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刺眼的光
用完膳后,萧静婉本想拉着唐亦安确认暴乱后续处理的具体事宜,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他的部下胡珂行色匆匆赶来,连带着头盔都歪在一侧。
一口气还没喘匀,只来得及冲萧静婉与唐亦安问了句安,便急忙道:“大人,镇西那边出了点事,童老爷子同我们说那部分百姓好似是来自京城的灾民,如今见到他们,便直接道出许多京城的布局,像是想要以此投诚。”
“童老爷子压下此事,不让自己的下属知晓,适才刚飞鸽传书,给我们递了消息,叫我们早些去把这些人处理了,莫要让京城的信息被透露出去,便宜了北冥国的那帮孙子。”
“好。”听闻在江南三镇里真的存在卖国求荣的叛徒,唐亦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阴翳,“你先去外头候着,我换身外衫便来。”
方才用膳都是自家人,大厅外也都有精兵把守,倒也不用过多担忧有敌人来犯,但如今若是要处理这些,还是要将盔甲换上。即便不是为了抵御敌害,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萧静婉自然知晓自家夫君的意思,在唐亦安还在与胡珂交谈之时,便贴心让小桃取来他放在大厅外的偏房内的盔甲,递到唐亦安手上。
有了唐亦安的回应,胡珂原本心底的焦急也散去了几分,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随即再次冲萧静婉问一句安,以示敬意后,便行礼告辞,先行带领部队前去准备。
唐亦安动作利落地套上与自己相伴良久的盔甲,随即注视着站在自己身前,眉眼温柔的萧静婉,终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凑上前一步一口亲在萧静婉柔软的唇上:“婉婉,时辰不早了,你先睡,我晚点回来。”
“若是你的预知能力没有出错的话,雪灾便在这一两天了,到时候大概是有得忙的——这几日晚上早些睡,才能养精蓄锐。”
萧静婉伸手摸摸唐亦安的长发,帮他带上头盔:“我心底有数,你且安心去,早些归来。”
“好。”
唐亦安深深看了萧静婉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门廊尽头。
萧静婉静静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看了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伸手挡在额前,妄图遮挡些许阳光。
极昼惨白的光无声照耀着整片大地,甚至一日比一日更亮。
若是说昨日极夜刚结束的时候,那光还是正常的,如今便有些让人觉得刺眼。许是因为担忧唐亦安的安危,适才同他谈话之时倒不觉得,如今一下子安静下来,那光亮的存在感便无限放大。
萧静婉用双手遮在眼前,半眯着眼冲小桃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小跑着下去,而萧静婉则是缓缓来到院中的八角亭内坐下。
虽说此处的亭顶在猛烈的阳光照耀下并无太多的遮挡作用,但毕竟聊胜于无。
萧静婉让自己倚靠在一侧高大的木柱上,垂眼忖度如今的情况。
虽说预知光团能让她见到一部分人间炼狱的景象,但具体情形,却还是要自己依照现实中见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寻找到事情发生的逻辑链。
指尖在木制的长椅上磕了又磕,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响声,萧静婉因为未来好似迷雾看不清晰而有些浮躁的心,也逐渐沉静下来。
或许在预知光团里的雪灾,之所以能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除了漫天遍野的落雪以外,还有强光的因素。
在极昼的环境之下,纸糊的窗户根本无法阻挡阳光,而在刺眼的阳光之下,如若不是站着便能睡着的困顿程度,只怕全然无法睡一个好觉——
毕竟在牢狱内,曾有间歇给嫌犯点灯,扰乱其睡眠,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说出真话的法子。
如今全日都有光照,只会造成更加难以预料的后果。
再加上之后的雪灾,白雪皑皑的覆盖之下,日光经由大雪的反射,只会更加刺眼。
萧静婉还记得自己前世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曾读的一本游记里曾写到,漫山遍野都被大雪覆盖的情况下,若是不做一些防护措施,人很容易失明。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在屋子被厚重的大雪压垮之时,人们才无法反应,及时救出自己被压在大雪之下的亲朋好友,而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压在大雪之下的他们的呼救声一点点变得微弱。
最终,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先小桃小跑着来到自己身侧,撑开伞,轻声唤她:“小姐,伞取来了,我们走吗?”
“走。”萧静婉摒去自己心底纷乱的思绪,蹙眉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眸,低低应道后起身,缓缓走回自己的卧房。
有了小桃在自己身侧撑伞,眼前的光终于减弱到双眼能够适应的程度,萧静婉此前有些停滞的大脑再度开始飞速运转。
“小桃,一会你且去寻吴刚,叫他派人暗中找到学堂内的小少爷,就说如今事情有变,明日的安排暂且延后,让他与游公子他们好生在学堂内呆着,莫要出来乱走。”
萧静婉单手摁揉着自己疲累的额头,偏过头去仔细吩咐,“另外,小少爷不知晓过几日许是会有雪灾的事情,派人递去一些取暖的物什,别叫他着凉,染了风寒,到时候还是要让阿娘担忧。
就算如今跟在那些大老爷们后头习武,但也总归是个孩子,面对骤降的温度,适应能力比不上大人。”
待小桃一一应下,才又觉得不妥,闭了闭眼又道,“罢了罢了,你且别去,容我再想想。”
“好。”
小桃知晓如今是关键时刻,许多繁杂的事务都堆积在小姐面前,让小姐连轴转地忙了一天。
如今虽看天是白日,但实则时辰已经晚了。
是故小桃没有多话,只是乖巧候在一边,兢兢业业地为自家小姐撑伞,静候下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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