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只现不欠

金兵若是走云州南下，则大同危殆！大宋在太行山以东有燕地防线，在太行山以西却是极端空虚。

大宋军马主力西征，一旦金兵大军走山西突然到达中原腹心之地，则大宋都城汴梁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偏偏这时候这群清流士大夫辈还要来捣乱！

钟敬乃是经历实务的县主簿出身，凡事求实而已。钟敬没有后世来人林凡惨痛的历史记忆。

他只是看到这大宋一天不如一天地沉沦下来，连残山剩水的辽国都打不过，将来新兴蛮族女真裹挟横扫北地之威南下，岂能是孱弱的大宋能挡得住？想要澶渊之盟也不可得也！

王庸为人潇洒看得开，行大事不拘小节，要钟敬等人一旦有变便这枢密等大权交接出去，任由乱党摆布。

在王庸看来，把这权柄交给这帮多数无施政经验的大头巾辈，他们还不得乱上一阵子？到皇帝回驾大军班师回朝好清算这帮乱党的罪过。

钟敬对此计策颇有心结。这燕云防务本来就不完整，若是让这群乱党上位误事，局面只能更糟！钟敬思来想去，只能将枢密院中留用的官员与吏员们召来。

只是面色铁青冷冷地吩咐道：“万一局势有变，某等避位不过是两三旬至多两三个月。某等须得看护好这枢密院，其中往来不可废弛，能周全尽量周全。

待到某等回返，凡是能做好本职的一概认定勘磨优等，迁官一转，赏三个月奉，本官再加赏一百贯！纯铜足陌，只现不欠！”

一百贯对于多数属官也不少了，对吏员便更多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有属官吏员人人都是喜形于色，纷纷躬身唱喏。

钟敬在枢密院布置细务的时候，金德也在忙碌自己的财计事。金德身上背负两个差遣：大宋三司副使与军人基金总管。

大宋三司是大宋的财政部，总揽天下财计事。朝廷运转无钱不行。大宋到了徽宗朝能够运转到现在这四处生烟起火的模样，其直接原因还是财政崩溃。

金德上任权发遣三司副使，就先听三司使哭诉了一整天：大宋如今财政的窟窿比莲藕还多！朝廷官员的薪俸是能拖则拖，拖不过用交钞应付着发。

文官月俸钞三钱七，武官月俸钞一钱九。而不少其他开支就是以交钞来应付了。滥发交钞的结果就是交钞贬值，当界交钞一出来就是折损了三成，上届交钞折损了五六成，再上届交钞在市面上便无人肯收！

金德也是可怜这个三司使，理解大宋党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蔡晋避位之后身为蔡党得力臂助高屐却还能留任——纯粹就是没有人敢接这个差遣！

金德领着一班江南两浙路带过来的大户人家管事进驻三司衙门，没日没夜连续看账，听留任官员吏员讲解，很快熟悉了三司业务流程，大致知道三司底子。

要说破产，三司是早已破产了。不过要扭转财政窘迫也有办法，首先得裁汰冗官冗员。

大宋历朝历代也有过仁宗朝庆历新政，有过神宗朝熙宁变法，有过裁汰举措，结果都未能执行下去。金德拍案叹息：大宋朝已经到了针石无救的地步，幸而天降一个爵爷！

上次禁军将领为主发动拥立太子之变，多数都门禁军头领都卷入期间，爵爷虽然不好杀人，可是将这些参与叛乱的禁军头目全数编管，从众遣散，都门禁军几乎被打垮与裁汰。

这二十多万都门禁军的军费其中多数就省下来了。

若是此番为爵爷谋划之大局，待到文官发动拥立，则都门的一万多文官就几乎可以裁汰一空！

金德拍案惊奇：好大手笔，好大手笔！范仲淹、王安石之流岂能望爵爷项背？

金德出身江湖，嘴敞，为人不似钟敬般拘谨，只将这三司衙门的属官与吏员全数召集起来，挺直身板，捋须当着所有人面公然说道：“不日将有一场大乱。

届时必有官吏来接收衙门，诸位尽管将手中大权交出去。只要尔等保得库房账本无恙，数日至多数旬之后某回转，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赏功一级！发钱百贯！”

金德长得面白体长，五柳长须飘然，很有些神仙气，他这重赏一颁布，属官与吏员看他似乎背后会发光一般。

三司是大宋衙门，金德只要求移交和保护好仓库与账册即可。三司让人糟蹋了就糟蹋了，可军人基金是爵爷的私产，是燕军乃至所有购买基金者的私产，金德绝不会交给别人！

金德布置好三司的交接，出宫去大相国寺附近的基金会店面，将所有管事召集起来布置应变事宜：账本、库房的备用金秘密运入三司库房藏匿。

人员分头疏散到城外乡下庄子躲避。至于和军人基金有关系的商家分头通知，愿意疏散的都疏散，愿意留下的留下。

钱家等江浙一带商家追随爵爷林凡在汴梁开设分号，经理钱庄等等各种营生，此时接到通知，钱家管事赶紧安排应变。

作为江浙大族，尤其是经历过纳土归宋与杭州惊变的钱家对于这类灾难颇有经验，接到金德通知之后立即安排疏散财货与人手。

财货自然运入三司衙门的库房中最为安全。万一有变，金德承诺让三司来赔！至于人员或疏散往乡下，或疏散往大名府等附近城市。

这些爵爷心腹似乎将一切准备停当了，偏漏通知爵爷家眷！因为在他们看来，爵爷府内持家的是一个管家婢女，大宋婢女还不算是家眷。

霓裳不过是青楼头牌，这种头牌年年有，买便有了。李嫣嫣也是如此。至于两个波斯姬，玩物尔，这类货色万一折损了要多少有多少，刺桐港年年都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古代政治人物怕普遍把家属看得轻了。哪怕质子在他人手中，不少人该造反也一样造反。刘邦逃亡途中为了减轻分量甚至将亲生的儿子推下车去，好减轻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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