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繁花时节又逢君
团团白云高展,蓝蓝碧空迎风。苍宇下一位褐衣少年正玩儿命的奔跑,只听得不远处另一位白面少年怒吼着,“曹宝!你给我站住——”
此时的曹宝心里正喋喋叫苦,你说自己明明是为了让她合情合理的出府嘛,至于这么上火吗!曹宝甩着两个胳膊,正打算再次加速。却发现前面黑压压围着一群人,不时传出高低起伏的女人哭声!
在好奇心的催动下,曹宝将脚步放慢!
柴萱扛着不知从那里抄来的小竹棍,杀气腾腾的自远处奔来。本想狠狠给曹宝两下,却发现曹宝忽然停了下来,一个急刹车正好撞到曹宝举起的手掌上。
我去!俺的脸居然和曹宝的手掌一样大哈!
柴萱颇为费力的将脑袋从曹宝手心腾开,趔趄中后退几步,摸着发疼的鼻子怒道:“曹宝,你干嘛!”
“柴萱,你看!”曹宝扬手一指,那躁动不安的人群也成功吸引了柴萱的注意力。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那里走去。
人群中央,一名身穿麻布粗衣的女子正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啼哭,而她的旁边却站着一名糙脸大汉正骂骂咧咧。
“你个臭娘们儿啊,老子好不容易心情好了带你出来,你居然敢当街的勾引男人!你个下贱东西!呸!”
那女子举着脏袖子不停的抹着眼泪,哭着辩解道:“我没有啊,没有啊!”
“没有!难不成是老子眼瞎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给你点儿颜色,你就不知道要脸!”那男子瞪着两个牛眼,气呼呼的就奔了过去,直直的给了那女子脆生生的两巴掌!
那女子在两大嘴巴的威力下,整个身体扑倒在地。嘴角渐渐渗出血来。周遭人群都歪眉斜眼的瞧着这番情景,可却无人上前劝阻。
柴萱和曹宝两人刚从缝里挤进来,便看到这一幕,皆是一惊。
倒在地上的女子,怔怔的留着眼泪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衣服上滚的全是尘土,瘦弱的身形随着抽泣一颤一颤的,像个风雨中受惊的小鸟。
“臭娘儿,你给老子讲清楚!刚才私会你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那汉子抖着满脸横肉,喷着口水。一把将那女人从地上揪起来,扯着脖领子死劲儿一晃。原本挽着的发髻也抖了开,乱的像个疯婆子!
虽然那女子脸色蜡黄,还有点脏,可大致还能瞧出年纪。那眉眼左不过二十五、六,可转瞧那胖男子,却足足有四十好几!
“我说了,我没有!”那女子低垂眼帘,有气无力道。硬硬别过头去,似乎并不想看那张死猪一样的面孔。挂在瘪唇的鲜血却很是刺眼!
再看那汉子横肉抖的更厉害了,像是抽了羊癫疯,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猛的一推,又将那女子扔回地上,抬腿便是一脚!
听得那女子尖声一叫,柴萱是浑身汗毛倒竖!手心一紧,竹杆一扫照着那男人抬起的腿就是一棍!那家伙吃痛哀嚎一声,抱起退原地打起了转转!
“喂!你好歹是个男人啊,居然对一个女人下手,简直禽兽不如!”柴萱将竹杆重新扛回肩头,单手叉腰怒道。
虽然对于柴萱好管闲事这个毛病曹宝是不怎么乐见的,可今日之事,不得不说柴萱上的可真及时。曹宝快步上前,同柴萱并立,亦道:“说的好,一个连女人都下得了手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当男人!”
柴萱回身将躺在地上的女子扶起来,轻声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可那女子只顾抽泣,也不回话连连摇头!不仅脸颊处黑青一片,就连额角也擦伤了。看得柴萱牙根直痒痒!
那男子许是缓过劲儿来了,也歪着眼打量起眼前的两个人来。怒气腾腾,“你们是什么人,老子管教自己的女人,也用得着你们插手!赶紧给我滚开,不然连你们一起揍!”
横目望着那满脸糙肉的家伙,那副油腻的嘴脸看得柴萱直反胃。绷着怒火直直的就要往前冲,“有本事你试试啊!”
“柴萱!”看着怒发冲冠的柴萱,曹宝急忙将其拉住,就这怒火冲天的模样再把这家话打残了,又白填麻烦!
这一声儿没让柴萱怎样,却令那名狼狈的女子浑身一颤!
回眼瞧着拽住自己的曹宝,柴萱有点气恼,“曹宝,你干嘛!赶紧放开我,今天不给他点教训,还真以为女人好欺负呐!”
柴萱甩开曹宝的手,举着个竹杆就要上。可刚迈步就又给曹宝拉了回来“柴萱!你先冷静点儿!这样不能解决问题啊!”
“哎呀呀!”柴萱一阵儿乱甩,将曹宝推至一边,恼道:“曹宝,你到底要干嘛!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对面的两人似乎起了争执,那男子却冷笑一顿,“两个小白脸还出来逞能,再养个两三年吧!”又沉着肥脸冲怔在一旁的女人骂道:“臭娘们儿,你以为有人能救你吗啊!要不是因为换你时候白白浪费了我一头羊,我早就打死你了,还能给你机会去勾引别人!”
还打算沉着气,听听曹宝有什么妙计。没成想那比钢筋还粗的嗓门儿突然吼出这么一句!柴萱心头刚压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又起来了,而且更是强烈!撸袖咬牙道:“哎呦,我还就不信了我……”
推开曹宝,大步紧迈,蹭蹭蹭就奔到那人面前,直接开骂,“你还有****啊!她就算再不济也是一个人好不好,你居然拿她和一只羊比!也不好好瞧瞧你那比猪还丑的肥脸,能娶到媳妇已经是你祖宗十八代积德行善了!还恬不知耻的在这里打老婆,说你猪狗不如,还算抬举你了都!”
那人胖脸乱动,似乎要气到翻白眼了。瞪着灯泡眼,狠狠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别说一遍,十遍也问题!我还没见过,这天底下还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是不是觉得挺美啊!”柴萱双手叉腰气呼呼回敬。
曹宝有点担心的看着前面两人的对峙,不经意间瞥见身侧的女子。虽然蓬乱的发丝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站在旁边那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吭,就算被吓傻了,也不至于浑身有那么重的戾气啊!
眼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越吵越凶,快要打起来了!曹宝心中虽然狐疑,可还是比较担心柴萱,只能将目光先移走。
还不知怎的呢,就见柴萱的小竹杆一阵乱飞,那中年大叔就龇牙咧嘴的躺到了地上!周围人有惊愕的,有敬佩的,唏嘘声一片!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什么!”一道喝声传来,所有人很规矩的让开一条道路,一群身穿兵服的人走上前来。
忽然来了这么多当兵的,曹宝急忙上前将柴萱拉退几步。
为首那人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四周,将眼神定格在正在地上打滚的家伙,冷喝道:“这怎么回事儿!”
便见地上那人面容悲惨的伏在地上,哀伤道:“军爷啊,小人在这街上和自家媳妇拌了几句嘴。可这两个家伙就忽然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将小人打成这样呢!军爷呦,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泪雨凝噎,委屈不已,看得柴萱更是气愤。刚想上前理论,却被曹宝抢先一步,恭敬道:“这位军爷,事情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是我们撞见他殴打那名女子,而且手段太残忍,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出手的!”
士兵顺着曹宝所指的方向向那名妇人望去,眯眼抬声问,“喂,他们谁说的对!”
那女子身形一晃,像是如梦初醒,俯首低声道:“回军爷是、是他们两个莫名其妙的上来就将民妇的丈夫打了一顿,民妇也不知为何!”
啊哈?曹宝俺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柴萱瞪着杏眼望望曹宝,却见曹宝亦是一脸的错愕。
曹宝紧锁眉头,定定的望着那弯腰埋首的女人,暗道: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好大的胆子,你们不知道当街斗殴是要挨板子的吗?”士兵黑沉着脸,颇为生气。
妈呀,挨板子!柴萱有点着急的望望曹宝,发现曹宝却紧紧的盯着那妇人思索着什么。柴萱只好自己上前解释,“这位军大哥啊,我们真的是仗义救人,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嘛!”
柴萱手臂一扬,周围人群却全都退了数步,生生将圈子扩大了一倍。柴萱瞬间狂汗。妈呀,自己的人品就这么差的吗?
正当柴萱纠结着这么能避免这无妄之灾时,却听得背后一声惊呼“柴萱!”
曹宝总觉得那女子有什么不妥之处,正狐疑不定。却发现交叠的双手只见忽然亮出一物,曹宝瞬间大惊!说时迟那时快,曹宝还未喊出声,便见那女子直直的举着一把剪刀冲着柴萱就飞过去!若不是曹宝手快,一把将剪刀头抓住,此刻那尖头早已刺入柴萱的脊背了!
柴萱惊恐回眸,看到曹宝紧紧的抓着那近在咫尺的剪刀。而那女子两只手仍在使劲儿的摁着,似乎想要直接解决掉曹宝!柴萱心中一慌,抬腿一脚将那女子踹飞于地,曹宝这才得脱。望着曹宝满手的鲜血,柴萱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有人在呼‘柴萱’,一人急急忙忙从远处跑进来。拨开人群,却见一清秀少年拉着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双眸含泪。双眉微沉,完全忽视掉了旁边正向他施礼的士兵。
“曹宝,你怎么样了?”柴萱强忍着泪花,轻轻的捧着曹宝那只惨不忍睹的手,急问道。
曹宝将手一抽,许是动作太快了,牵扯到了痛筋,面皮抽了一下。但仍然坚持道:“柴萱,这伤口你还要为我担心啊!就当是还我欠你的情吧!”顺带着扯出一丝很是生硬的微笑。
柴萱看着曹宝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气汹汹的冲倒在地上那女人奔过去,十分生气道:“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这女人也可怕了吧!”
许是柴萱的一脚太过用力,那女子挣扎了好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冷笑几声,“帮我,呵呵呵!帮我!柴萱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柴萱,你不死,我就永远不会放过你!”
那妇女狰狞着面孔,甚为激动的朝柴萱走过来。可身上伤势似乎过重,没走几步又跌倒在地,拼命的咳起来。
看着面前跌倒的女子,柴萱这才瞧了个仔细。被乱发盖住的狐狸眉眼,被脏污遮盖的妩媚容颜,这女人居然是李姬!
柴萱吃惊的后退半步,却被一人挡住退路。恍惚回眸,却见曹宝一脸正色道:“柴萱,这女人完全自作自受,与你何干。可不要因为心善,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曹宝一席话,说的柴萱揪起的心稍稍松了一些,可看着李莼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同当初那个光鲜亮丽的李姬简直判若两人!
“当街动手,蓄意行凶!绝不轻饶!来人带下去!”朗音忽起,沉若闷雷。
听得地上两人皆是心头一颤。只见那肥脸汉子求饶道:“军爷呀,要杀人的是那女的,不是我啊!不要抓我呀!军爷,军爷!”
而摊在地上的李莼并未有任何悔改之意,冷冷的笑着,很是瘆人。两个士兵上前,将蓬头乱发的李莼从地上揪起来。
李莼忽然发起疯来,像个赖婆子一般又哭又笑的嘶吼挣扎,“你们放开我,我是夫人!你们放开我!哈哈哈!柴萱,没能杀了你,真是老天不开眼!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只要见你一次便杀你一次——”
那凄厉的嘶叫渐渐远去,可柴萱心情却像沉入冰谷,寒的彻底。李莼的这番模样,简直令自己难以置信。就算被赶出了曹丕府,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啊!
柴萱搓着湿湿的手心,久久难以平复心情。
“李莼本就是个奴婢,一但离开曹丕府自然没有什么生计。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又何谈体面呢。”曹宝沉沉叹口气,有意无意的解释着。
“你的手好点了吗?”柴萱回身问道。
曹宝抬起手摸摸渐渐凝结的疤痕,抬眸望望面前那个紧握着腰间刀柄的男子,幽幽道:“放心,你知道没事的,瞎担心什么不过,现在最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柴萱微抬眼帘,斜瞄眼曹宝。顺着其上挑下巴,目光迎去,心内瞬间百感交集。
蹙笼浓眉压覆沉郁星目,愁上额间遮盖英俊侧颜。立似兰芝玉树,站若苍顶劲松。依旧是那个昂藏七尺的翩翩少年。只是许久不见,眼中又多急几分忧郁之色。
“柴萱,我在前面等你。”曹宝看着两个原地不动的两人,虽然有心相助却力不能及。只能需叹口气,暗自期盼柴萱挺住。
几名官兵驱散人群,押着那两人先行一步的撤了。可还有两人偏要等白羽,曹宝无奈的一手拽一个将两电灯泡带走。
注视着柴萱一身的装束,白羽轻轻一笑道:“子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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