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

李秉韬醒了，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醒了，睁开眼睛撑起身体，坐正以后甚至拉了拉有些皱纹的衣服。

他不知道他变成了熊猫。第一次癫痫发作？李董淮拿出来了羽绒服给儿子穿。

“你为什么要假装癫痫？”谭琍敏生气的拉着儿子，把他拉的差点栽倒。

“我没有，我没有癫痫。”李秉韬开始哭，他不知道怎么了。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记忆了。但是他知道姐姐癫痫发作了，这个应该和他有关系。但是他确实没有打姐姐的头，甚至没有打姐姐。他也以为自己睡着了。他听到妈妈说自己假装癫痫这个太委屈了，他害怕但是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没有。

“不要吓儿子了。”

“我吓他？他吓我才怪。”

“先去医院吧。儿子不像是装的。”

“又是你，我上辈子欠你了啊？”谭琍敏崩溃了，如果儿子也是癫痫，那怎么办啊？她开始打李董淮，一拳一拳重重的砸在他发身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响，如同山谷里远处传来的雷声。李董淮搂着李秉韬承受着打击。

“先去医院好不好？”李董淮柔声哄着谭琍敏。“先去看医生。”他现在的耐心超级好。

是的，有病要治病，孩子才重要。谭琍敏收拾好情绪，扶着女儿下楼。李秉韬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出发前，谭琍敏进了卧室摆弄着电脑。

去了医院，直接去了住院部找李主任。主任周末不在，另外的责任医生接待了他们。

开了脑电波的单子，李秉韬的单子上没有任何异常，李凌冬的还是有典型波。李主任听说两个孩子一起发作癫痫，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两个孩子各种检查过后。李主任带着全科的医生一起开会。开会前谭琍敏给了李主任一个优盘。

半个小时如同末日审判。只有李秉韬依然在闹着要爸爸的手机玩。而李凌冬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来癫痫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犯癫痫，弟弟也会犯癫痫，如果不是传染，那么弟弟就是模仿。她祈祷着弟弟只是模仿而不是真的病了。

房门打开，一群白衣天使涌出，谭琍敏希望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答案，什么也没有，每个人都是一个口罩遮住，没有皱眉的这个就好。

“先说女孩的事情吧。”看到一家四口希冀的眼神，他现在在他们心中，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判官，他的一个微表情都可以决定他们悲欢。

“李凌冬，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按时按量足量的吃药？”问题问出，李凌冬犹豫的表情就是答案。李凌冬为了期末考试，悄悄藏起来了癫痫的药。因为副作用太厉害，她担心影响考试，但是不吃药的结果显现的很很快。

“你怎么可以这样？”谭琍敏愤怒而痛心的抓着女儿的胳膊，把她拽的生疼。“你怎么可以停药？你不要命了？”

“怎么会不要命？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她最恨妈妈大惊小怪。

“您今天如果发病的时候在路上，旁边有车经过，你会被撞死的。”

“你一天就咒我死吧，我死了你就安心了。”亲女儿，说话捅刀子一点不含糊。话说完，李凌冬也开始后悔了。“不是的，不是的，妈。”她又开始去楼妈妈，谭琍敏红了眼，女儿的话就是一把刀又一次插到她伤痕累累的心上。挡开了女儿的手，谭琍敏无奈了看着这个15岁的女儿。15岁在古代都可以嫁人了，她有独立的思想。可以背着自己藏药。那以后呢？她还会背着自己做什么呢？谭琍敏红着眼睛盯着女儿，眼神是那么伤感而挫败。李凌冬后悔死了那两句气话。母女两闹着别扭。

“好好吃药，只有按时足量的吃，才可以对病有效。你再吃一周的药再来复查吧。”

“李秉韬呢？”李董淮现在更关心儿子。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我看了视频，他发作的样子，很平稳，脑电波和脑部的片子都没有异常，还有说他醒过来说听到姐姐叫他。我建议你们去神经内科看看。”

视频？李凌冬听到了这两个字？她瞬间懂了，妈妈监视她。但是她没有说话，心情却从刚才的愧疚开始向愤怒转变。

“他是装癫痫？”谭琍敏问。

“他不是装癫痫，心理疾病，可能是他希望通过模仿姐姐逃避一些事情。”逃避什么呢？逃避妈妈的责骂。

一家四口又挂了神经内科的号，加了专家号，李凌冬一直闷闷不乐。

李秉韬最后也没有定性，只能是观察，看他发病是不是和姐姐同时发病，发病的次数和发病的机理都待查，什么药也没开。

一个混乱的下午过去，走出医院已经是华灯初上，冬日的昆明被黑夜笼罩，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柔，不同窗口射出的万家灯火，静宜而安详。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爱，如同谭琍敏守护李凌冬一样。

门口吃了土鸡米线回到家。进门李凌冬就开始疯狂的翻找东西。

“你找什么？”李董淮问，而谭琍敏却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监控。”

“家里哪里有监控？”

“有，不然妈妈的视频哪里来的？”

李董淮看向谭琍敏，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陌生，她怎么在家里装了监控。什么时候装的？为什么要装？

“你监视我。”李凌冬对着妈妈吼叫，“我卧室有没有？你说啊，有没有？”她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墙上挂的花里面找到了监控。她把监控摔在妈妈面前，狠狠的踩了两脚，又开始去找客厅里的监控。

谭琍敏拦住了她，母女两互相拉扯着，但是谭琍敏不敢用力。旁观的父子两连忙来拉开两人。

“姐姐，姐姐，你快坐下，你快坐下。”李秉韬拉着姐姐坐，感觉姐姐不坐下就会摔倒，就会癫痫发作一样。他泪流满面，害怕的发抖。李董淮拦着谭琍敏，谭琍敏用尽全力再捶打着他，她发泄着内心的恐惧，愤怒，不甘还有委屈。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就没人理解她，特别是李凌冬。“我死了你就安心。”干脆自己死了还比看着女儿死去好。

一个家里乱糟糟的，哭声，每个人的哭声混杂着，震耳欲聋，让人头昏脑涨。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都停了。大家安静的坐着都不说话。“小韬韬？”李秉韬靠着姐姐睡着了。李凌冬要抱他，被李董淮拦住了。

“你去睡吧，去把今天的药吃了。”

李凌冬没有再继续找监控，她也平静了下来。她觉得妈妈监视她，是窥探她的隐私，特别是卧室的监控，她房门的锁已经被拆了，现在又有了监控。她不知道妈妈下一步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讨厌这样的生活，非常的讨厌。她的身上被打上一个标签，弱者，需要被照顾被同情的弱者。这个和谭琍敏从小对她的独立教育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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