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章 黯然销魂饭
沈槐序想,我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幼稚!我已经是一名成熟的画师了,切记不要丢了份。他在菜单上随意点了点几样,然后不舍地还给花笙爷爷。
心里却痒得很,若能学到这菜单画技的五分之一,对他来说都会是极大的进步!
很快煲仔饭端了上来,带着锅气的香味,滋滋声仿佛驱散了寒冷,饱满的米粒偷着油光,酱红色的肉片是沈槐序从未见过的。
他短暂地忘掉了菜单,拿着勺子吃起来。入口的味道层次分明,香、润、软、甜,甚至还有一丝丝糯。顾不得滚烫,沈槐序的舌头迅速摆动,又想细细品鉴,又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吞咽。
一锅饭很快就见底,他抚着肚子斜在椅子上。果然是好吃啊,怪不得这么多人排队。
又有小吃被端上来,是一盘酸辣无骨鸡爪,沈槐序这才意识到刚刚在菜单上瞎点了什么。
“怎么点了这?我不吃这玩意。”沈槐序不准备再动筷子。
刚刚跟他说话的食客看见,问:“这位兄台是不是不爱吃鸡脚?可否给我?”套餐里的小食是限量的,他在艰难的取舍下,选择了小酥肉,但是谁又不爱去骨的酸辣鸡爪呢?
沈槐序听他这样问,反而不想给了:“谁说我不吃,我休息一会。”
在隔壁的注视下,他吃进一块,嗯!酸辣可口,爽滑有嚼劲,不错!
沈槐序咧开嘴,笑着对隔壁桌客人说:“还真好吃!”
沈槐序是个有耐心的人,有时为了完成一幅画,他可以坐着几天不出门。他吃完东西以后,便束手站在一旁,等待小吃店结束营业。
花卷走出厨房,捶了捶酸软的胳膊,花笙爷爷走过来,对她说:“店家,有一个客人很是奇怪,赖在那边不肯走,非要等你。”
花卷才注意到墙角处果然有一个打扮讲究的人,正瞧着自己。
花卷走过去说:“你好,我就是小吃店的店主,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槐序眼睛一亮:“店家,我想买你一本菜单,可以吗?”
“抱歉,菜单不能带走,你看看后面有写。”
沈槐序狐疑地翻过菜单,看见后面写着一行字:“本菜单不外送、不外借、不卖,请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点完单。”
“实不相瞒,我是一位画师,今日看到这菜单,感叹其用色之准确,色彩之丰富,姑娘可否告知作画之人,某必当重谢!”
“抱歉,我不能说。”
“我叫沈槐序,你没有听说过我?”沈槐序又问。
花卷摇摇头:“不认识。”
沈槐序想,才高之人必然恃才傲物,不如我留下一幅画作,若那高人看见了,也许会点拨几句。
“拿纸笔来!”
书童对自家主人的随性做法早已见怪不怪,立刻拿来纸笔,铺在桌子上。沈槐序举起笔,略一沉思,就在纸上挥洒起来。
花卷心里想:“这人什么毛病?”可她也挺好奇,没有阻拦。
不一会一幅水墨丹青画便做好了。高山下白雪覆地,一座小吃店静静地坐落在一角。
好像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原来小吃店的外观是这样的啊。虽然只用了墨水,但是整幅画看起来十分有意境。
签好名,沈槐序掏出一枚章,盖在名字下。他上下欣赏片刻,点点头说:“还不错。店家,这幅画便送与你了,就当感谢你今日的黯然销魂饭。”
花卷十分喜欢这幅画,她高高兴兴地接过来:“我明天就拿去裱起来,挂在小吃店里最明显的位置。”
沈槐序也很高兴,只要挂在小吃店,画菜单的高人必定会注意到自己!
送走了沈槐序,花卷美滋滋地欣赏画,陆明礼进来了。最近他总是喜欢等店里客人散去以后再来吃饭。了,而花卷也好像与他达成了某种默契,总在厨房给他留一份,自己也等他来一起吃。
陆明礼走过来看了一下:“沈槐序的作品?”
花卷惊讶:“你认识他?他刚刚给小吃店画的。”
陆明礼点点头:“他是有名的画师,听闻他常年在外周游,没想到竟出现在小吃店。”
花卷更加开心了:“有名?那我不是赚到了?不知道这名气能不能流传到我那个年代。”
陆明礼看着她的脸,自己也被感染得笑出来。
吃完晚饭,花卷送陆明礼出门,看见远处有一人一马往这边疾驰而来,带起滚滚灰尘。“难道是莫川?”她站在门口等着,陆明礼看见她一动不动看着远处,也望过去:“怎么了?”
“好像是我的一个朋友。”
陆明礼定睛一看,说:“赤骥马?好马。”
花卷觉得马很眼熟,似乎是江时越的。可是马上的人却不是他。
到了跟前,花卷看清,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风尘仆仆,嘴巴全都开裂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休息。
他急匆匆从马上跳下,问:“你是花卷吗?”
花卷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点了点头,“你是?”
“我叫张小林,江时越他出事了!”
花卷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把张小林带进店里,他一口气喝了三杯水,用袖子擦擦嘴,他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一行人半个月前就到了灾区,没想到只隔了一个月,那边已经变了样。
洪水已经退去,留下了大批损毁的房屋,农田里的土地也被冲走,老百姓只能白天修葺房屋,晚上席地而睡。
江时越他们见到这个情形,也毫不犹豫加入其中,可是洪灾可怕的地方,不仅仅是生活上,很快,就有人发烧,很快传染了一大片。
当地县衙当机立断,划出了一个较为偏远的村落,叫太平村,看不顺眼的人,不管得没得病,老弱病残通通往那边一赶,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一开始还有人送些吃食,渐渐里面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也没人再敢靠近了,只有一队衙役远远守着。
江时越和莫川看不过去,叫上几个人揽下了送药送吃食的活,每隔几日送到村外,可就这样还被县官拦住不让送。
原因很简单,物资本来就不多,那村里的都是些干不动活的,迟早要病死,他不想浪费食物和药物了。
江时越大怒,他指着县官鼻子骂他没有人性,渎职枉法,毫不顾及县官颜面,最后县官把他们全都扔进了太平村,对外称他们已经染上了时疫。
张小川那天刚好不在,所以逃过一劫,他晚上偷偷把花卷准备的那一马车物资全部送去了太平村,这才回京找帮手。
“江大哥和莫大哥根本就没有得病!我们每次送物资都戴着面衣,隔着远远的将物资放下,根本没有接触过病人。而且我日日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如果得了病,我还能跑得掉吗?”
陆明礼大怒:“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都是真的!就连伍长痘被他们关了起来,我这一路上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染上病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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