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广昆之死
此时,某位身负银盔银甲银剑的中年男人已然跑到了作势欲扑的火龙王下方。接着他连续几个起跳,跨过废墟,跃上了一个塌了半边的房顶,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又从房顶上高高跃起。
此时,中年男人的位置基本与龙翼持平。接着他左手握住绑在腰间的那把银剑的剑鞘,又伸过右手,两指抵在剑格之上,然后轻轻一拨,那把剑便“嗤”的一声倒冲出剑鞘,打着旋就飞了出去,直奔巨龙左翼。
“霹雳回旋斩?!”银甲兵士顿时惊叫道,还带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霹什么斩?”巴泽尔脱口问道。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夸张的名字,他不记得在剑术学校的墙外听到过这个名字,当然更不可能没见到有人用过。
“雳、回、旋~”专注于场中战斗的银甲兵士惜字如金。
巴泽尔撇撇嘴,但仍忍不住继续问:“那是什么招式?”
“一种需要极大的力量和极高的战斗素养才能掌握的剑术。”银甲兵士回答的心不在焉,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点落寞。
一贯坚持实事求是的巴泽尔听了这话的第一感觉却是:“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吹大了?上劲了回不来了是不是?我又不是没长眼,什么极大力量?不就是随手拨了一下么?什么极高战斗素养,不就是把剑丢出去么?还霹什么雳什么回什么旋什么东东斩!回旋我倒是看见了,霹雳呢?你们这些成年人,就是爱起些花里胡哨的名字,有什么用?”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说出来的话还是要柔和一些,毕竟他始终记得身边这人还是个贵族。贵族嘛,自尊心总是要脆弱些,不像他这种城外贱民这般没皮没脸,所以说话要给人留点面子:“霹雳回旋斩?没听过啊,可是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不就是把剑丢出去而已嘛!而且,把剑当投掷武器扔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拿拳头上去揍吗?”
“丢出去?……还而已?!”银甲兵士顿时想要发作,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驳,一直注视着战局的眼睛却陡然精光一闪,脱口而出:“看!”。
巴泽尔连忙朝那边看过去。
只见那把剑旋转着、银光飞舞着,带着破空之势向那条火龙王的左翼割去,像一把飞轮裁刀一样沿着巨龙左翼的根部划过,瞬间将巨龙左翼整个切了下来。飞剑余势未减,在夜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亮弧之后,又朝着中年男人飞去。被他“啪”的一把接在手中,剑身上一缕寒芒攸然而逝。
“帅!”巴泽尔和银甲兵士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听到对方与自己不谋而合的看法,两人不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那份被帅出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同时也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个与自己相同的疑问——这中年男人还是那个老沙雕吗?
巨龙原本正在振翅欲扑之际,左翼肋下却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全身就失去了平衡,身体左侧向下直坠,右翼狂拍乱打,奈何已无法救势。
随着“砰咚”一声巨响,巨龙轰然坠地。
伤口好疼啊!巨龙感觉被压在身下的左侧伤口正在向外涌出鲜血,但它已经失去了左翼的全部知觉。“或许是被压断了吧。”它想。
直到此时,这条巨龙仍未察觉到它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它的左翼,它挣扎着想站起身来,或者至少要摆正身体,这样侧躺的姿势令它觉得太难堪了,它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身为火龙王应该飞有飞相、卧有卧相,不应该像条死狗一样横躺。但当它用力拍打着右翼,头尾也极力配合着撑地,苦苦折腾了一番后,却仍旧没能完成翻身这一看似简单的动作。
最后,它颓然放弃了。巨大的伤痛以及过量的失血令它体力急剧下降。现在它也只能就这样横躺着了。它把脑袋搁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尘土随着它的呼吸进入了口鼻。它想象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个瘸子,满地打滚,灰头土脸。”它忍不住想笑,笑自己悲哀。
“真是狼狈啊,广昆……”它无比自嘲地对自己说,“只能一只眼仰望星空了呢……”它朝上的那只右眼哀伤地凝望着浑浊的天空,“应该……再也不能翱翔天际了吧……也无法跳空中圆舞曲了吧……突然,好想念家乡啊……火龙谷的熔岩还是那么炽热吗?……妈妈的甜梅鼠肉酱也不知酿好了没有?……隔壁的龙婶还会经常在清晨的院子里唱歌吗?……不知道锦凤此刻身在何处,她现在还好吗?……”
这条名为广昆的火龙王突然感到极大的悲凉,它无比悔恨地想:“毫无疑问,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来。这注定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征途,我们飞越万里荒原,只是因为昆顿的一个谎言——一个平分天下的谎言!愚蠢的父亲啊,为你的刚愎自用付出代价吧。我曾良言相劝,而你却被权欲蒙蔽了双眼。今天,你就将失去你的两个儿子了。不知道你那坚石一般的内心,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自责与悔恨?”
其实还在广昆很小的时候,就与父亲产生了隔阂,这隔阂随着它的一天天长大而变得越发不可跨越。一直以来,它都觉得自己的父亲太暴戾又太自负了,它甚至曾一度认为父亲是在浪费高贵的龙族血统。父亲就是一介莽夫,只知道无休止地争斗,丝毫没有龙族的优雅与美感。而广昆则不同,它热爱艺术,诗歌和哲学,会理性地思考问题。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它那个愚蠢又可怜的弟弟,它才不会跟着他们趟这趟浑水,掺和到昆顿的阴谋诡计中来。
“说什么‘趁罗兰峡谷无暇他顾之际,你们从上空飞过去袭扰内地,待未来大势一定,我定与你族平分天下。’哎!连这种鬼话你也相信?你也来了不止一次了,大势一定的日子又在哪儿呢?……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那可怜的弟弟已魂归故里,我也即将随它而去……那个男人的剑锋已经指向了我,而我,却已什么都做不了了……”
巴泽尔见那中年男人从空中落下,轻轻落在了那个塌了一半的房顶上。然后,手中长剑隔空指着坠落的巨龙。
“他在做什么?”巴泽尔问。
“给火龙王一个了断。”银甲兵士答道。
“那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已经动手了。”
“可我看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因为太快了!”
“那这又是什么招式啊?”
“袭风之刺。”
“袭风之刺?”
“对!袭风之刺,是一种能激荡出锐风的剑术。剑气从剑尖劲射出去,形成的锐利剑风甚至比剑本身还要锋利百倍,我想,那条龙是就要交代了。”
失去一只翅膀的火龙王广昆狼狈蜷缩在地,那只朝上的右眼绝望地望着屋顶上的那个男人,他的剑正指着自己。并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但见他的剑尖上倏然闪过一个怪异的透明波纹。然后,它猛然感到自己的心口一凉,口中“哇”地一声喷出一滩鲜血。
“真是高明的剑术啊!人类之中还是有这种角色存在呢。哎!真不该来啊——”可怜的广昆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它轻轻地笑了:“真想不到,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竟是异乡的浑浊夜空和一个穿戴可笑的男人……啊~好想再看一眼火龙谷的星空啊……好想再和锦凤跳一支舞啊……可是……一切都已不可能了……终于要死了吗?……第十三章……果然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啊……”
它已到了弥留之际,所有的疼痛都已远去,汹涌的困意袭来,眼皮轻轻地合起。梦中,它又回到了那片魂牵梦萦之地,“上一次像这么躺着是什么时候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星空如诗的夏夜,风很轻……就像……妈妈的怀抱……”它轻抓了一下短小的前爪,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而后,它便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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