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春风不相识
028.春风不相识
原来言双只顾着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却未看见他腿上还有。
两点泛着青紫的伤口。
言双认得,是蛇咬伤的。
那伤口此刻泛出青紫,便知定是有毒的,言双心中一凛。
且不说他此刻身受重伤,便是个康健的人被咬这么一下也是要送了命的。
更何况这伤口也不知多久了,若是毒散至心脏便回天乏术了。
登时也不再犹豫,俯身将唇凑了上去要将毒血吸出来。那男子大惊失色,绷着虚弱道,“在下已经受了小姐大恩,这毒性霸道,若是叫小姐有了什么闪失,我倒不如立时去死了。”
言双却不管不顾,强自按住了他厉声道,“别动。”
也不知是言双太过于严厉还是当真太痛,男子竟果真不再动了。
直到言双将口里一口毒血吐出来,又细细将他这伤口包扎了,抬头才看到男子的眼眶竟泛着红。
言双只当他是疼得狠了。
毕竟这样多的伤口,若放在旁人身上只怕疼也疼死了,他竟还能撑着唤人呼救。
便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且再忍忍,我一会出去了就找人接你去医治。”
那男子却不在乎这些,只问道,“还请姑娘告知芳名。”
言双顿了顿,半晌还是道,“言珏清。”
说罢再不等他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言双快要出了竹林时,却碰到了往里走的春杞。她在外等得急了,便进来寻她。
一见言双忙携了她道,“怎的那么久?叫我好等。”
言双看一眼春杞,又想起那人满身的血来,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
若是那人当真是什么亡命之徒,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没得牵连了乳娘。
不过到底心虚,胡嗔道,“乳娘忒烦,不过见那里景色奇好又极为安静便略坐了一会,您老就一迭声催个不停。”
春杞笑道,“我还不是怕你出事,左右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总之……这是怎么了?”春杞忽然扯了她的袖子,声音也瞬间拔高。
言双侧头看时,只见袖上两片梅花般暗红的血色。
定是方才为他处理伤口时不经意间染上的。
言双拢了拢袖子胡乱应道,“这不是我的,想是不知在哪蹭到的。”又道,“我们现在回去罢,玩了这半日倒有些乏了。”
春杞看她一眼,果见她神色怏怏,便过来拉住她往外走,“里面那树木遮天蔽日的,半分阳光也透不进去,别是中了阴难受罢。”
言双也不言语,心里记挂着那人,他伤的太重,若是不能及时治疗,只怕难以成活。
这样想着,脚下便更加快了几分。
一路回了檀宁寺,寺中已经备好了斋饭。
阿聍在门口侯着,一见她们进来便道,“少夫人哪里去了?叫奴才好等。饭已好了许久,怕夫人吃着不舒服又怕热得多失了香味,只等夫人回来了再把饭菜热上。”
言双一面进了门一面道,“不必麻烦了,你去端来便是。”
春杞就道,“这如何使得?冷饭冷菜吃下去要闹病的。”说着自带了人下去热饭。
见得众人都下去了,便去寻住持,也无旁的话,直接开门见山一五一十将见到那人的情形说了。
住持略一思索便道,“依照少夫人所说,那人应该伤得极重,又兼蛇毒之事非同小可,事不宜迟,老衲这便差人将他带回寺中治疗。”
言双满心感激,“住持大慈大悲之心,言双在此谢过了。”
住持却摆手道,“少夫人可否让老衲把把脉?蛇毒霸道,莫要伤及少夫人玉体才是。”
病不忌医,言双就伸出手去。
住持屏息搭脉。言双无所事事,便想起方才的男子来。
他与慕梵卓一样都是那种看一眼便叫人忘不了的,纵然浑身鲜血气息奄奄,却仍旧难掩风华。
其实看到他时,言双是有一瞬愣怔的。
若是有一日,慕梵卓也这样鲜血淋漓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做不到如今这般冷静。
“你们在做什么?”正神游天外,忽听得一个声音在静谧的房中响起。
言双回过头就见到慕梵卓站在门边,面色阴沉。
言双眼眸倏忽亮了起来。
她从榻上跃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面前,看向他的眸子里有亮晶晶的光芒,“你不是说今日忙得很么?怎么来了?”
慕梵卓确实是忙的,衙门里的军务日日都要送来许多,堆积如山。他心里惦记她,连晌午饭都未来得及吃便着急忙慌地赶来寻她,谁知一进来就见到这样的景象。
她与一个老和尚相对而坐,那和尚还“拉”着她的手,虽然知道那人是佛门中人,可那满心的愤怒是怎么回事?
他斜睨她,笑容纯净不像是装的,脸色便微微缓和了几分道,“你们做什么呢?”
言双的眼睛扬起来,“师父在与我把脉呢。”
“把脉?”慕梵卓皱了眉,“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言双只得把事情大致说与他听。
却不想慕梵卓越听眉头锁得越紧,言双察言观色,后面的话语便一点点低了下去。
慕梵卓怒了,“你真是胡闹,那蛇毒是闹着玩的么?凭他是谁,要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言双垂着头不敢看他,却仍旧嗫嚅着反驳,“师父说过,要以大慈大悲之心,解世间含灵之苦。”
慕梵卓没好气道,“你倒是慈悲,若真有什么好歹,可当真就成了菩萨。”
言双当即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虽然平日里胡闹惯了,可也是要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若像此刻,脸色黑得包公一般,仿佛她多说一句便会将她丢出去,此父亲还要严厉,她哪里还敢多嘴。
慕梵卓便转头去问住持,“住持瞧过了内人的脉,不知怎么样?可有妨碍?”
住持道,“阿弥陀佛,少夫人慈善,我佛庇佑。不过略略有些余毒,并不伤及性命,只需吃些去除的药,不过几日就无碍了。”
慕梵卓放下心来,对住持道了谢。待住持走后,房中便只剩他们二人了,耳边骤然安静下来,气氛便有些紧张了。
慕梵卓看一眼立在地上的言双,旋身在桌案前坐下,并不言声。
言双见状,忙殷勤地斟了杯茶递过去,陪笑道,“是我鲁莽了,都是我的错。不过我这不是没事么,少将军莫要担心。”
说着又小心翼翼觑他脸色,“少将军是来接我的么?哎呀,您真是……”
“你可还记得出来时我叮嘱你什么?”
言双未说出口的赞美奉承之词就尽数堵在了嗓中,半晌讷讷道,“记得。”
说完又忙着解释,“我不过是闷得慌,便想要去走走,并未想到……”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慕梵卓冷冷道。
言双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真是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旁人打断她的话,没有之一。可是抬头看到慕梵卓的脸,所有的愤怒便偃旗息鼓了,好吧,她可能打不过他。
只好重新垂下头去。
慕梵卓的声气仍旧没什么温度,“那人长什么样,当时的情形如何,你详细说与我听,若是漏了一点……”
说到这他故意顿住了,抬起头来看着言双。
那眸子里的意思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言双便想起今晨早起时浑身酸痛非常来,登时打了个冷战,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详尽地说了。
谁知慕梵卓眉头并未松开半分,竟连面色也愈发庄重起来,言双话音才落下,便听他扬声唤道,“衡宽。”
门外一个身着盔甲的兵士应声而入。
这衡宽是他的近身侍卫,是负责守卫他安全的,所以言双识得他。
慕梵卓便将言双说的地址告知了他,叫他带些人马过去搜寻,将那人带回来。
声音里竟透出一股隐隐的杀气来,言双缩了缩肩,难不成她做错了么?
衡宽带人离开,慕梵卓站在原地,竟望着不知名的一处有些出神。
“你要杀他吗?”言双弱弱道,“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他满身的血,我看到他,就觉得难过。”
不知道什么人还救?慕梵卓回过神来就听得这一句。
当即好气又好笑,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她救的是什么人呢?她尚小,如今天下形势这样乱,他并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正欲警醒她两句,却在听到她后面的话时竟是半句也说不出口了。
言双垂下了眼睛,声音低低的,“你是要征战沙场的,我怕有一日你也会如此,如今我多些积德行善,来日你若受了伤,希望也有旁人如此待你。”
慕梵卓微微愣了愣。
言双垂着头,眼睫毛一扇一扇的,就有晶莹的眼泪滚落下来。
慕梵卓只觉得心里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就有如潮的痛苦席卷而来。
他叹口气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她的发间有着皂角的清香,很是好闻,叫人闻着很是安心。
他道,“是我太凶吓着你了。”
只听言双声音柔柔地说着,“我求来了平安符,一会为你戴上罢,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他就闭上了眼睛,忽然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战争,没有红尘俗世,只有他们二人和这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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