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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下工,回家


  后蟒村,田地。

  “邦!邦!邦!”

  丁万斤走在田间小路上,一手拿着铁皮,一手拿着锤子,不停敲打着铁皮。

  “下工啦!下工啦!下工啦......”

  “哎呀妈呀!俺的老腰......”丁桃心从地里冒出来,一只手扶着僵硬的腰,慢慢站起来,脑袋上挂着几根青草。

  锄草这活儿,看着不难,但是费腰,有时候锄头不管用,还是要弯腰拔草。

  丁桃心挺腰后仰,望着夕阳西下,一片极美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好美!”

  丁桃心欣赏着美景,缓了一会儿,站好身子,腰酸好多了。

  “桃心,站着干啥?回家喽!”乔峰弓着腰,把地上散落的麦蒿拾起来,放到筐子里。

  “来了,来了,”丁桃心捡起脚边的麦蒿,朝着乔峰跑过去。

  筐子里,不仅有麦蒿,还有丁桃心来时抱着的陶罐子,乔峰背着筐子,丁桃心扛着锄头。

  “爹,咱走吧!”

  “回家!”

  丁桃心跟在乔峰身边,听着周围村民们闲话家常,主要是老娘们五个一群,三个一起的说话,老爷们都是沉默前行。

  “三婶子,恁家有多余的鞋底子吗?俺想借一双,纳鞋。”

  “还有一双,你跟俺去拿。”

  “中,谢谢三婶子。”

  “二蛋娘,下了工,你干啥去?”

  “俺家菜园子种了菜,俺回家挑水,浇地,你嘞?”

  “俺家今年不是新抓了四个鸡崽儿,回家剁鸡食,喂鸡。”

  “一天天的,没个闲工夫。”

  “谁说不是,咱俩赶紧走,不然天就黑了。”

  丁桃心看着俩大娘,小跑着往前冲,一会儿没人影了。

  “乔峰,桃心,”背后传来声音,爷俩停下来,不约而同地回头。

  “大嫂。”

  “大伯母。”

  陈秀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干了一下午农活,身上全是土,尤其脸上,汗水混合着土,一道道的泥痕,挂在脸上。

  陈秀枝手上拿着已经变成灰黑色的手巾,擦了把脸:“今儿,对不住了,大牛、二牛又去恁家蹭饭了。”

  丁良田和丁良声上学前,特意跑回家一趟,给她送了个窝头。

  陈秀枝一下就猜出来,俩孩子去二婶子,李玉兰家了。

  从小儿子的嘴里知道,哥俩在李玉兰家里吃了细面擀的面条,还吃了鸡蛋,小儿子高兴地冲她咂么嘴,看的陈秀枝鼻直酸,同时心里也过意不去。

  农村人的默契,闹春荒的时候,最忌讳去人家家里蹭饭。

  “乔峰,这是半斤棒子渣,给你拿着。”说着,陈秀枝从裤腰上解下粮食袋递给乔峰。

  “大嫂,你这是干啥?”

  “乔峰,俺知道这点儿粮食,不够抵俩孩子的面条,等打了麦子,俺再补上。”

  “大嫂,你说哩啥话?赶紧把粮食收起来。”

  “乔峰,俺知道你对俩孩子好,您家粮食也不富裕,赶紧拿着吧!”见乔峰不要,陈秀枝拿着粮食袋往丁桃心手里塞。

  “大伯母,俺不要,俺喜欢俩弟弟,你把粮食拿回去给大牛、二牛吃吧,他们正是长个的时候。”丁桃心躲到乔峰身后,伸出脑袋,看着陈秀枝。

  “就是大嫂,拿回去给孩子吃吧,你看大牛、二牛瘦的,让人心疼,”乔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嫂,大牛、二牛都是俺外甥,俺这个当姑父的管不起俩孩子一顿饭?你要还认俺是俩孩子的姑父,就把粮食收起来。”

  “乔峰,看你说的,不认谁,也得认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秀枝只能把粮收了回来。

  天儿已经擦黑了,她还要赶回家去,婆婆老了,动不动胳膊腿儿疼,小姑子指望不上,家里家外一摊子活儿,都指望着她,陈秀枝从天亮睁眼,一直干活到闭眼睡觉,没一刻清闲的时候。

  “乔峰,桃心,俺先走了,桃心,有空来家里玩儿。”

  “好嘞,大伯母,俺有功夫去找你。”

  “你大伯母,不容易,”乔峰看着陈秀枝匆忙跑走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是挺不容易的,”丁桃心也跟着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乔峰:“爹,你觉得俺大伯,这个人是好?还是不好?”

  “丁庆国吗?”

  “嗯嗯!”

  丁庆国号称后蟒村之光,农家小子出身,没有任何背景,能混到连长这个职位,确实很厉害。村里有孩子的父母,都拿丁庆国当榜样,让孩子们学丁庆国,入伍当兵,将来当大官,有出息,光宗耀祖。

  可是,丁庆国真的那么好吗?

  这个疑问,一直压在乔峰的心底儿,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现在被丁桃心突然这么一勾,想到刚刚陈秀枝疲惫不堪的样子,上有婆婆压着,下有小姑子闹,大牛、二牛浑身布丁,连一双合脚的鞋都没有,乔峰打心眼儿里觉得丁庆国做事儿不地道,起码不是个好丈夫。

  丁庆国常年在部队,他倒是清静了,留下老婆孩子吃苦、受气,不管因为啥原因,乔峰都觉得丁庆国的做法很不男人。

  陈秀枝从小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米长大的,欠你们家什么了?好好一姑娘,就因为嫁给你,为了你所谓的愧疚,弥补,就要处处忍让,要吃苦受累,凭啥?还有俩孩子,有爹跟没爹,没啥区别。

  “桃心,爹不知道咋说,但是爹不希望你找丁庆国这样的男人,爹这辈子都不会让恁娘活成你大伯母那样,受委屈不敢说,啥事儿都自己扛,也舍不得你穿顶脚的鞋。”

  丁桃心没想到乔峰会这么说,有些意外地看着乔峰,看的乔峰整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闺女是不是嫌弃他,不像丁庆国那样有出息,在部队当大官?闺女是不是觉得他天天围着老婆孩子转,太窝囊了?

  “桃心,你是不是嫌弃爹......窝囊?”最后两个字,乔峰卡在嗓子眼儿,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爹,”丁桃心一把挎着乔峰的胳膊:“爹,你不窝囊,你是全后蟒村,全县最好的爹,俺稀罕你,俺娘稀罕你,俺奶奶也稀罕你,哈哈哈......”

  听着丁桃心爽朗的笑声,乔峰也跟着笑了:“桃心,爹有你跟恁娘稀罕就够了,恁奶奶就算了!”

  李玉兰女士的稀罕,他承受不起!!!

  跪求,不要。

  “爹,俺去告诉俺奶奶,说你不要她的稀罕。”

  一溜烟,丁桃心跑远了。

  乔峰:“......桃心,爹稀罕,稀罕,别跟恁奶奶说,桃心!”

  乔峰背着框子,扛着丁桃心扔下的锄头在后面追。

  败家孩崽子,坑爹漏风的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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