吧。
这多出来的一辈子，他定会好好珍惜。
秦思远翻滚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气势也有所收敛，不再锋芒毕露。
但到底曾经是成年人，一时半会儿也装不出来少年感，虽然他眼下的确是少年。
祝明月见他好似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思远哥，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秦思远蠢蠢欲动，很想指着自己胸口说这里不舒服，但看着意中人稚嫩的脸庞，为了避免三年起步，他忍了下来，摇头道：“还好，就是头还有点儿疼。”祝明月笑了笑，“如果是间歇性针刺一般的疼，那是正常现象，是颅内组织在恢复过程中产生的疼痛，这个频率以后会渐渐降低，直至彻底消失。不用紧张，来，我先给你量一下体温。”
虽然摸着好似不烫了，但还是测一下更保险。
秦思远非常配合地把温度计夹在腋下，中途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倒是让祝明月放心了不少。
温度确实是降下来了，三十七度多一点儿，比正常体温略高。
脉象也平稳有力，可见他是真的好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祝明月状似无意地问。
秦思远笑了笑，看来他确实把小姑娘吓得不轻呢，还在旁敲侧击地观察他的精神状态。
“当然记得，我是被秦安平推倒后，撞到石头上受的伤，他俩来祝家庄，是想让我们兄妹俩作伪证，说我娘一向不孝，秦朗是看不过眼才跟她发生了冲突，失手杀了我娘。我娘都死了，他们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兄妹俩都红了眼眶，相顾无言。
祝明月哪里还能忍心再问，当即安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终将受到惩罚，你们也不要太过伤心，思远哥，你大病初愈，又是伤了头部，还是不要多思多虑的好。”
秦思远朝她点了点头，目光温柔，依稀还是当初那阳光少年的样子。
祝明月见他无甚大碍了，便叮嘱了几句饮食休息方面的注意事项，然后起身告辞，拎着药箱出来。
到了院子里，撞见一位陌生年轻男人正朝老李家走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那年轻男人有些惊讶，盯着祝明月看了好一阵。因他的目光实在有些无礼，祝明月原本想点头致意的，但感觉自己被冒犯后，便拎着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出了院子。
祝明月愤愤的嘀咕：这就是正月姐姐的救命恩人？还说是干部子弟，文化人，就这？
她对杜卫国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无独有偶，秦思远对杜卫国的印象也不好，甚至是很糟糕。
在跟杜明月擦肩而过后，杜卫国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但随即便收敛起来，进了李家堂屋。
李正芳正在扫地，见到他便笑着招呼了一声：“卫国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家里都吃过饭了，你吃饭没，要不我再给你做点儿？”
杜卫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今儿去了一趟乡里，在乡里吃过了，对了，刚才出去那位小姑娘是你家亲戚？”
“你说明月妹妹啊？也算是我家亲戚吧，不过关系有点儿远，以前就住我家对门，前几天刚搬出去。她是周医生的徒弟，听说学医天赋好得很，还没我岁数大呢，都会给人瞧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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