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威望甚大

接着宇文阔中又从怀中拿出一叠报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肃容说道：“满城都是燕贼兵败消息，枢密府中有小吏传出话来，说燕贼是真兵败身亡了！”

众人这才呼出长长一口浊气，满厅堂都是大喘气的声音。突然有一个声音低低地问：“燕贼真军覆身亡了？那圣人可无恙……”

这话是所有人想问又不敢开口的。说这话的文官不单单说得很小声，而且说完立即向后微微一缩，躲入了人群之中。

在场所有清流士大夫都将关切的眼光投向了宇文阔中，耿南仲的目光更是热切，仿佛热得能在宇文阔中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宇文阔中脸色一悲，几欲落泪，抬起袖子掩面，声音中带着少许哽咽说道：“宫中传来消息，宫人多出去采购国丧之用……圣人驾崩于阵中了……”

这句话立即引起文官们一场小小的骚动，几乎所有人都是暗暗窃喜，毕竟他们都是在赵昀手中不得意的官员，可是此时迫于礼法又不得不装作悲痛状掩面哽咽几声。

耿南仲就是其中典型。他对皇帝赵昀心存怨望才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太子身上，且一贯自诩方正君子，最重礼法正道。

此时耿南仲心中大喜，却强迫自己哭出声来。情急之下，耿南仲也挤出来几滴眼泪，很快表演得自己也信了七分。哭得死去活来，甚至声称要追随先帝而去。

大宋没有殉葬的规矩。一群士大夫不得不出言相劝，好一番抚慰将耿南仲劝阻停歇。

在这大厅之中，宇文阔中最为冷静。他不过是陪着哭了几声，落下几滴泪，接着就用衣袖掩面，默默偷窥众人。

宇文阔中也不去劝说耿南仲，只等众人出手。要说好，两个人是真的好，往来最为频繁；要说不好，宇文阔中与耿南仲彼此心有芥蒂。

宇文阔中务实；耿南仲好大言，好声名，好伪装正人君子样，自然两个人貌合神离。只不过两个人都属于传统士大夫的清流一派，共同维护自己心中理想不得不走到了一路。

宇文阔中为这群清流策划越多，越是对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清流不免看轻了。可自己又能如何？士大夫们更看不起改换门庭的投机小人！

宇文阔中也唯有继续为他们出谋划策，求奇迹而已。

等这些闹够了，尤其是耿南仲停歇下来，宇文阔中向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诚恳说道：“如今之计，唯有扶持储君早早上位，匡扶社稷，安定人心！”

宇文阔中说道拥立之功，在场诸人都精神起来，纷纷表态拥立太子。耿南仲更是激动说道：“非太子莫属也！某等还不及早上表劝进？”

既然要上表劝进就得有一个领头人。耿南仲身为太子师傅、储相此时便责无旁贷地当上了上书牵头人。

在场清流都是文辞便给的大头巾，当即就有才思敏捷之人草拟，众人传看修缮之后有善于台阁体的人抄清，接着开始署名。当耿南仲在劝进书上签下第一个人名的时候，这从龙首功就非他莫属了！

正当众人沉浸在劝进成功成功的预期中时，有人突然冷不防想起一关节要害之处，惆怅地提出一个疑问：“政事堂、枢密院、御史台、三衙等要害衙门皆为燕贼余孽所把持。

若是东西府、三衙乃至御史台秘不发丧，拒不拥立储君，又该当如何？林凡又不在了。”

耿南仲正是心思热切得几乎要沸腾的时候，闻言气得话白胡子乱抖，热血直冲头顶，完全没有所谓的使相气度，激动地站起来，声若洪钟说道：

“某等发动百官弹劾燕贼余孽，若燕贼余孽不肯避位，某等便与燕贼余孽拼死在这朝堂之上！”

耿南仲如此正是士大夫气节，可是在场士大夫们并不是每一个都想死。既然热衷权位，多数还是贪生怕死好享受这富贵。

耿南仲有拼死的觉悟，他们多数人还是惜命的。要他们去搏命，他们哪里肯？于是众人各自找理由推脱。眼见大事要坏，耿南仲等几个最为热切的人顿时激动起来，大声斥责其它人缺乏气节。

宇文阔中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心中暗叹道：如此惜身，如此动辄内讧，何时方能能成就大事？也罢，也罢，还得某来再设一谋！

宇文阔中双手虚虚按下去，沉着脸缓缓说道：“某有一策”。宇文阔中素有智多星之名，他声音不大，可威望甚大。宇文阔中如此一说众人都止住了纷争，将目光投射过来。

耿南仲对宇文阔中近期威望日增颇有芥蒂，此时略带不满地说道：“叔通兄，且说，且快说！”

宇文阔中自信地说道：“大宋祖制，弹劾起，则宰相避位听参。倘若燕贼余孽不肯自退，林凡等便自行进驻。

朝堂之中如此多衙门，燕贼余孽不过是把持其中一二罢了！此为文夺，非兵变，燕贼留守京城余孽都是文官，哪里敢动某等分毫？”

宇文阔中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眼前豁然开朗：若是弹劾奏章纷起，宰相多要自请避位免受夺职之辱。

之前朝廷文官也发动过弹劾浪潮，掀翻了蔡晋等树大根深的权臣。而那宇文阔中的文官夺位的法子更是绝妙。

燕贼留守京城的东府执政王庸、西府枢密使钟敬等人都是一本正经进士出身，被弹劾时可能涎着脸不肯避位，可他们断然不敢动用武人来抓捕文官。更何况他们在京驻军寥寥无几。

宇文阔中一策定大局。耿南仲不得不佩服，大声赞颂宇文叔通多才多智，其他人纷纷附和。

纷扰了几乎一天，接着就是要奔走士林发动更多人联名上书劝进，又要发动官员吏员做好夺权预备。

这些猬集在耿南仲宅子中的数十近百名清流士大夫也不嫌弃渴累，心中那团功名邪火让他们疯狂起来，各自揣着誉写的劝进书各自去找人签名。

耿南仲不辞辛苦，逐个在门口作揖相送，看着他们远去，耿南仲这腰背挺起来的时候都咯嘣咯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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