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八章 漠城水漏斗

　　由于和北冥国人士通婚，漠城的建筑也逐渐朝着北冥国的特色发展，不同于江南地区讲究中轴对称，多以粉墙黛瓦为主，淡雅素净，又不失美感，此地的民居以红砖堆砌，随自然走势而建，弯曲而幽深，难以见到平直的巷道。

　　倒也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由于漠城是华夏国南边境线内重要的通商地点，江南的绫罗绸缎，他国的金银器具，流水般的涌入此处，是不可多得的富庶之地。

　　此刻极夜之下，城内也灯火通明。

　　这让萧静婉无需唐亦安描述城内光景，也能看到明亮又具体的景象。

　　末世前，漠城气候温暖，能够全年耕种，百姓自然富饶。

　　末世后，也未能动摇这里的交通枢纽地位，比起其他城池的凋零，此处实在是生机勃勃。

　　饶是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小小惊叹一声，险些难以维持面上的镇定。

　　都说江南富饶，但纵使是三镇百姓再富饶，也比不上此地的居民富有安适。

　　一路走来，众人看到在漠城的城中边缘处，有一个又木板支撑的巨大水漏斗，用以控制时间。

　　萧静婉不自觉在那巨大的装置面前驻足——考虑到军营中人口密集，为了留出更多的空间供人居住以及日后转移阵地时方便携带，李石均在制作沙漏的时候，并没有将体积做得很大。

　　是故这般模样的水漏斗，萧静婉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经年干旱，此地却能取水计时，可见其财力。

　　“二位是外乡人吧？”一热情的婶子走过来，好奇问道。

　　即便是在末世之中，身处于贸易要塞的漠城，每日还是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大多是为了养家糊口奔波于此的普通商贩，携带尘世的风尘仆仆，眼底有化不开的疲惫与倦怠。

　　纵使是那些自诩风流、每日为爱一掷千金、花钱如流水的富家公子，也没有面前二人这般矜贵自持，像是哪个隐士家族初入凡尘的子弟。

　　“是这样，我们途径此地，见到城中灯火通明，便想着进来看看。”萧静婉颔首，警惕地将自己想要购买墨岩的真实想法悉数隐藏，只留下模棱两可的缘由。

　　“那这里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婶子哈哈一笑，尽心尽力为二人讲述他们面前偌大的水漏斗的来由。

　　在萧静婉的意料之内，这水漏斗确实是在极夜来临，日晷生效，无法再测算时辰之后，漠城百姓倾尽一城之力，经过多次实验制作出来的计时仪器。

　　而依照此前的十二时辰计时法，如今的时间也被百姓们划分为等额的十二份，依照十二个漏斗测算。漏斗每翻转一次，便是过去一个时辰，需要报时一次。

　　“不仅如此，我们城主他甚至雇了专门的人记录时间，负责报时，告知全城。”婶子笑眯眯道，言语中甚至带上了些骄傲，“别看这东西看上去似乎笨重了些许，有些骇人，但若是没有它，恐怕我们的生物钟会因为太阳的消失彻底紊乱，就连最基本的贸易市场开市时间都难以把控。”

　　“就让我这老婆子大言不惭一句：它的作用，就类似最初车同轨、书同文。”

　　说着，婶子话语一转，半是抱怨道，“但其实这一水漏斗也并不是毫无缺陷的，在翻转的时候，水漏斗发出的响声巨大，在被设定为晚上的时间段，属实是有些扰民。”

　　萧静婉感同身受地颔首，引导婶子继续讲下去。

　　但后者只是感慨一句，又道：“好在这一水漏斗位置偏僻，没有那么多人在它附近居住，这也算是一种补救措施了。”

　　“确实。”萧静婉赞同，在婶子没有更多的话之后，礼貌告别，递过去几块碎银表示感谢，“接下来就让我们自己逛吧，多谢你的解说，对我们很有帮助。”

　　如今的末世，银两贬值厉害，再加上漠城人民本就富有，这些碎银更像是萧静婉的善意。婶子笑着接过告别，只留二人站在原处感叹。

　　“现今虽然水资源没有此前那般短缺，却也不似以前那样可以随意使用，看来这漠城，当真是富饶啊！”看着婶子远去的背影，唐亦安收回目光，又重新落在自己面前的水漏斗上。

　　“是啊，平日里总说江南三镇富饶，就连捐赠物资朝廷那头也总想着我们江南，倒是到头来我们居然还比不上边陲小镇。”

　　萧静婉接过唐亦安的话头，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唐大哥，其实在我的空间内，也有用漏斗这一法子计时的器具，只不过这漏斗用得是细沙。而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缘故，我的沙漏计时精确度，要比水漏斗高。”

　　“而且，因为我们计时方式以及间隔的不同，区域性时差愈发明显。比如，依照均叔以及我空间内沙漏的计时方法，如今正是早晨。而在漠城这边，便是晚膳的点，故而如今城内的百姓都纷纷走出家门，好生热闹。”

　　听着萧静婉的分析，唐亦安将目光望向远处，人声鼎沸。

　　很难想象，在极夜降临的末世，还有这样一片祥和的景象。

　　由于漠城地理位置偏僻，位于两国交界，未能有官家管理。

　　但即便如此，城中百姓依旧安居乐业，各得其所，倒是让人惊叹不已。

　　萧静婉进入漠城不足一个时辰，却感觉自己的眼界开阔了许多，诸多只在话本子里或者四书五经中提及的天下大同之理，在漠城之中不说实现得淋漓尽致，却也可见一斑。

　　指尖摩挲衣角，萧静婉的目光逐渐飘远，在心中不住忖度，大军成功攻下江南三镇之后的未来。

　　若是将来的江南三镇，也能同如今人人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漠城一般，便好了。

　　唐亦安了解萧静婉，一下子便从自己身侧少女忧虑的眼眸中看出她此时内心的想法，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婉婉，别太过忧心，一切都会依照最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愿如此。”

　　少女抿唇，随即被唐亦安拉入路边死路的巷口，随即紧紧拥入怀中：“婉婉，一切有我在。现在既来之则安之，就让我们在漠城中逛逛，欣赏此地独特的人文特色。”

　　于是，在萧静婉颔首后，她被唐亦安带着，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城内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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