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面面相觑

蔡樊追求的是一种权力快感，为众人所畏惧的快感。

宇文阔中以正四品中书舍人身份，对着只有从四品下职官刚刚好穿上紫袍的蔡樊恭谨有礼，称呼少了一个“试”，请他力挽狂澜，吹捧他日后当上执政，都让蔡樊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

开封府尹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职务，历史上大宋开封府尹有大约四成晋升宰相。蔡樊何尝不想拜相？

宇文阔中如此开口求蔡樊，蔡樊也想在拥立从龙时搏一个飞黄腾达，当下招呼道：“学生先上，诸位先生自便！”说罢，蔡樊怒吼一声：“都给我住手！如此斗殴，成何体统？须知有开封府尹在此！”

蔡樊这一声大吼不单单震慑了在场的百多名紫袍高官，还有后面伸长脖子的红袍官员们都吓得脖子缩回去。

蔡樊身为酷吏之子，平素也有严酷威名，又高大雄壮有力，上前用力只几下就轻易将围殴的几位高官拉开了。

宇文阔中趁机抢入人群中，将这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耿南仲连拉带拽搀扶出去。外围其它太子党羽这时候才敢上来，又是拍打擦拭雪泥，又是抚胸顺气，终于将这半死不活的耿南仲抢救过来。

宣德门城墙上，目睹这一切闹剧的甲士人人面面相觑。唐正怪叫道：“直娘贼……他们都是斯文人也如此骂人？俺以为只有俺们丘八才敢说村话！哎？这么打成这模样？比被蹂躏的娘们还不如？”

阳光依旧灿烂，宣德门前小广场上多少人践踏过，扭打过，白雪践踏成为烂泥，多少文官拉扯得官袍破碎，又有耿南仲等人滚得泥猴也似的！

看得宣德门上的甲士心中鄙夷。唐正恨恨地骂道：“真斯文败类！原来你们也和俺们丘八无甚区分！”

唐正于是心中更有底气，按照少宰所吩咐，双手拢成一个喇叭状，大声朝着下面大喊：“须得按照品秩高低，朝会顺序进来！”

这话在理。宣德门乃是大宋皇城正门，官员朝会前进宣德门都要按照官品列队而进。素不敢有差池。这时候御史们也出来维持秩序，好一番扰攘才大致排出一个队伍。

大宋皇城之内。

宣德门外闹得沸反盈天，宣德门内静悄悄的一片沉寂。各处宫殿屋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阳光下熠熠生辉。

内侍省的宦官们各自屏息静气地各自侍立在自己位置上，政事堂、枢密院等各个衙门书吏无人敢于乱走乱动。外面阳光灿烂，屋内这些底层小人物心情都是忐忑，脸色抑郁，气氛沉闷到要下暴雪一般。

宋承唐制，在宫城内设置中书门下，作为中枢部门的首脑官署和正副宰相集体处理政事的最高权力机构，时人常称为政事堂。

中书门下的长官在宋前期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太宗为分散宰相的事权，增设参知政事为副宰相。

林凡发动宫变之后，觉得这太宰、少宰体制有利于战时管理，便将著名的伴食画诺宰相白光启扶起来当太宰，以王庸为少宰。白光启得到一个正宰相的名义，一切仰少宰王庸鼻息行事。

最早跟着林凡的骗子金德被赐进士出身，成为了大宋权发遣三司副使，名义上是留用三司使高屐的副手，实际上掌握了大宋财政权，也勉强算得上跻身大宋宰执行列。

江湖骗子、相师、术士李冉得了一个权发遣御史中丞，执掌御史台，控制了纠察百官的权限。李冉得到如此重要差遣，便自然而然地可以遣出小吏与眼线监控百官。

原本富阳县知县唐炜随着东南平乱进展被借用到两浙路戡乱行署助理公事，林凡班师回朝发动宫变之后掌握朝局而调动进京，后来因为王庸与钟敬推荐当上了靖安使。

唐炜的职官也晋升到官秩为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唐宋官品贵重，正五品上的靖安使不单单品秩高还是林凡亲近心腹，算是进入林凡的班底了。

皇城司具体干事的执行人为被开除的太学生吕将。吕将当上靖安司主事，官秩为正八品上的承奉郎。正八品上的文官不算小，何况这吕将还是被开除的太学生，本来全无仕途希望了。

只是这个吕将野心极大，做事不遗余力。他当上靖安司主事之后便大做起来，撒开眼线，监控全城。汴梁城内文官窜联，太学生鼓噪声势他都有眼线监控着，持续不断报上来。

林凡领军出征，带走多数将领，留下文官看守都门，临行前嘱文官凡是多会商。他认可这心腹班底集体商议的结果。

十日前，枢密使钟敬得到鸽报，大骇！鸽报唯有林凡一系使用，这真实性自然不容怀疑。钟敬反复端详鸽报内容，上面只有简短炭笔写就十二个字：

“西征大败，皇帝驾崩，燕贼毙命！”字迹是熟悉的林凡手书，用的是俗体字，还有句读与一个奇怪的被林凡称为感叹号的符号。

钟敬拿着鸽报反复端详，心中疑虑陡生：林凡惯写俗体字，遣词用句必然有句读。军中谁能模仿他的笔迹？缘何要模仿他的笔迹写出败报？

钟敬心中隐约觉得这当是林凡的圈套，可一时拿不准，急遣小吏约请诸位林凡的心腹到枢密院议事。

林凡出征之后，军情紧急，林凡的心腹们都入驻衙署内日夜署理公务。接到枢密使钟敬约请，少宰王庸、权发遣御史中丞李冉、权发遣三司副使金德、靖安使唐炜、靖安司主事吕将、大内总管李昂都匆匆赶到了。

此时一般的小内宦都被远远地赶出去，只有林凡的甲士在屋外警戒。李昂亲自伺候诸位文官，烧水沏茶。

一群林凡的心腹们转圈儿轮着看完那张鸽报，不免面面相觑。久久过后，王庸潇洒一笑，目光扫过诸位林凡和心腹，缓缓开口问道：“如何？”

少宰王庸开口问话，钟敬浅浅一笑回答道：“某与潇洒先生所思所虑相同。”

靖安使唐炜哈哈一笑，端起茶盏饮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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