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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李凌冬


凌晨三点,陌生电话又打了过来。

“你好,你是谭琍敏吗?”

“是的。”

“我们是派出所的,你女儿李凌冬在我们这里。”派出所?李凌冬?这两个词怎么会连在一起的?她不是和李董淮在一起在家吗?怎么会凌晨三点出现在了派出所?

谭琍敏瞬间清醒了。

“您说地址,我马上过来。”这个就是谭琍敏的风格,什么也不多问,直接就去做。

女儿不在家,李董淮竟然没告诉她?还是他根本不知道李凌冬不在家?这完全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情。

“你知道李凌冬不在家吗?”谭琍敏给李董淮打去了电话,幸亏他没有关机,李董淮有很大的起床气,他非常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吵醒,晚上都会关机。但是自从谭琍敏住在岳母家后,他就没有再关机睡觉了。

“什么,冬冬不是在卧室吗?”

“你最好现在过去看看,派出所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接女儿”

李董淮的瞌睡也是一下子就没了,他跳下床,打开女儿的卧室门,女儿确实没有在里面。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的不听话?大半夜的跑出去让人担心。还是她今天根本就没有回家?女儿这样做,完全是在害自己呀!如果让岳母知道自己没有管好冬冬,不知道她又又要怎样来挖苦自己了!李董淮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他带着李秉涛回家。看到女儿的卧室门关着。家里也没开灯,就以为李凌冬睡觉了,他也没去开门查看一下。李凌冬癫痫药引起的嗜睡还脾气大的很。李董淮也不想去惹她。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乌龙。

李董还觉得自己完全是流年不利,从那张破车开始他的人生就急转直下。

夫妇两在停车场见了面,李董淮抱着李秉涛,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谭莉敏默契的接过孩子,李董淮开车跑进了黑暗的公路。李董淮想问谭琍敏,岳母有没有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又不敢开口。怯怯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她身上那种光芒越来越盛大了,那种自信而不屑一顾的表情,他们见面后,谭琍敏甚至都没有吵闹,只是平静的接过孩子上了车。就像两人约好出门逛街一样。

后视镜里面,谭琍敏抱着李秉涛闭着眼睛,两个人在睡觉,似乎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李凌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人在派出所,那么安全的地方,李董淮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又继续认真开车。李董淮曾经和谭琍敏一起走过凌晨三点的昆明,那时候他们没钱,又舍不得打车,两个人凭着一腔孤勇走过昏黄灯光下的街道,觉得只要他们努力就可以有更美好的明天。那时候的他们买不起几百万的房子,穿不上几千元的鞋子,但是他们拥有彼此的爱。李董淮想抽烟,他困而且累,哄了一天李凌冬,又去岳母家做孝子,现在却把自己的女儿丢了,这狗屎的生活,什么都不如意。

李董淮曾经很爱看书,现在都被小视频代替了。曾经有一句话“最爱你的人,不是为了你的光芒而来。而是看到你在泥潭里挣扎,不顾你的狼狈而向你伸出手的人。”可是现在呢?李董淮觉得自己已经陷落泥潭,而谭琍敏却在旁边看着,哪怕是女儿出了事。她都可以静若狡兔,那个总是抱怨自己不做家务,抱怨自己晚归,抱怨自己赚钱少的谭琍敏已经死了。她积攒了足够的力量,选择了离开。不争吵真的很可怕,她真的不爱自己了。

派出所里面,李凌冬昏昏欲睡,她今天一个人,在金马碧鸡坊乱逛。先是看了一部电影,结果睡着了,清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把她请了出来。没有人给她打电话,没有人发现她丢了。她以为自己离家出走会让家里鸡飞狗跳,乱做一团。结果又一次让她失望了。爸爸可能根本都没有发现她不在卧室睡觉。

李凌冬一个人在街上,无目的到处乱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又累又困,天很黑很冷,她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她觉得那个家里没有人爱她在乎她。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可怜。最后走累了也许是药物的原因,她靠着路边的栏杆就睡着了。直到巡逻的警察看到了她,把她带到了派出所。

李董淮一行三人到了派出所,两个大人看到李凌冬,没有她期望中的热情相拥,只是感谢着警察同志的辛苦工作,李秉韬还在车里睡觉。没有太多的交谈,一家人又回到了车。

没有骂她,甚至没有人正眼看她。李凌冬觉得失望极了。

一个人要看清楚制约自己的东西,前提条件是,要和这个制约有一定的距离。比如说坐井观天的青蛙,就是看不到井的小。

李凌冬就在于以一个十五岁尚未成熟的心智,然后又被太多的欲望所支配,受有限的智慧所指引和蒙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于其他人的存在,看着这尘世间一切挣扎,她觉得生命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生的一切都是时间的总结。就如同今天,在街上乱逛时,她会静观和俯视着身边的人群,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骄傲的存在,没有办法去忍受别人对她的冷漠。这是一种迷之自信的表现。她觉得她看清了这人世间的一切困境。但是她没想到,她却在用一个泼妇的行为,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李秉韬还在呼呼大睡。谭琍敏小心的搂着他。这个孩子真的是她现在生活的希望。对于李凌冬今天的行为,她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离家出走。

进门的时候,李凌冬还想说什么,可李董淮冷冷的说了一句:“睡觉吧,不要闹了。”她就这样咬着牙,憋着眼泪,觉得自己万般委屈的回了卧室。李凌冬觉得自己今天丢了,却没有人关心她有没有遇到危险,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那一只大大的粉红豹。无声的哭泣到了天亮。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不喜欢她了?难道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实话?可是大人都教我们人不可以撒谎。可是她忘记了人可以不撒谎,但也没必要说伤害人的实话。

李炳涛全程都在睡觉,九岁的小孩真的是瞌睡多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姐姐走了,然后又回来了。第二天李董淮一早就把李凌冬叫了起来。他们今天还要去医院拿化验的结果,然后请李主任重新给她重新开药。

谭琍敏带着李秉韬还没有起床,看着那扇关闭的卧室门。她想上去敲门,和妈妈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叫一声妈妈。

“妈妈。”李凌冬轻声叫着,以往不论她多小的声音妈妈都可以听到的。但是现在里面安静的可怕,没有一点想动。李凌冬又叫了一声:“妈妈,我要和爸爸去医院了。”她想强调一下医院这两个字,想强调一下她是一个病人。但是里面依然没有声音。她重重的敲了一下门,当她想敲第二下的时候。李董淮在旁边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吵你妈和弟弟睡觉,我们走就是了。”

他说的很不耐烦,如果不是因为昨天和李主任约好了,他今天都不想带她去医院。

“我只是想和妈妈说句话。”

“走吧,她昨晚也没睡好。不要吵她。”李董怀拉着李凌冬的手就向门口走去。

“爸爸,我只是想和妈妈说句话,你让我和她说句话吧。”

“你妈不见得想和你说话,我们现在谁也不想和你说话,你最好听话点。”李董淮不耐烦的说着,手上的力道又打了几分。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李凌冬哭喊着。

李董淮觉得很可笑,女儿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吗?难道这就是人性的狭隘?只看得到别人的问题,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吗?

“好啦好啦,你什么错也没有,错的是我们,快走吧。”这就是李董淮的性格。他在李桂芝和谭琍敏之间也是这样和稀泥,现在也一样。

“我昨天丢了,没有回家。你怎么都不来找我?”李凌冬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丢呢?”李董淮被气笑了。

“我就是丢了。”

“你自己要离家出走,关我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这句话就像讽刺李凌冬一样。别人的事情关自己什么事呢?你要离家出走,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就是丢了,我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这句话叫李董淮听来就像是一个可笑的谎言。一个15岁的人了,会不知道回家的路?她打一个车说一个小区的名字就可以回来,她却说她不知道回家的路?

“好,好,好,你丢了,你丢了。就算你丢了吧。警察不是找到你了吗?现在不是回家了吗?还要怎么样呢?你觉得你可怜啊,怎么不想想我们昨天晚上,黑漆麻屋的那么冷还要出去接你,我们不可怜吗?你弟弟都跟着我们一起折腾的过去。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你外公外婆知道了,他们会怎么骂人呢?”李董淮叹了一口气。他拿这个女儿很无奈。

“又关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凭什么来骂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上昆明,把我们的家搅成这个样子。我们哪里会过得这么难?”李凌冬听到外公外婆又跳了起来。

“你一天脑袋里面都想些什么呀?什么叫他们搅合,你外公外婆什么时候搅和我们家的?”虽然李董淮对岳母很怕,但是他现在想想岳母岳父当初说的话都是对的,是他自己没有听进去。所以当听到李凌冬这样说自己的外公外婆的时候,他觉得很生气。

“怎么不是他们搅合?就是因为他们上来了。妈妈才有依靠了,妈妈才会想着一定要去离婚。妈妈赚那么多钱,用的都不是她自己的钱,用的都是外公外婆的钱。都是外公外婆在后面支持的他。外婆不给妈妈钱,妈妈就不会自己去赚钱。妈妈现在就没有办法跟我们离婚了。”

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逻辑,李董淮看着这个女儿,觉得奇怪极了。虽然他也知道谭琍敏投资的第一笔钱肯定是和父母借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责怪岳父岳母做这件事情,因为如果换做自己,自己也一定会向自己的父母求救,帮自己走出泥潭,走出困境。这种合情合理的事情,在李凌冬的眼里,却成了一种错误,这孩子的三观真的是错的可以。

李董淮不想再和她多讲,再这样扯下去,把里面的谭琍敏吵醒,不知道谭琍敏心里面又会怎样生气呢?他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谭琍敏哄回家。以前都是看言情小说上写: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没想到,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把以前的言情小说再看一遍吧,学习学习,对于谭琍敏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用力气把李凌冬拉出了门,抓着她进了电梯,然后把她塞进了车里。李凌冬全程在哭。她觉得自己委屈。为什么没有人能够懂她?家里面的一切现在都被别人毁了。先是李桂芝然后是外公外婆。为什么爸爸不懂?如果没有这些人,光是他们一家四口,他们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爸爸不维护她,她明明是在帮爸爸。明明外公外婆也不喜欢爸爸。为什么爸爸却不同意她的说法?她不明白,脑子很乱,很疼,昨晚没睡好。而且在冷风里吹了那么久,睡在了花坛,她在发烧。她感觉自己病了,病的更重了。

卧室里谭琍敏早就醒了,李凌冬喊第一句妈妈的时候她就醒。这是母性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可是当她想到女儿的所作所为,她就不想说话。父女俩在门外的争吵她都听到了,女儿那种奇怪的理论,又一次深深的伤害了她。但是李董淮的表现确实很好。很明显他在维护着自己的父母。一早她就接到了谭美华的电话。问她怎么今早那么早就出门了。谭琍敏想了想。还是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谭美华。

“哟,我倒是小看这小丫头了,她还敢离家出走。那就让她走,别回来呀,哎,也不行,才15岁,你怎么的也得养她到18岁。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能干了。”谭美华更加的不喜欢李凌冬了。自私,凉薄,张狂,不懂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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